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世界是黑色的
雪莉的臉色一愣，和韓凜對視時也有了幾分不自然，想著韓凜能這麽問自然也是瞞不過的：“我姐從來不讓我知道她的工作。”
“真不知道？”
“也不是全都不知道。”
韓凜的眼中已經沒有了耐心，起身奪過雪莉拿走的煙，點燃。等著雪莉的回答。
盡管雪莉支支吾吾，並沒有之前寒暄的時候那麽灑脫，但是她的話卻也給足了韓凜想要知道的信息。
最後一點煙灰在指尖熄滅，韓凜陷入一片出神。
雪莉看著他憔悴的側臉，像是在欣賞一件做工精細的雕塑般。
韓凜萬萬沒有想到，當年在美.國的時候瑞秋是道恩.霍爾派來的。
難怪，在碼頭的那一次，瑞秋會和她同處於一室。
原來從頭到尾都和齊銘無關。
“影姐姐呢？”雪莉並不知道發生過什麽，她被瑞秋保護的很好，也一直被安置在安全圈以內，所以她對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根本就無從得知。
韓凜收回思緒，視線寒的刺骨，讓雪莉不寒而栗。
關於眼前的這個人，雖然彼此之間認出來了，可是她卻感受不到一絲的熟悉感。
但是，就五年前的交誼來說，他們卻又是有情誼在的。
這樣的重逢，讓一向善於處理各類交際的雪莉第一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察覺到韓凜驟變的臉色，立即認識到是因為自己剛剛問題的緣故，於是立馬改口問：“你怎麽會得這麽嚴重的病？”
韓凜將手中燃盡的煙蒂掐進煙灰缸裏，用的力度很大，像是要把煙蒂碾進土裏般。
雪莉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也確定到他的情況確實很嚴重。
“你出去吧。”韓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此刻腦袋又傳來那股熟悉的絞痛。
雪莉看到他扶著額頭，關心道：“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讓你出去。”韓凜提高了音量，雪莉打了一個冷顫。
被他臉上陰鷙的表情嚇到，雪莉雖然擔心，但也隻能先出房間。
房間門關上的那一瞬間，韓凜驟然將桌上的東西推倒在地上，嘩啦的碰撞聲和破碎聲在空蕩的病房裏響起。
頭疼欲裂，韓凜的腦中像是有一堆失了心智的狼在亂撞，啃食著他的血肉。
原來，她和道恩.霍爾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聯係。
他卻渾然不覺。
她是怎麽做到的，如此的天衣無縫？
她是不是從五年前回到他身邊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保持著和道恩.霍爾的聯係？
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不，他們不會有關係。韓凜否決自己前麵所有的猜測。
如果他們之間有著不菲的關係，她又為什麽為了他回來，在碼頭的時候道恩.霍爾又怎麽會對他說出那樣一番話？
不隻是頭，就連心也劇烈的痛著，無以複加。
他找到手機，給楊威打電話，電話沒有接通，楊威很快就趕進來。
“韓少。”見韓凜正扶著桌邊喝水，楊威緩了一口氣。
視線又停留在地上的狼藉上，剛剛他一直等在門口，等雪莉安全無恙從病房內走出來，她也並不願多加透露和韓凜之間的事情。
雪莉隻是簡單告訴他，五年前在美.國曾經和他們做過鄰居，是經常會到他們家裏做客的那種。
楊威無法想象那種畫麵，卻也還沒來得及再多問些什麽就被韓凜叫了進來。
男人的脆弱不輕易顯露，一旦顯露卻足以摧垮掉他。
楊威在韓凜身上印證了這一句話。
“有消息了嗎？”韓凜放下水杯問。
距離他上一次問完這個問題不超過五個小時。
楊威垂眸：“沒有。”
韓凜沒有力氣斥責和動怒，隻是很平靜的在沙發上重新坐下，簡單吐出三個字：“訂機票。”
楊威一愣：“韓少，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身體…”
韓凜揚手打斷他的話，懶懶的抬起眼簾：“這件事情你能辦到？”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沒有回轉的餘地。
楊威站在原地，依舊沒有移動腳步。
“少爺….”楊威的話在喉嚨裏哽咽了很久，許久才說出口：“美.國那邊得到消息，秦小姐…..”
……..
韓凜一時沒有抑製住胸腔裏的血，咳得似乎要將他整個人掏空般。
楊威立即召集來傑克醫生，可是韓凜隻是抹掉嘴角的血漬，胡亂兩下脫掉身上的病服換上便裝。
“去啟動私人飛機。”韓凜一邊穿衣服一邊對楊威說，這一趟是勢在必行的了。
楊威攔不住，也瞞不住，怕的是這一次韓凜會徹底撐不住,於是他把傑克醫生等眾人也安排到了私人飛機上一起同行。
隻是出乎楊威預料的是，在飛往美.國的途中，韓凜居然分外的安然，視線落至窗外，出神了很久。
雪莉也在飛機上，楊威派雪莉去給韓凜送吃的。
雪莉輕輕的在他對麵坐下，他也沒有察覺，又像是察覺到了不想理會。
雪莉順著韓凜的視線往窗外望去，一望無際，天氣不好的空中似乎就連雲也是灰蒙蒙的。
“你在看什麽？”過了好一會兒，雪莉終於忍不住的輕聲打破沉默。
韓凜的視線依舊投向窗外，問她：“世界為什麽是黑色的？”
雪莉一愣，整個人被韓凜身上的悲傷所侵染，那股強大的力量直懾人心間。
她研究心理學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被人的情緒感染，還是這麽的徹底。
世界為什麽是黑色的，這樣簡單卻又抽象的問題，涵蓋了一個男人多少的無奈和痛苦啊。
她思考了很久，最後找到中肯的卻又很官方的治愈的回答：“總會亮的。”
韓凜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變化，扯起一個蒼白無力的嘴角：“不會了。”
不會亮了，沒有她的世界是不會亮了。
恍惚間，他似乎在眾多雲層見看到那雙熟悉又明亮的眼睛，正如十七年前的那個夜晚，打進他心裏的那雙。
韓凜看著窗外的雲層，雲層裏的那一雙眼睛，淡淡的揚起嘴角。
雪莉再次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那裏什麽也沒有，堆了一層又一層的雲讓她更加的壓抑。
但是她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失控，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要在任何情況下保持自己的理智。
她強迫自己不要因為特殊關係而被韓凜的悲傷情緒所渲染，她應該做的是谘詢，開導，找到問題，並且治療。
她重新開口，順著韓凜的話繼續說下去：“每個人的心裏都會有一道光，隻是你把它忽略了，或者是掩藏起來了。”
雪莉頓了頓，換了一種口吻問：“韓叔叔，對你來說影姐姐是照亮你黑暗世界裏的那一道光，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