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
從無月走後,鍾喻夕一天天的開始習慣這裡的生活,她在鄰居的幫助下在院子里開了片小田地,自己種了些蔬菜,鄰居送給她幾隻山雞,還幫她做了個雞窩。
部落里總共只有二十多戶人家,她沒用多久就跟他們熟識了,因為她性格開朗,善良,招人喜歡。
大家對這個從遠方而來的單身媽媽也格外關照,有什麼吃的用的都送給她。
她白天有時候會去幫他們的忙,她做不了什麼重活兒,就是搭把手,有時候去送水送飯,陪著聊天。
晚上就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跟寶寶講話,念一些故事給他聽,她沒有故事書,只能憑藉著小時候的印象再加上自己的杜撰。
還有,就是每天都在想他。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從她搬到這裡已經有一個月了,無月來過一次,沒呆多久就走了,好像是夜之未央那邊的情況有些混亂,他要回去處理。
寶寶三個月了,鍾喻夕已經能看到微微凸起的小腹,因為她瘦,所以並不明顯,但是看著他在健康的成長,她就高興滿足。
部落的一些婦女沒事兒的時候就會聚在她這裡跟她講育兒經,她都用小本一一記下,吃什麼,注意什麼,乖乖的照做。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平時的生活用水就是從那裡提來的。
這裡沒有自來水,家家戶戶的院子里都有井。
鍾喻夕開始的時候還能用大桶提水,後來考慮到身體狀況便改成小桶,提幾次可以把外面的水缸填滿用兩天。
這天早上,她早早起來去提水,當她掀開水缸的時候,裡面竟然是滿的。
她很奇怪,明明昨天晚上看的時候已經見底了,難道是因為懷孕而思維遲鈍,她的小本里是有這麼一條。
鍾喻夕沒有往心裡去,又過了兩天,她又要提水,結果水缸還是滿的,這次她真的迷惑了,難道是哪個好心的鄰居幫她將水缸灌滿了,可是鄰居沒有理由做好事不留名啊。
她正納悶,鄰居的嫂子在門口喊她:「喻夕,最近小心點,有人在山上看到狼了,到了這個季節,狼就喜歡從冷的地方往這邊跑,晚上把窗戶都關嚴點。」
「嗯,我會注意的。」鍾喻夕朝她笑了笑,「一會兒去給你幫忙。」
「今天就別去了,太陽挺毒的,小心曬中暑,還是在家擺弄你的小田地吧。」
她正說著,後面的雞便開始鬧彆扭的叫起來,鍾喻夕手忙腳亂的去弄雞食:「我先餵飽這幾個。」
她弄好食走過去,邊喂邊說:「多吃食,多下蛋,多幹活。」
晚上,她早早的就睡了,睡到半夜的時候忽然聽到樓下有響動,她警覺的坐起來,穿了衣服下了樓。
發出異響的是外面的雞舍,她忽然想到嫂子今天的話,最近有狼。
她順手抄起一隻鐮刀,悄悄的摸了過去。
清冷的月光下,兩隻狼正圍在雞舍邊,綠幽幽的眼睛在黑夜裡發出森森的光芒,幾隻雞聚在一起,害怕的縮成一團。
「喂。」她大喝一聲,試圖將那些狼嚇跑,但他們聽見聲音不但沒有跑反倒調頭向她看來。
鍾喻夕緊緊的握著手裡的鐮刀,警惕的盯著狼的動作。
那些狼剛向她走了一步,忽然發出兩聲慘叫,癱倒在地。
她不敢放鬆,等了一會兒見它們真的沒有動靜了才敢走過去,兩隻狼竟然全都死了,難道是讓她嚇出了心臟病?
雞群又開始慌亂,她忽然感覺背後一股寒氣撲來,有什麼東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聽鍾爸說過,被狼搭了肩膀千萬不要回頭,因為你一回頭,它就會直接咬斷你的脖子。
鍾喻夕的冷汗流了下來,一動不敢動的蹲在那裡。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失,她的腿開始發麻,眼瞅著支撐不住。
雞窩裡又是一陣撲騰,她決定拼一把先下手為強。
身子剛一轉,準備用手擒住惡狼的脖子,但是這隻狼非常聰明,早就看出了她的意圖,比她快一步張開了血盆大嘴。
鍾喻夕回過頭的時候就看到它森寒黃白的獠牙,她大驚失色想要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她閉上眼睛已經準備受它這一下時,狼的嘴巴忽然硬生生的在她面前毫寸處停住,緊接著白眼一翻,向後倒了下去。
鍾喻夕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久久未從剛才的驚悸中回過神。
隨著那隻狼倒下,一條人影快速的向黑暗中閃去。
「誰。。」鍾喻夕大聲問。
人影似乎停了一下,但腳下離開的速度變得更快。
鍾喻夕的眼眶忽然湧上一圈淚霧,就算是天黑蒙住了雙眼,就算是迷霧遮擋了視線,但是那抹影子就像是鐫刻在她心上的印跡,已經不需要用五官去辨別了。
她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有一種聲音在喉間滾動,可是她哽咽著喊不出來,伸出手想離他更近一些,可是腳下一個踉蹌卻跌倒在地。
黑暗中匆忙的影子似乎發覺了,竟然頓住了。
鍾喻夕趕緊跑過去,從後面抱住了他。
他的身子一僵,久久的立著沒動。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緊緊貼在一起的兩條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
直到誰家的狗發出一聲吠叫,她才輕聲問出口:「你來多久了?」
他的手慢慢的抬起來,有些猶豫的擎在半空,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覆在她的手上。
「五天。」
她貼著他的背,聞著他身上久違的茶香,似乎時間已經穿越了時空,回到了最初的最初,他們一起坐在棧橋上,看湖面上月明如鏡,垂柳飛揚。
「水缸的水是你打的嗎?」
他點點頭。
「為什麼來了不來看我?」她語氣里有了埋怨。
他低頭不語,當他找到這裡的時候,知道她自己一個人住,他不敢見她,因為不知道該用一種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她,明明那樣想她,明明思念已經深入了骨髓,可是他又懦弱的在逃避。
他跟她的鄰居借了住處,並央求他們向她保密。
他白天在屋子裡睡覺,晚上就偷偷的去她的院子,替她打好水,檢查門窗,半夜她睡熟的時候,他就坐在院子里抬頭仰望她的方向,只是這樣遠遠的看著,知道她過得很好,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今天聽人說附近有狼,他一整夜都不敢合眼的守在她的院子里。
當那隻突然從暗處鑽出來的狼將爪子搭在了她的肩上時,他手中的石子竟然不敢擲出去了,第一次,他對自己的點穴手法產生了懷疑,他怕自己如果失了準頭,那隻狼就會咬斷她的脖子,他猶猶豫豫的時候,她竟然已經不怕死的先出了手,他在此刻突然間冷靜了下來,手中的石子也快速準確的擲了出去。
還好是有驚無險。
他想像不出她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個人要怎麼生活,看她的屋子亂七八糟,廚房橫七豎八,就像是剛剛打過仗的現場。
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照顧肚子里的寶寶。。。
鍾喻夕見他久久沒有聲音,緩緩的鬆開了手,月光照進她的眼睛里,將那縷失望逐漸擴大。
「對不起。」她帶著絲哽咽。
是她自做多情了,也許他到這裡來根本就不是想找她,他只是來看看而已,如果他是來找她的,為什麼這麼久他都不肯出來見她一面,他還是嫌棄她,他還是不肯原諒她,他還是有所顧及。
鍾喻夕慢慢的向後退去,嘴角帶著絲苦笑。
他的背影依然挺拔,大片的月光泄下來,飄飄揚揚的灑了他一身。
宵風感覺到後背一涼,她是什麼時候鬆開了手?
他怎麼會讓她鬆開手。
這一次,再也不會讓她鬆開。
鍾喻夕剛退了兩步,忽然面前的人倏然轉身,在她的驚訝中,他一把將她擁進懷裡,他用了極大的力道以至於她有種感覺,他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里,血肉里,與他合為一體。
「夕夕。」他呼吸急促的低喃她的名字,在黑暗裡逡巡著她的唇,他那麼迫切的找到,然後貪戀的吻了上去。
這一次不同於以往,是種久別重逢的眷戀,狠勁中帶著柔情,侵佔中帶著憐惜。
他的靈舌輕巧的撬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她沒有任何的防備,迎接著他的探求。
他探尋著她檀口的每一分每一寸,生怕落過任何一點地方,他在她的攻城掠地中漸漸的感到一陣天懸地轉,只能無助的用兩隻小手緊緊的勾緊了他的脖子,她把自己完全的交給他,隨著他製造的漩渦一點點沉溺,直到最後無力的癱軟在他的懷中。
他離開被他蹂躪的紅腫的唇,她的眼睛緊閉,眉睫上還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在月光下發出最耀眼的光華。
他又低下頭,吻上她的額頭,眼睛,鼻子,在她的精緻上一一圈屬他的痕迹。
「瘋子。。」他被她吻得有些暈頭轉向,情不自禁的嚶嚀出聲。
「嗯。」他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我在。」
她緊緊的靠在他的懷裡,眩然欲泣:「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