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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下)

  「好,我去找你。」他沒有猶豫的答應了。 

  等軒轅夜放下電話,宵風正皺眉看著他。 

  「能相信那個女人嗎?」 

  軒轅夜搖搖頭:「她說得對,我們現在毫無勝算,除了相信她,別無他法。」 

  「我總覺得太危險,還是再考慮一下。。。」 

  軒轅夜打斷他的話,「老六。。。」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說:「如果我有什麼事,這個國家就交給你了,不要讓我和流謹失望。」 

  外面的炮火聲隆隆不斷,新一輪的轟炸又開始了。 

  軒轅夜迅速轉過身,在樊棟的保護下向白戀溹所說的地點走去。 

  宵風一直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那抹淡淡的灰色像是被隱在無邊的鋒火里,他突然想起流謹死前的那個早晨,陽光懶洋洋的照著,他背著書包站在他的面前,紅著臉說:「這世界上誰對我好,我還不清楚嗎?」 

  可就是那個被他認為對他最好的人親手害死了他。 

  宵風頹然坐到椅子上,一片茫然的看著不斷跳躍的電腦屏幕,以前他最想得到的東西此時竟然變得輕如鴻毛,比起這大好河山,他竟然更希望看到軒轅夜平安歸來。 

  炮火聲又起,他卻依然坐在椅子上,腦子裡一片混亂。 

  忽然,門被推開,一股冷風順勢鑽了進來。 

  他木然的抬起頭,眼神在觸到門口光暈里站著的人時由驚訝變成驚喜,又由驚喜變成驚怒。 

  她已經幾步跑過來,張開雙臂摟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吊在上面。 

  「瘋子,你又想丟下我一個人嗎?」 

  宵風簡直不敢相信鍾喻夕會出現在這裡,她的體溫透過衣衫一點點的溫暖了他,她的呼吸馨香如蘭,如此真實的飄蕩在頸邊。 

  這是他想念已久的味道,讓他痴戀沉迷的味道。 

  他回抱住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又被你追上了,我真是不擅長逃跑。」 

  鍾喻夕挺起身子看著他,不滿的說:「以後都不准你丟下我一個人。」 

  他親了親她的唇角,「好,我以後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鍾喻夕笑了,那樣燦爛的笑容像是開得正盛的櫻花,只是一眼就讓人沉醉著迷。 

  她貼著他的耳邊柔聲說:「你知道嗎?對於世界來說,你是一個人;對於我來說,你就是整個世界,如果沒有你,我將沒有任何立足之地,瘋子,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不要讓我孤單的活著。」 

  宵風神情一滯,轉而將她更用力的抱緊,幾乎要揉進自己的身體,他答應著:「我一定不會拋下你一個人,一定不會。」 

  「這個還你。」鍾喻夕將手機鏈放到他的手心裡,慢慢合上他的手掌:「這是護身符,以後都不準摘下來。」 

  他將拳頭張開,笑了笑:「嗯。」 

  仿若一道陽光,她的到來讓他剛才跌入低谷的心情一下子明媚了起來,他將她置到椅子上坐好,按住她的肩膀叮囑:「這裡隨時會被敵人轟炸,一旦警報響起,你就拚命的往外面跑,往低處跑,往叢林密集的地方跑,記住了嗎?」 

  鍾喻夕聽話的點點頭,眼神卻在他的身上色色的巡梭。 

  這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穿戎裝的樣子,一身天空般的蔚藍色襯得他更加英姿颯爽,玉樹臨風,她忍不住調皮的抱了他一下,然後又老老實實的坐好。 

  「殿下。」一個士兵匆匆來報:「我們外圍的軍隊節節敗退,這裡就快陷進敵軍的包圍圈了。」 

  鍾喻夕心裡咯噔一下,小心的瞥向宵風,他結束了在電腦上的對話,一臉的凝重,握著拳頭說:「傳我的命令,讓他們勿必要頂住一個小時,賭上我們皇家軍隊的榮耀,必須要頂住這一個小時。」 

  「是,殿下。」 

  一個小時對於軒轅夜來說,是不是足夠了。 

  軒轅夜在他們約定的地點見到了早已等候多時的白戀溹,她一見到這個蒼涼如狼的男人便立刻跑過來抱住了他,「夜,太好了,你真的肯來。」 

  軒轅夜一動不動的任她抱著,直到她發現他的異樣才抬起頭問:「夜,你還是不相信我?」 

  「那這些人該怎麼解釋?」 

  屋子的四周黑壓壓的蹲踞著一些荷槍實彈的士兵,此時槍口都齊齊的對準了他。 

  白戀溹一揮手,命令道:「都給我放下來。」 

  軒轅夜聽到耳邊傳來機械相碰的咔咔聲以及白戀溹溫柔的耳語:「夜,我帶你去找夏天。」 

  他們一起出了屋子,在重重護衛下上了軍港里的一艘快艇,而樊棟則被留在岸邊等侯。 

  海風撲面而來,吹起白戀溹一頭如瀑長發,她一直緊緊的環著軒轅夜的手臂,眼睛里柔的像是一汪水。 

  快艇在碧藍平靜的海面上擊起一串串雪白的水花。 

  「夜,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想念我們以前的時光,還記得在夏桑島的那次,你帶著我開摩托艇,我們一直開到看不見岸了依然還在繼續,我當時有些害怕,你對我說,別怕,有我在呢。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柔聲說著,彷彿已經置身在當時那片幸福的海洋中。 

  軒轅夜一語不發,只是盯著面前不斷逼近的天藍色,遠處幾隻海鷗悠閑的盤旋。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喜歡上別的女人。」白戀溹像是突然間變了一個人,抓著他手臂的手也在慢慢的收緊,皎潔的面孔也逐漸猙獰。 

  「我倒底是哪裡不好,我倒底有哪一點比不上她,相貌,武功,家世,對你的幫助,她有什麼可以跟我比?為什麼?為什麼?」白戀溹晃著他的手臂,接近歇斯底里的質問。 

  軒轅夜抓住她的手強迫她冷靜下來,低聲說道:「她確實比不上你,但就是感覺對了,便就愛了,這輩子除了她,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除了她。。。除了她。。。」 

  白戀溹冷笑著後退,搖著頭否認:「你是想讓我徹底死心嗎?哈哈,哈哈。」她大笑起來,一頭黑髮隨風亂舞,襯著一張臉更加蒼白。 

  「戀溹。。對不起。」軒轅夜將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前:「對不起。」 

  「軒轅夜,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把四年來你欠我的還上嗎?不夠,遠遠不夠。。」 

  「戀溹。。我不愛你,就算在一起,你也不會幸福。。」 

  「那你也別想幸福。。」她的眼神瞬間變得狠戾。 

  軒轅夜心裡一沉。 

  說話間,快艇已經靠著一艘軍艦停了下來,上面有海兵扔下一根繩子將快艇拴好,並放下軟梯。 

  軒轅夜和白戀溹順著梯子爬上軍艦。 

  「夏天就躲在這艘軍艦里,他們知道我是自己人,不會防備。」白戀溹在前面引路,剛才的情緒已經完全收斂了起來,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女人。 

  軒轅夜環視了周圍一眼,這是一處靜海,四周建有防護堤壩,樹木環繞,群山聳立,在外面確實不容易被發現。 

  他跟著白戀溹進入到裡面的大倉,這裡非常開闊,足有紫華殿的大廳那般大小,鋪著棗紅色的實木地板,常年被海水的潮氣侵蝕,已經有些發白。 

  軒轅夜剛踏上腳下的地板,耳邊忽然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 

  他並沒有驚訝,而是緩緩的轉過身子。 

  白戀溹手裡的槍筆直的指向他的眉心,眼睛危險的眯起。 

  「哈哈,太子殿下,幸會幸會。」一聲輕笑伴著平穩的腳步聲,夏天和軒轅冷並肩走了進來。 

  夏天比夏曼還要小上一歲,但是看上去卻顯得分外成熟,論心機更是不輸於他的老爹夏明遠。 

  軒轅夜似乎對他們的到來並不感到意外,相反的,他一臉平靜的站在那裡,整個人彷彿由內往外散發著逼人的寒氣,不容小窺。 

  「老二,果然是你在慕后操縱。」 

  早些時候,宵風查了皇宮內的通訊信號,在大段時間內,都有一個陌生的號碼在不斷的跟外界聯繫,經技術查證,那段信號便是來自軒轅冷的溯游殿。 

  軒轅冷走到他面前,臉上始終帶著一絲笑意,明明在笑,卻讓人毛骨悚然。「太子這個位置你已經坐得太久了,現在是時候退下休息休息了。」 

  話未說完,軒轅夜忽然胸前一痛,軒轅冷突然出手一拳擊在他的小腹上,這一拳又快又狠,他不得不半屈下膝,痛苦的皺緊了眉頭。 

  「你一直在和老六爭來爭去,卻無形中便宜了我,你們沒有發現,我對那個位置的渴望遠遠要超過你們兩個人。你們在與貴族交惡,我卻在暗中與他們交好,為得就是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軒轅冷得意的笑起來,「沒有人比我正適合繼承軒轅家的皇位,我會將它變得無比強大,但是很可惜,你和老六都看不到這一天了。」 

  「你想怎麼樣?」軒轅夜忍過了那陣疼痛,抬起頭盯著他問。 

  「我要讓你們兩個人一起葬身在這個海底。」他對著手下吩咐:「給我好好的照顧太子殿下,我們要用這條大魚再釣一條大魚上來。」 

  幾個士兵聞言立刻將軒轅夜圍在中間,拿起手裡的槍托朝著他的身上砸去。 

  白戀溹站在圈外,眼神冰冷的看著,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曾經高高在上的男人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他沒有做任何反抗,額角被打破,鮮紅的血一直淌到嘴邊,她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是他應得的。 

  「二殿下,接下來怎麼做?」夏天和軒轅冷一齊坐到窗邊的沙發上。 

  「派人故意放話給樊棟,就說軒轅夜被你困在這裡,他得到消息一定會告訴宵風,宵風自然會來救他。」軒轅冷說得篤定。 

  「他們不是死對頭嗎?宵風怎麼會來救他?」 

  軒轅冷只是笑著,並沒有回答。 

  他心裡清楚的很,流謹的死對這兩個男人造成了怎樣的傷害和變化,從軒轅夜在國王面前為宵風求情他就可以猜出來,他們之間再無從前的利益關係,卻多了一份兄弟間的羈絆。 

  遠處一聲炸響,軒轅冷笑道:「好戲開始了。」 

  隨著一架戰鬥機俯衝而起,用作臨時指揮的小樓被炸得粉碎。 

  宵風將鍾喻夕撲倒在身下,身上落滿了厚厚的一層炮灰。 

  他回頭看去,小樓已經變成一片斷壁殘垣,如果不是防空警報的緊急拉響,他們此時已經葬身在這個小樓里了。 

  「夕夕,有沒有哪裡受傷?」他關心的將她從地上拉進懷裡。 

  鍾喻夕搖搖頭,「你呢?」 

  「沒事,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 

  指揮部被發現,那就說明外圍的戰鬥已經快結束了,他們的軍隊很可能會全軍覆滅。 

  「嗯。」 

  宵風拉著鍾喻夕的手,兩人順著小路快速向對面的另一處駐地跑去。 

  「站住。」跑了沒多久,後面忽然衝出一隊士兵,提著槍快速追來。 

  「不要回頭。」宵風望了她一眼,她用力點點頭,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專挑有樹木做掩護的地方跑。 

  「叭叭叭。」 

  樹皮上被子彈穿透,硝煙的味道在四周擴散。 

  眼前已經能看到他們的基地,有士兵急忙跑出來迎接。 

  突然,宵風腳腕上一緊,竟然是踩到了一個繩圈,這裡地處山腳,多野兔野雞,所以駐紮在這裡的士兵有時候會在林子里放繩套。 

  他想拉住繩子,卻被樹枝上的力量一彈,整個人被大頭朝下的吊了上去。 

  鍾喻夕反應很快,一把拉住他的手,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那隻軍刀,急忙替他割斷了繩子。 

  「小心。」前面有士兵突然大叫,而隨著叫聲的落下,一聲槍響也隨之傳來。 

  鍾喻夕想也沒想,一把將宵風抱住。 

  「夕夕。。」宵風張大了眼睛,手上快速的做出了反應,將她向一邊推去。 

  最後,子彈只是擦過了鍾喻夕的大腿帶去了一大塊皮肉,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牛仔褲。 

  接應的士兵衝上來,將宵風護在後面,與追上來的敵人展開了激戰。 

  宵風一把將鍾喻夕抱起來,快速的奔回自己的營地。 

  「夕夕,很痛吧,對不起,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宵風心疼而內疚的抱緊她,聲音都帶著顫抖,「醫生,醫生呢?」 

  「瘋子,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又不會死,只是一點小傷。」鍾喻夕摸了摸他的臉,笑說:「包紮一下就沒事了。」 

  「傻瓜,誰允許你擋在我面前的,我說過,你以後只能由我來保護。」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又用了小力咬了兩下。 

  她癢的皺了皺柳眉:「那樣我多吃虧,你要是欺負我,我都沒有反駁你的理由,這樣的話,你就欠我一個好大的人情,以後再也不敢欺負我了。」她調皮的眨眨眼睛,好像受傷的那個不是她一樣。 

  「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宵風露出無辜的表情。 

  「還說沒有。。你在。。你在。。床。。。」她的臉因為羞憤而紅了起來,像是一顆熟透的櫻桃,誘人品嘗。 

  軍醫在給她處理傷口,兩人卻你一句我一句的像是置身事外。 

  宵風笑起來,握緊了她的手:「你不是喜歡被我欺負嘛。」 

  軍醫的手有點抖,打情罵俏的太露骨了吧。 

  鍾喻夕狠狠的掐了她一下,真是羞死人了。 

  「六殿下,六殿下。」一條人影急三火四的跑來,士兵們見了都自動給他讓行。 

  「樊大哥。」鍾喻夕笑著坐起來看著他。 

  樊棟看到鍾喻夕受了傷,不由擔心的蹙起眉頭,但馬上,他就看向宵風說:「六殿下,太子殿下中了白戀溹的埋伏,被夏天他們困在淺海灣的一艘軍艦上,編號hh8703」 

  「果然是這樣。」宵風站起來,臉上掛著沉重重的擔憂。 

  鍾喻夕仰起脖子正好能看見他的側臉,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憂愁過,以前的他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而現在,他正在為軒轅夜擔心。 

  鍾喻夕心裡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喜的是他們兄弟間之間終於可以釋懷,不枉費流謹的一片用心良苦,憂的是,她已經能明白了宵風接下來的想法,心裡像是堵了一塊大大的棉花,莫名就感覺到強烈的不安。 

  宵風回過頭正對上她關切而焦急的目光,他在她身邊蹲下來,伸手理了理她的頭髮,仔細掖到耳後,光潔的額頭中間,那塊印跡被陽光一照似乎在泛著微薄的光,他猶記得小時候自己是如何認真的親上去,如何鄭重的對她承諾。 

  他不用說話,彼此的眼神早就告訴了對方一切。 

  她掙扎要站起來,腿上的傷口卻傳來刺骨的疼痛,她沒有挺住又跌坐了下去,心裡恨起來,恨自己的不爭氣,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受傷,否則,她一定會陪他一起去。 

  宵風忽然低下頭,親吻她的唇,她勾住他的脖子回吻過去。 

  那樣熱烈的帶著濃重眷戀的吻瞬間溶化了她的心,他所有的歡喜的憂傷的感情彷彿順著兩人交融的唇舌流淌進了她的身體,滲入了血液,讓她真切的感受到他濃重而依依不捨的愛戀。 

  天地之間,萬古洪荒,彷彿只剩下這炙熱的一吻,隨著身邊不斷變換的風景,一吻之間已是萬年。 

  無關情色,純粹是愛。 

  許久,宵風輕輕放開她,笑著用手拭掉她嘴邊亮晶晶的一點水漬。 

  她害羞起來,還好周圍的人都比較知趣,早就把頭轉了過去,但她還是軟軟的趴在他懷裡,將頭深埋進去。 

  壓抑下心中那濃濃的不舍,宵風將她從懷裡推開,陽光在他的眼睛里閃爍著,像是細碎的金子。 

  「等我。」 

  他緩緩站起身,頎長的身軀背著鍾喻夕轉了過去。 

  她拖著受傷的腿往前探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掌心裡微涼,他側目看過來,是一隻小小的匕首,上面刻著皇家軍隊的徽章。 

  「這是四殿下送我的,你帶著它當做護身符。」 

  他沒有說話,手掌收緊,將匕首放進了口袋。 

  「瘋子。」 

  她的呼喚讓他頓住了腳步,沒回頭,耳朵微微側過來在傾聽著。 

  「你答應我,一定要回來,我就在這裡等你,哪也不會去。」 

  他身後的樹葉被風吹著,發出沙沙的聲響,他的聲音許久才伴著瑣碎的風聲傳來。 

  「嗯,我答應你。」 

  說完,他舉起大步,帶上了一隊精銳士兵和樊棟一起往來時的方向而去。 

  鍾喻夕怔怔的望著他有些單薄的背影,忍不住向他伸出手,似乎像是要留住他的影子,她的眼裡湧上淚來,漸漸的模糊了清晰的視線。 

  迷濛的水霧中,她看見他突然回過頭,細碎的髮絲被風吹得拂動起來,那雙眼睛裡帶著點憂鬱的亮光。 

  他用唇語對她說。 

  我愛你。 

  她的眼淚瞬間決堤而下。 

  ******* 

  宵風他們採用了水下突擊的方式,但最後到達這艘艦艇的也不過只剩下他和樊棟兩個人。 

  宵風知道,這隻不過是引魚上鉤的把戲,但是他與別人不同,他並不是砧板上的魚會任人宰割。 

  燈光搖曳的大廳里,窗戶半掩半閉著,外面的光線順著窗隙透了些進來,照在發舊的地板上,霧蒙蒙的光線里飄浮著灰塵的影子。 

  宵風一推開門,就看見軒轅夜正倚躺在牆角,一動不動。 

  「太子殿下。」 

  樊棟在他身後驚叫出聲,剛要跑過去,卻被宵風伸手攔住。 

  一條黑影自黑暗裡從容的走出來,光線在他的臉上由暗到明,漸漸的讓他的臉龐清晰起來。 

  「二哥。」宵風脫口而出。 

  軒轅冷笑笑:「難得這個時候,你還肯叫我一聲二哥。」 

  「二哥,何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宵風輕輕搖了搖頭:「一定要趕盡殺絕嗎?我們是兄弟啊。」 

  「老六,你難道忘了,在這之前,你和軒轅夜爭得你死我活的時候,你們何嘗不是想把對方趕盡殺絕。」軒轅冷靠近宵風停下,眼光炯炯的凝神著他,直到看見宵風眼中湧上一股酸澀,低聲說:「正因為我知道錯了,才不想讓你也犯這樣的錯誤。」 

  「老六,還輪不到你來說教我。」 

  他拍了一下宵風的肩膀,看似輕輕的一拍,其實是蓄了力道,縱使是宵風也不免肩膀一沉,身子晃了一下。 

  軒轅冷嘲諷般的譏笑:「老六,難得你這樣的身體還能練成一身不錯的功夫。」他環顧了四周一眼,「其實殺你們很容易,但是,我們兄弟一場,我想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可以打贏我,那我就饒你不死。」 

  「老六。」發出聲音的是軒轅夜,他此時抬起頭,臉上的血漬都已經乾涸了,但那雙眼睛仍然是晶亮的,「你不是他的對手,找機會快走。」 

  他艱難的挪動了一下身體,兩隻手被粗硌的繩索捆綁在身後,上面已經被勒出深深的血印來。 

  宵風並沒有看他一眼,而是向身後的樊棟睇了個眼色,突然出手向軒轅冷的頸上探去。 

  軒轅冷輕鬆避開他的攻擊,往後退了一步說:「老六,你想知道當年是誰把你引到那個種有櫻花的房間嗎?」 

  宵風動作一滯。 

  「是我。」 

  那時的軒轅冷不過十歲左右,竟然就有這麼惡毒的心機,不,一定是皇老太太在暗中支持,否則憑他一個小孩子不可能做得這麼周密無誤。 

  「還有那次將你扔進鱷魚池,也是我派人做的。」他冷冷一笑,說話和出手兩不耽誤,「因為你太耀眼了,陛下的注意力幾乎全被你吸引,他根本就不曾注意到,他還有一個兒子也是那麼出色。老六,我這麼拚命的練習武功,籌謀划策,還是要拜你所賜。」 

  宵風的思維忽然就被帶到那個有些陰雲的傍晚,他落在鱷魚池裡,一身的狼狽。 

  「小心。」軒轅夜出聲提醒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軒轅冷一拳擊在宵風的胸口上,他一弓身向後疾退了兩大步,直撞到身後的柱子才停下,喉中一甜,他硬是強忍了下去。 

  軒轅夜趁機飛起一腳,宵風的右臂被他踢到,在地上滾了兩下后撞到了船身的牆壁被反彈了回來。 

  他趴在那裡,胸口熱血翻滾,眼前金星一片。 

  他早就知道軒轅冷很厲害,但沒想到會這麼厲害。 

  軒轅冷不緊不慢的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姿態仿若勝利者在俯瞰著手下敗將。 

  「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當初鍾喻夕被關在監禁室里,我逼迫她跟著我,她不從,你知道我是怎麼折磨她的嗎?你的女人真是很嫩很惹火啊,可惜就是烈了些,竟然用碎片刺自己的脖子。。。」 

  宵風猛的抬起頭,雙目赤紅,那眼光似乎想將軒轅冷一口吞掉,而軒轅夜亦在背後握緊了拳頭,他想起自己救出鍾喻夕時,她脖子上最重的那道傷,原來,是這樣來的。 

  「老六,你剛才不還說我們是兄弟嗎,可你現在是看兄弟的眼神嗎?」他一腳踹向他的肚腹,將他踹飛出去了好幾米,宵風勉強扶住地板停下來,身後一個關切的聲音急忙說道:「老六,快走。」 

  宵風擦了下嘴角的血跡,忽然笑開了,倚著軒轅夜坐下,右腳抬起,將旁邊一個竹條椅子向軒轅冷踢去,軒轅冷抬手去擋的時候,他迅速將手裡的一個東西拿了出來,這隻匕首是鍾喻夕送給他的護身符,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想起她燦爛的笑臉,他不由會心一笑。 

  匕首划動的光芒在兩個人面前一閃,他挑開了軒轅夜背後的繩子,肅聲對他說:「我們聯手。」 

  這個突發情況讓軒轅冷麵色一變,兩人已經一左一右沖了上來。 

  鍾喻夕拄著一支拐仗順著海岸線往前走。 

  遠方的炮火聲不斷,不時有戰鬥機俯衝轟炸的聲音傳來。 

  她看到宵風去的應該是這個方向,心中彷彿有一個聲音在提醒,如果一直走,也許能遠遠的看到他。 

  直到腿上的傷已經疼得麻木了,她也不敢停下來休息,她怕一停下來,就會錯過他。 

  他們已經錯過了太多次,她不想再浪費這有限的時光。 

  身後的草地上有傷口滲出來滴落的血跡,一點一滴的猩紅刺目。 

  她扶住身邊的一棵粗樹榦喘了口氣,又繼續腳步蹣跚的往前挪去。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豁然開朗,大海被分割出一塊淺海,四周群山環繞,海中間停著一艘白色的軍艦,編號hh8708。 

  就是這艘了。 

  鍾喻夕喜極而笑,笑過之後,尖銳的疼痛自全身襲來,她終於支撐不住,扶著身邊的樹木坐了下去。 

  他就在那裡,她可以遠遠的看著,雖然不能陪在他的身邊,但是他一定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只要陪著他,哪怕是這樣的距離,她也心滿意足。 

  而在軍艦上,軒轅冷明顯處在了下峰,他被逼到牆角,忽然吹了一聲口哨。 

  他太篤定自己可以打敗宵風,卻沒想到宵風竟然設計他,趁他不備放了軒轅夜,如果是這兩個人聯手的話,沒有勝算的是他。 

  他不想再玩下去,於是便要找幫手,縱使他們再厲害,也敵不過數十隻真槍實彈。 

  可是隨著他口哨尾音的消失,一直禁閉的大門依然禁閉,外面傳來海鷗鳴啼的聲音,有幾隻甚至停在船舷上悠閑的望著海面。 

  「不會有人來了。」軒轅夜的笑容在血跡斑斑的臉上微微綻開,燦如血陽:「這是我和六弟的釜底抽薪之計,背水一戰。」 

  軒轅冷忽然睜大眼睛:「你是故意上白戀溹的當?」 

  「是。戀溹一直對我心存仇恨,我索性將計就計,先找到你的老巢。我認定你不會殺我,因為你還要用我來引六弟,你認為六弟會眼看著一切的發生而不做準備嗎?他早就向櫻國的伊賀派忍者求援,而伊賀派的反偵察能力和暗殺能力是無人能及的,他們已經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控制了這艘軍艦,你的人當然也全軍覆沒。老二,你就是太自信了,才會暴露自己的位置,其實本來,你一直都是占上峰的。」 

  軒轅冷先是愣了一會兒,但馬上就大笑起來,臉上的肌肉劇烈的抖動著:「我是結束了,你們也結束了。」 

  軒轅夜和宵風對視一眼,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軒轅冷忽然拉開半大的風衣,從裡面的口袋裡不慌不忙的掏出一個東西。 

  冷硬的長條金屬外殼,在燈光下發出詭異的光芒,外殼中間有一個液晶的顯示屏幕,通紅的數字正在飛速的跳躍。 

  「這顆炸彈足夠將這艘軍艦炸成灰,既然大家兄弟一場,那就一起同歸與盡吧。」 

  軒轅夜和宵風同時震驚的看向炸彈中間的顯示屏,而軒轅冷已經幽幽的開口。 

  「3」 

  「2」 

  「1「 

  轟得一聲巨響,彷彿火山爆發般的聲音。 

  鍾喻夕剛剛合上的眼睛猛的睜開,她看向平靜的海面。 

  方才還安靜的像是一隻小島的軍艦就在一瞬間被炸上了天,熊熊的大火燃燒起來,滾滾濃煙瞬間包圍了碩大的船身。 

  爆炸所產生的衝擊在海面上捲起了十米高的衝天巨浪,方圓一里內像是下了一場大雨,被洗涮的乾淨而徹底。 

  她跪在地上,難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巴。 

  片刻,淚水順著指縫瘋涌而出。 

  「瘋子。」 

  腿上的疼痛早就被拋到了九霄之外,她連滾帶爬的衝到海邊,地上的草皮因為用力而被掀起了一塊。 

  他明明答應過的,要回來; 

  他明明說過的,要她等他。 

  可他又一次食言了,他又一次拋下她一個人。 

  是誰穿過漫天鋒火? 

  是誰為她許下江山磅礴? 

  弱水三千獨飲這一瓢,願與一生承一諾,她只是簡簡單單的抱著這樣平凡的願望而已。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鍾喻夕跪在海邊,泣不成聲。 

  海面上,軍艦被炸得幾乎成了碎片,有幾塊雪白的船身飄浮在幽藍的水面上。 

  那塊寫著hh8708的殘骸飄到離她很近的地方,上面的數字已經變成烏黑的一片,她想伸手去抓,可是它在海水裡打了幾個轉,帶著無邊的絕望向海底深處沉去。 

  鍾喻夕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叫瞬間響徹了整個山谷。 

  「瘋子。。。」 ——

  完-—— 

  (不甘心嗎,請繼續等待明天更新的後續與番外。當你看到「全書完」三個字的時候,這個文就是真正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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