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見他最後一麵
僅僅兩個字，仿佛用掉了此時韓凜能用上的所有力氣。
聽上去喑啞低沉，讓人覺得冷。
秦筌影覺得耳邊的聲音在恍惚的飄著，不願意去相信自己聽到的。
隻是韓凜的眼神那麽堅定，那麽哀痛。
她竭力穩住腳下的步伐，聲音顫抖的厲害，就連臉上的表情都變得不自然起來。
“我……”
她想說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後來她想到韓夫人在裏麵，韓凜應該不會讓她進去。
她張嘴想說那我過會再來看徐管家，可是隻能發出一個字的音。
“我……”
她對上韓凜的視線，眼眶泛紅，手緊緊抓緊了衣角，最後吃力的從嗓子裏發出聲音：“是……因為我嗎？”
她又抓緊了衣角，問題的答案在她的內心隱約有了輪廓。
韓凜的沉默更是證實了她的猜測。
她轉過身，不看韓凜，被對著他緊咬著顫抖的嘴唇。
腳下的步子顫抖著，異常的沉重，拖的邁不出一步。
最後她索性放棄，不再嚐試離開，就連她的身體都在告訴她要見徐管家最後一麵。
她抬起視線往窗外的夜色中望去，仿佛能夠看到徐管家語重心長的模樣，還像往常一透著淡漠，也透著關心。
眼眶漸漸被熱氣暈開，在玻璃窗裏麵，除了站在她身後的韓凜外，什麽都沒有。
徐管家在病房裏躺著，他是為了救她……
替她擋下了子彈.……
心口窒息般的無法呼吸，她驟然轉身，她要去見徐管家最後一麵。
一回頭，卻撞進了一個強健的胸膛。
韓凜單手擁住她的肩膀，將她輕顫的身軀按在自己的懷裏。
他一句話沒說，她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在他的肩頭。
很輕，也沒有溫度。
他卻把她越擁越緊。
肢體的語言往往都是最直接，最誠實的。
她也能感受到韓凜的難過，他的力度似要將她揉進身體裏。
像是兩個孤獨的靈魂，在黑夜裏相擁取暖.……
隻是並不是所有的心靈都能用溫暖來慰藉。
他們看不見此時在對方臉上的表情，卻能清晰準確的感受到對方的情緒。
都是那麽的慌措和無力。
在生死離別麵前，所有人都一樣。
一樣的手足無措，無力回天。
可是他們，就連哭泣悲傷都沒有資格。
她抽泣著，聲音嘶啞哽咽：“都是因為我….”
“是我害死了徐管家。”
“因為我….”
她一遍又一遍的責怪著自己，卻也不能再讓徐管家活過來。
這是她知道的。
韓凜閉眼，將她收緊在懷裏，對她的自責不反駁，不認同。
他不能接受此時躺在病房裏的徐管家已經徹底的沒有了生息。
可是，他連想都不敢想如果此時躺在裏麵的人是秦筌影又會是樣…
一想到這，他就又收緊手中的力度。
秦筌影任由他把自己抱緊，現在的她感受不到任何不到身體上的疼痛，隻有左心房處在狠狠的滴血。
她知道，韓凜也一樣。
就這樣的姿態不知道維持了多久，她再次開口，小心翼翼的問：
“我想進去看徐管家最後一麵。”
韓凜一點一點的放開了她。
“可以嗎？”她的雙眼通紅，眼淚全數打濕他的肩頭。
他的眼眶也變的腥紅，隱約透著紅血絲。
“準備好了？”
她肯定的點頭。
無關是否已經準備好，她都必須要見徐管家最後一麵。
她欠他一條命，這輩子都還不了了。
韓凜遲疑了一下，卻也還是把她帶了進去。
病房打開，在徐管家蒼白的麵孔印入眼簾的那一刻，她抑製不住的再次紅了眼眶。
她立馬仰頭，直直的看著白色天花板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手在身側顫抖著。
她不敢走了，腳下的步伐像是凝滯了一般，不再往前一步。
是韓凜摟過她的肩膀，將她帶到了徐管家的病房前，韓夫人的身後。
似乎是察覺到身後多了兩個人的存在，韓夫人驟然從病床上抬起淚眼婆娑的臉。
腥紅的眼睛像是嗜血般的望向秦筌影。
韓夫人一時間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倏然起身，用盡全身的力氣揚起手掌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鮮明的紅印。
清脆的響聲在劃破病房裏的寂靜。
她腳下的步伐向後趔趄了一下，韓凜的手還在她的肩上，穩住了她的身體。
似是覺得不夠，韓夫人又連扇了兩個巴掌，每一下都毫不留情。
她能感受到韓夫人的狠厲和憤怒，也能感受到她掌心的顫抖。
三個巴掌，她沒躲，韓凜沒攔。
這是她欠徐管家的。
哪怕再多，她都願意承受。
如果，徐管家還能活過來。
可是根本就沒有如果，都是懦弱的人用來自我寬慰的遐想。
韓夫人臉色猙獰，充斥著哀慟。
還要再動手的時候，韓凜帶過她的肩膀，將她向後拉開一步。
“我替她受。”韓凜說，眸中語中沒有一點的溫度，卻十分的堅定。
話剛落下，韓夫人的巴掌也隨之落下，比之前更響。
韓夫人的聲音還在顫抖，每一個字都說的痛徹心扉：“如果你….早殺了她…又怎麽會….”
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這件事情她沒有資格責怪任何人。
木倉是她開的，她的錯無可推卸。
隻是她心痛。
病房裏重新回歸死寂，他們把安靜留給徐管家。
如果徐管家沒死的話，那麽現在的他需要絕對的安靜環境來休息。
秦筌影看著徐管家，淚無聲的落下。
她告訴自己，徐管家沒有死，他隻是休息了。
這麽多年，他對她的暗自照顧，私心，疏離，很累吧。
她對他說過那麽多的謝謝，可每一句都沒有換來相應的不客氣。
就像她還沒說出口的對不起，在往後的餘生，再沒有了沒關係。
她想說的對不起，在胸口不斷的蔓延，蔓延…..
最後從沙啞的嗓子裏發出：“對不起…..”
輕微的，卻也清晰…
她想徐管家應該能聽到。
這三個字再次激發起韓夫人的憤怒，近乎聲嘶力竭的大喊：“滾。”
秦筌影的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視線深深的留在徐管家的臉上。
數秒後才緩緩的移開，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病房。
內心深處，像是被砸了一個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