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悠悠長夜,寒露凝重。
一個男人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床上,像是秦始皇前的兵馬俑。一個赤裸的女人躺在床上,禁閉著雙眼,像是對著世界上最後一次的留戀,餘下的全是絕望。
天終於亮了,沈澤熹不見了。
一雙白皙的腳踩著光潔的地麵,幽幽地走向落地窗,步子輕盈,隻是露在白色睡裙外的小腿上的一片猩紅,格外地刺眼。
我拉開窗簾的那一刻,溫暖的陽光撒了進來,照在身上暖洋洋地,與此同時身上的傷口也疼痛起來,我眯著眼睛從樓頂俯瞰樓下的車水馬龍,欣欣向榮的城市裏卻容不下一個孤零零的我。
我要離開沈澤熹,我的腦海裏像是有一個聲音在召喚,那就是我要離開他。
最初我和陸勒離婚,是他給了我溫暖,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了。
我離開了,那一片暖陽被我隔絕在這間熟悉的屋子裏,像是將沈澤熹也隔絕了一樣。
我本出不會屈服的人,陸勒給我的背叛,沈澤熹給我的欺騙,在這一刻都停留,而我將一身輕鬆地離開。
出了豐台酒店,我真的不知道去哪裏。醫院那邊在我失明的時候,我就離職了。
楚靈玉被她家裏人叫回去了,也幫不上忙了,我現在還在被蒙在鼓裏,並不知道楚靈玉被林威拖住了。
現在孤苦一人,解散一人,何去何從。
我漫無目的地走,入目都是熟悉的地方,我慘然地笑,過往雲煙。
“許晶。”一個溫潤的聲音叫住了我,我機械地轉身看過去。
陸勒?
他看見真的是我,眼睛裏閃著微弱的光亮。“真的是你?”他沒有靠近我,保持著一米的距離,也不像之前那般高傲了。
被生活磨去了棱角的陸勒,此時更加平靜,看到我的時候,心裏猛地漏了一拍,陽光下的我,慘白的皮膚,淒慘的笑。竟然會心疼。
那一刻,他確定他動情了。
我沒有說話,他就那樣一直看著我,似乎從沒有認識過我一樣。
陸勒展顏一笑,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眼前這個女人,原來她美的不可方物。
婚後性冷淡,他一直想找一個宣泄口,所以他一直出入那種店,久而久之喜歡上了和男人做愛的快感,那讓他覺得自己並不是個廢物。
而許晶隻不過是他的附屬品,一個愚蠢的女人,他隨便地使用她,糟蹋她的尊嚴,甚至背叛她,用男人來背叛她。
直到她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他才恍然大悟,她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曾經他那麽愚蠢地將她推開。後來不擇手段地想讓她回到身邊,都失敗了。
現在他肯定地告訴自己,就在剛剛的一瞬間,他愛上了這個女人。
以前她為他所做的一切湧現腦海,這個女人愛他竟然如此用心。
“你還好嗎?”陸勒不知道說什麽,隨便問了一句寒暄的話。
陸勒的改變很大,我努力擠出一個笑,讓對方知道我過得很好,但是那笑比哭還難看,欲語淚先流,還是用力點頭說:“有幸還活著。”
曾經親密無間的夫妻,現在更像是一對初見的陌生人,互相寒暄著。
“你過得不好。”他微微皺眉,走進一步到了我的麵前,抬手想為了擦眼淚,我別過頭避開了。
結婚的時候,他從來沒有這麽細心地對待過我,現在又是何必呢。
他還是將抬起的手落在了我的臉上,緩緩開口:“回家吧?”
家?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呢喃出口:“家?”
“對,家。”他用力點頭,看著呆呆發愣的我,笑的溫和。
大手拉著我向著家的方向走去,我鬼使神差地就跟著他回了老宅。
像是過了半個世紀一樣長久,熟悉的布局,客廳還放著我和他的結婚照,沒有一絲灰塵,看來有人經常擦拭,以前都是我在擦。
“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但我需要告訴你,許晶,我不再是以前的陸勒了。”他拉著我坐在沙發上,看著我的眼睛說,看我沒有說話,他又繼續說。
“以前是我不對,自從你離開了以後。我就變了。是你改變了我。”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竟然會想念和你結婚生活的日子。”
男人低聲一笑。“剛剛再遇見你的時候,恍如隔世。但我也是再那一刻確定,我喜歡上你了。”
我喜歡上你了?
我敏感地看著他,警惕地向後挪了挪身子。
他知道我一時間沒辦法接受,就連他自己都沒法一下子消化掉,他需要時間,我更需要。
他不再想以前一樣激進,先帶我去休息。
我就暫且住在了家裏。陸勒住在客廳,我住在臥室。他說他會用真心慢慢感化我,讓我從新回到他的身邊。
我的心已經死了,再也無法去愛了,他這樣做都是徒勞。
“吃飯了,許晶。”清晨,陸勒敲門叫我起床,我麵無表情地走了出來,看著擺了一桌子的飯菜,說了聲:“謝謝!”
我和他已經回不去了,現在的相處模式像是主人和客人。
“我們是夫妻,不要說謝謝。”
一碗米飯推到我的麵前,我呆愣了一下,夫妻?似乎已經忘記了我還是一個有夫之婦。
雖然每天麵對的是陸勒,但是自從我清楚地知道我喜歡上了沈澤熹以後,我對陸勒就漸漸淡忘了,沒有愛,也沒有恨。
如果說他曾經帶給我的恥辱,那麽他之前所遭受的一切算是懲罰了吧!
我閉門不出一個月,都是陸勒在忙。直到有一天陸勒說要領養一個女兒,這樣可以熱鬧一些。
“好。”他說什麽我都同意,因為跟我沒我就任何關係。
“那我們下午去孤兒院辦理一下手續。”他提議說。
我沒有說話,他沒有繼續問。
他不知道我經曆了什麽,但是現在的我他已經知道了,少言寡語,他說什麽,我就機械地去做。
下午的時候陸勒帶我去了一家孤兒院,那個小孩子都用希翼的眼光看著我,甚至還有十二三四歲的孩子,他們都靠著孤兒院的錢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