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話音落下之後，徐管家幾乎是很快的離開了房間。
門關上，把他剛剛的回答一並留在房間內。
腳下的步伐停在門口久久沒有挪動，似乎是在沉思，但是卻又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在韓宅待了大半輩子，清楚的知道韓秦兩家的仇恨有多深。
他的立場，不該被動搖。
他明白，卻不止一次記的沒做到。
或許從十二年前同意把她留在韓家那一刻起，他的錯誤也就犯下了。
他曾經有過一個女兒，在六歲的時候被仇家殺害，所以他看到秦筌影的時候，他就會想起他的女兒。
她們或許有著相同的無助和害怕，沒有人給她們安全感，在不同的兩個世界裏，無依無靠。
這件事情，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
就連韓夫人，也早就不再提起那段陳年舊事。
隻是，曾經真正經受過撕心裂肺的傷痛的人，也許會淡忘，當永遠都不會真的忘記。
就像韓夫人心頭上的那一道疤，從來未曾消退。
此時的徐管家，內心處那塊傷疤似乎被重新翻出來一般。
胸口處一陣沉痛。
門的另一邊，秦筌影望著他出門的方向，得到了她想要的回答。
意外，卻也滿足。
徐管家走的太快，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謝謝。
還有一句對不起。
她要讓他失望了。
晚上韓凜回來韓宅的時候，沒人把秦筌影拒絕吃飯的事情告訴他，是徐管家吩咐的。
不過他進到房間，看到桌上一動未動的飯菜，也就知道了。
她正靠在沙發裏看電視，播的是畫麵血腥的動物獵食。
一隻狼正在張著獠牙撕扯兔子的軀體。
韓凜淡淡的掃了一眼：“沒吃？”
電視的聲音開的很大，蓋過韓凜的聲音，她充耳未聞。
韓凜沉著眉，拿過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房間裏驟然安靜，仿佛剛剛的那一場廝殺就發生在現場。
韓凜也不再問她，直接下命令：“吃飯。”
她淡漠的抬頭，左臉沒有消腫，高高的紅腫著，嘴角的傷口結了一道淡淡的疤。
一天沒有進食，她的臉色異常的蒼白。
韓凜盯著她，不想再重複一遍。
可是她依舊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見他說的話一樣。
他用著最大的耐心，發現她的眼眸中出奇的平淡，甚至還夾雜著茫然。
這樣的神情，似曾相識。
他拿著遙控器的手突然收緊，冰冷的聲線有了些許變動，似是責怪卻也不像是：“沒聽到？”
她已經挪開了視線，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他的聲音就在她的頭頂，可是卻得不到回應。
遙控器被扔在一邊，他抬起她的下巴，讓她注視著他，一字一句的再次開口：“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音量不自覺的提高，他希望是因為他的緣故。
隻是卻並不是。
她盯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唇，在平靜不過：“這個重要嗎？”
這個重要嗎？
像是石錘一樣，重重的擊落在他的手背上，他鬆開了她。
韓凜拿起電話，接通樓下的徐管家。
“叫傑克醫生來。”
她看著他的動作和神情，看出了他的慌張，盡管很淺。
他的慌張，她的得逞。
“我沒事，我不想看醫生。”她仰著頭看著他說。
韓凜居高臨下的望著她，臉上根本就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
“上.床。”他讓她躺著等醫生過來，後來一想她聽不到，於是俯身將她從沙發上抱起。
她的重量在他的手臂上估測了一下，不足九十斤。
她微微抬眸，看到他緊鎖的眉心。
在他要把她放至床上的時候，她突然抓緊了他的衣肩。
韓凜垂首看著她。
“我不想要醫生，不想打針，吃藥。”她低聲的開口，像極了一個感冒了的孩子在撒著嬌拒絕看病。
他還維持著抱住她的姿勢，麵色發冷。
她繼續做著努力：“我想吃飯。”
“我餓了。”
“醫生來過之後再吃。”他依舊堅持，動作輕柔的將她放下。
傑克醫生很快就到了，時隔這麽久沒見他還以為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已經有所改善。
隻是多的是他不知道的事。
沒有問候，略微示意之後，傑克醫生就開始替她檢查。
韓凜站在床邊，欣長的身影隔斷她上方的光線。
臉上的傷口明顯，所以傑克醫生先從麵部檢查。
韓凜沒讓：“先檢查耳朵。”
於是傑克醫生先替她檢查耳朵。
她看著他，又看看傑克醫生，沉靜的空間裏隻有他拿房檢查器材的聲音。
傑克醫生剛把結束完耳朵的檢查，韓凜就問結果：“什麽情況?”
傑克醫生蹙眉，用十秒鍾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後謹慎開口：“秦小姐的耳朵之前受過傷?”
“嗯。”韓凜有點不耐煩。
“現在又聽不見了，治療需要多久?”
傑克醫生微微一愣，有點猶豫。
韓凜皺眉：“你也聽不見了?”
“沒有。”傑克醫生立馬收回思緒，就目前情況做了如實的回答：“秦小姐聽不見很可能是因為新傷引起的舊狀病發。”
“舊傷再發比新傷更嚴重，建議去醫院用機器設備做一係列完整的檢查，現在隻能初步判斷開緩解的藥，配合靜養的話需要一段時間來恢複。”
隨後又補充說：“少則一周，多則半月。”
見韓凜沒有說話，傑克醫生也無法確定韓凜是要采取哪一種措施，直接現在就去醫院檢查還是改天再訂。
於是傑克醫生試探性的問了一遍什麽時候做檢查。
韓凜的臉色陰沉，正要開口的時候，床上躺著的人發出喑啞的低音。
“可以吃飯了嗎?”她看著韓凜說。
傑克醫生微驚，她是他第一個對自己病情全然不在乎的病人。
一時語塞，等著韓凜決定。
韓凜臉上的陰鬱是化不開的濃，嘴角微降，卻也如了她所願。
“明天。”
傑克醫生還以為他會就現在，不過現在看來是他認為錯了。
幾乎沒有看到過韓凜能做出讓步的時候，對此傑克醫生很是意外。
不過讓傑克醫生更狐疑的是，他在檢查的時候秦筌影的耳膜耳骨都無大礙，臉頰上的傷也不到會影響聽力的程度，隻是她為什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