第一百三十七章 林府夜話田宇宿醉
林仙兒和鳳兒坐著馬車,披星戴月的趕回林府。
兩個人捏手捏腳的在走廊間穿梭,像是做賊一般生怕鬧出什麽聲響,驚動了已經進入夢鄉的人。
有驚無險的走過花園、穿過廳堂,眼看臥房近在眼前,年伯像是幽靈一般憑空出現:“小姐.……”
突如起來的聲音,再加上年伯那張慘白不帶任何表情的臉,當即讓鳳兒“啊”的驚叫一聲,鑽到林仙兒身後。
原本林仙兒心裏也是無比忐忑,生怕自己晚歸被父親發現而遭受責罰禁足。年伯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加上鳳兒慘絕人寰的叫喊聲,饒是林仙兒也是直感到渾身毛孔張開,身子不受控的打個激靈。
年伯像是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掏出燈籠,又摸出一個火折子。“呼”的輕吹一口,將燈籠點亮。
有了亮光,鳳兒驚若鹿撞的心才平複下來,嘟著嘴埋怨道:“年伯,這三更半夜的不去歇息,跑到小姐閨房門前嚇唬人,明日我就告訴老爺!”
“不用明日了”年伯滿是褶皺的臉露出笑容:“老爺請小姐到書房一敘!”
這個時辰了,父親還沒睡下,肯定是見自己遲遲未歸一直在等候。看來這頓責罰是少不了了,少說也要禁足三五日不讓出府。
“小姐,請吧!”年伯說完,便率先邁步離開,打著燈籠在前麵引路。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林仙兒把心一橫,追隨上前麵的年伯朝書房走去。
短短的幾步路,林仙兒是一步三頓,不停的在心裏盤算說辭!然而,一點頭緒都沒有捋出來,書房就已經到了!
將林仙兒帶進書房後,年伯先是往炭盆裏又添了幾塊新炭,然後走到書案前拿起燈罩將燈芯剪了一結後,便轉身離開。
披著外套,挑燈夜讀的林四平像是全然沒有察覺林仙兒的到來一般,自顧自的繼續翻閱著手中的典籍。
知父莫若女!
林四平若是勃然大怒的訓斥自己一番,那反倒說明其並未真的動怒,隻是雷聲大雨點小。若是林四平就這麽一言不發,全然無視旁人,那就說明動了真火,隻怕未來幾天在想出府就隻能想想了!
“爹……”林仙兒輕喚一聲林四平,想來是過於惶恐聲音都有些變調。
林四平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從桌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將茶碗放下。整個動作一氣嗬成,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手上的書籍半寸。
父親這是擺明了晾著自己,林仙兒當即把心一橫。與其這麽備受煎熬,不如都照實坦白,沒準父親寬宏大量,會放自己一馬。
“今日晚歸是女兒做錯了,但也確實是事出有因!洗浴中心今日新排了幾個節目,叫什麽相聲小品的,著實有意思的很。仙兒一時看的興起,就忘記了時辰。”
生怕林四平不相信,林仙兒繼續出言道:“流連忘返的不止仙兒自己,父親若是不信,日後碰到張世伯、王世伯、李世伯一問便知仙兒有沒有說慌!”
見林四平還是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林仙兒寄希望於父親看在銀子的麵子上能夠網開一麵再次開口道:說起這三位世伯,他們還真是性情中人!非但從頭到尾看下了晚會,還一人在洗浴中心辦了張銀卡,足足花費了兩萬多兩銀子呢!田公子說了,明日就親自登門,將這四成利錢奉上。”
林四平第一次將視線從書籍上移開,瞳孔放大,嘴巴微張,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林仙兒。
“你……你是說.……那田姓小子已經賺足了三萬兩,明日親自送到府上?”林四平出言朝林仙兒確認道。
謝天謝地,父親終於開口了,那就一切都還有回旋!
為了能夠蒙混過關,不受責罰,林仙兒可謂是有理有據,處處都將林家的利益放在首位解釋。
“起初,田公子是讓仙兒今夜一並帶回來交予父親的!隻是天色太晚,這路上萬一要是有個閃失,豈不是林家白白受損!故此,仙兒讓他明日親自送到府上,就算出了什麽意外,也和咱們林家沒有幹係!”
林四平手中的書,在半空中滑落,將桌上的茶碗都砸翻了。茶水當即鋪滿了書案,就連林四平看的那本書都被浸濕了。
六神無主的林四平是林仙兒生平之僅見!看來,在父親心裏,當國舅爺的嶽丈遠比這些銀子更加讓人動心。
“爹……爹.……”林仙兒輕聲的喚著林四平。
林四平猛然回過神來,著急忙慌的將自己身上披著的衣服穿好:“天色太晚了,你速速回房去歇息!”
“爹你這是……”林仙兒有點摸不準這深更半夜,父親穿戴整齊是要做什麽。
“趕緊歇息,旁的事一概別管!今日的事情就此作罷,日後不得再犯!”林四平叮嚀一番,便急匆匆的離開書房。
原以為自己這頓責罰少是少不了的,無非就是禁足幾日的差別。讓林仙兒萬萬沒想到的是,父親並為責罰自己不說,連句重話都沒有。
百思不得其解的林仙兒追到門口,隻見林四平健步如飛一般,年伯打著燈籠根本就追不上林四平的腳步。
林仙兒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如此夜半無人的時候,爹還這般火急火燎的出府,一定是有萬分緊要的事!這萬分緊要的事,自然就是小賊提前完成了三月之約。
隻是,爹連夜出門是去尋小賊一探究竟,還是要備車去南陽府將此事告訴齊國舅呢?管不了這麽多了,不管爹出府是為了尋誰,自己都必須跟上去看看。
下了決定,林仙兒當即快步朝著府外跑去。
來到林府門口,林仙兒隱身在門洞的一側,隻見自己的父親正覆手而立在林府的門外,全然沒有見到年伯的蹤跡。此時正值深夜,車夫都已經睡下了,想來年伯應該是去叫車夫起床套車了。
林四平一動不動的佇立在林府門外,良久之後,才自言自語道:“當真是小看了他啊!”
隻聽車轅壓著地麵的聲音,由遠及近,一輛馬車緩緩駛到林府門前。
馬車還未停穩呢,林四平一手扶著車沿,一手拉著年伯縱身一躍,跳上馬車:“去縣衙!”
隨著車夫高喊一聲“架”,馬車遠去,漸漸的消失在黑夜中。
爹為何深更半夜的要去縣衙?
絞盡腦汁,林仙兒也摸不清頭緒,不過隻要不是去南陽府給齊國舅通風報信就是好事。至於為何要去縣衙,等明日爹心情好些了再問他就是了,林仙兒當即邁步回了房間歇息。
洗浴中心,雙凝猛然抽出胳膊,將頭別過去:“恩公就會作弄凝兒!”
田宇前後一搖,隨著慣性也是站起身來,拉著雙凝坐在桌前:“這怎麽能叫作弄呢,我可是怕你有什麽難言之隱不好當著外人說,才略施小計打發錢胖子早些去休息!”
在雙凝的認知裏,田宇並不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今日非但洞穿了自己心事,還花費心思為自己打發走了茂茂,著實讓雙凝有些受寵若驚。
轉念一想,雙凝也就釋然了。
長久以來,恩公全部心思都放在三月之約上,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定是三月之約塵埃落定,恩公才有多餘的精力揣摩自己的心思。
雙凝輕輕咬了咬下唇,這才緩緩開口道:“凝兒心煩之事實則是家事!前些日子,爹和娘到洗浴中心來尋我,說是……”
“安排差事?“田宇接著話茬。
雙凝點點頭後,急忙說道:“爹和娘聽說洗浴中心不止有男工,還有女工。說是讓給哥哥、嫂嫂,還有青青一並安排個差事,但是凝兒並未答應!”
對於家族企業,田宇其實挺反感的!這不像普通員工,有功行賞,有錯責罰。對於這種靠著關係到洗浴中心,說的輕了不起作用,說的重了沒準還給你尥蹶子。但這畢竟是雙凝的至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田宇回以雙凝一個微笑:“我道是多大點事呢!你讓她們都來便是了,反正洗浴中心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雙凝萬萬沒想到,田宇想都不想的就答應了,當即問道:“恩公難道不介意他們將你趕出雙家?”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田宇給兩人斟上酒:“再說了,大哥當初不是也幫咱們說情了麽,青青更是將自己的私房錢全部拿出來供咱們當盤纏!”
田宇將酒盅遞給雙凝,端起自己的酒碗:“正所謂不看僧麵看佛麵,衝著凝兒,我也不能薄了兩位高堂的顏麵不是?”
雖然田宇隻是笑談,雙凝則是感動的一塌糊塗。
當初自己的父母,還有嫂嫂,話裏藏針,言語刻薄的將恩公趕出家中還曆曆在目。不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隻是短短數月,恩公就白手起家,創下諾大家業。
如今自己的父母求助,恩公非但沒有落井下石,反爾不計前嫌的出手相助。單是這份以德報怨的胸襟,凝兒就不悔常伴在恩公左右。
三月之約終於塵埃落定,田宇可謂是一心求醉。
家中的蠅頭瑣事在恩公輕描淡寫間就化解,雙凝也是開懷暢飲。
今朝有酒今朝醉,雙凝和田宇一邊說笑,一邊推杯換盞。不知不覺中,二人都是喝的伶仃大醉,癱睡在酒桌上。
次日,天還沒亮,隻是剛剛泛起了一抹魚肚白,狗蛋頂著濃重的黑眼圈,一臉疲憊的回到洗浴中心。
忙碌了一夜,早已饑腸轆轆的狗蛋尋思著將狗剩招呼起來給自己做點早飯。推開門的一霎那,隻見雙凝伏在酒桌上酣睡,田宇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懷裏還死死的抱著一個圓凳。殘羹冷飯,空酒壺散落一地,像是打仗一般,遍地狼藉。
“都是這該死的銀子鬧得!”狗蛋抱怨一句,邁步來到田宇身前蹲下身子,輕輕搖晃著田宇換道:“宇哥,宇哥……”
田宇的眼睛微微張開一條縫,身子猛然一側“嘔”的一聲,吐了一大片,像是疙瘩湯一般。
嘔吐物帶著惡臭,還有絲絲酒氣,當即就把狗蛋頂了一根跟頭。
眼看用不了多大功夫,一眾廚子都會到來準備早飯,洗浴中心的員工更是會交替著到飯堂來用餐。這要讓人看了去,少不了要說三道四的。
事急從權,狗蛋也顧不上多想,接了一盆冷水過來,照著田宇臉上就潑了過去。
饒是洗浴中心暖和得像是春天一般,這盆冷水也是衝得田宇打了個激靈。手腳並用,廢了好大得勁,田宇才勉強坐了起來,抱著頭痛欲裂的頭喃喃道:“好難受啊.……想吐……嘔.……嘔.……”
胃裏還沒來及消化得食物,早就隨著先前得嘔吐全都吐了出去,現在得田宇吐得都是胃裏得酸水。
看著田宇遭罪得樣子,狗蛋著實是於心不忍,當即沏了杯熱茶。一邊往田宇嘴裏灌,一邊輕輕的捋著田宇的後背。
如此反複,隨著三杯熱茶下肚,田宇酒醒了幾分。
看清眼前的人是狗蛋後,田宇無力的抬起胳膊,捶了狗蛋胸口一拳問道:“昨夜你跑哪去了?”
“我……”狗蛋一時語結,不知道該如回答。
眼見狗蛋欲言又止的,田宇嘴角上揚:“你這徹夜未歸,該不會是夜宿在誰家姑娘處了吧?”
狗蛋目光閃爍,點點頭算是承認了。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田宇扶著狗蛋站起身來:“有機會帶來給我看看,宇哥給你把把關!”
狗蛋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對著田宇說道:“宇哥,你趕緊回去收拾一下吧!一會大夥陸陸續續都來飯堂來了,你這模樣讓他們看了去,威信全都掃地了!”
田宇還想爭辯兩句,誰還沒有個人逢喜事的時候,偶爾喝多幾次也不為過麽!隨著身子一晃,田宇衣襟上的嘔吐物當即散發著惡臭直衝天靈蓋,讓田宇胃裏又是一陣翻騰。
酒桌上,雙凝的手指微微抖動,緊接著,便疲憊的坐起身來。
雖說昨日雙凝喝的還不及田宇一半的量,但是坐起身來還是感覺天旋地轉,頭部隱隱作痛。
雙肘拄著酒桌,輕輕的肉按著太陽穴,雙凝略帶歉意的說道:“昨夜貪杯,凝兒失態了!”
“要說失態,凝兒姑娘不妨看看宇哥”狗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插話道。
田宇可不想自己的糗樣子讓凝兒看到,當即挎著狗蛋的肩膀:“宇哥,今日請你洗澡搓澡一條龍服務!”
遠處,不時的傳來狗蛋慘絕人寰的叫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