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那座無名墓碑
秦筌影沒有讓韓凜打電話叫人來拿東西，而她沒想到她能夠改變他要做的事情，意外中透有一絲難以察覺竊喜。
“我想回去了。”她說。
“確定？我不扔了。”
“確定。”
韓凜沒動作，似乎是不信。
於是她板了板神色，鄭重的重複：“我真的想回去了，有點累。”
韓凜將那堆年貨從她的懷裏拉出來：“走。”
秦筌影暗自鬆了口氣，差點一不小心就又要以不開心結尾。
回到韓宅，徐管家看到韓凜手中的東西後大吃一驚：“這是？”
韓凜沒有要回答的意思，於是秦筌影開口：“這是年貨。”
“年貨？”
她點頭，她也沒想到韓凜會帶她去購買年貨。
徐管家的驚訝，她是能夠理解的。
徐管家從韓凜手中接過大堆年貨，緊鎖著眉頭。
在韓宅，年貨這種東西已經沒有存在過很多年了。
回頭，看到韓凜和秦筌影上樓的身影。
這對身影，在他的眼裏，一晃就是十幾年。
是對，是錯，他好像並沒有權衡的資格。
隻是，他知道站在韓凜的立場，實屬不應該。
他們之間，本該天高地遠，毫無交集，那才是他們最好的結果。
而非仇恨相戈，你死我活。
也不是相濡以沫，一洗過往。
手上的年貨，異常的沉重，如同他此時的心事。
“你先去洗澡，一會下樓吃飯。”韓凜把她送到房間門口，溫聲說道。
得到她順從的回答後，走進了書房。
重新回到這個房間，專屬於這個房間的淡淡清香撲鼻而來，夾帶著一絲涼意。
是冷清，她分辨出來此時的心境。
是一陣暖風過境後的淒荒，是韓凜給過溫柔之後讓她還不能完全走出的失落。
她揚了揚嘴角，泛起一絲沒有溫度的笑。
是在嘲笑自己，還是感慨時間帶來的變化？
她清楚不已，是自嘲。
她現在真的成了韓凜養在溫室裏的小貓了，乖巧聽話，她都做到了不是嗎。
他突然對她態度的轉變，是不是就是因為她沒有能把齊銘殺死，她再也沒有了自由，徹徹底底的成為了他的專屬物。
韓凜的心，沉的像是深海裏的水。
卻也透徹，他要的總會得到。
那麽，她要的呢？
在玻璃窗前不知道站了有多久，最後在包裏找到自己的手機。
不知道是出於什麽想法，她想看看齊銘現在是什麽態度。
對她懷疑或者是把她看得透徹。
無論如何，事情總得有個始終。
打開手機，如期的收到短信和未接來電。
都是齊銘發來的。
十幾條是來自半個月前的無謂短信，最後一條也是最近的一條來自三天前。
“我已經找到可以證明，在靜安園裏那座無名碑就是你父親的證據。”
無名碑，在她的腦海裏迅速浮現。
那個雪天，她問韓凜那座墓是她父親嗎。
他回答她說不是。
他說不是，她信了。
那天她差點也信了齊銘，以為那真的是她父親。
打出一串字的短信，猶豫了後又刪除，又重新組織語言，最後還是發出簡單的一句疑問。
什麽證據。
她不能選擇相信誰，她隻能信她自己。
那邊的回複她並沒有等很久。
齊銘：“見麵方便嗎？”
沒多做思考，按下兩個字就發了過去：方便。
洗完澡，平複掉心中湧起的思緒，下樓。
韓凜沒有下樓吃飯，是她自己一個人吃的。
“少爺還在忙，讓你先吃。”徐管家將最後一道湯端上。
是那道這些天她每天都能喝到的湯。
“謝謝。”她不忘道謝。
徐管家漠然，後又問道：“身體好點了嗎？”
“好多了。”
徐管家想說什麽，從他寫在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來。
她知道，他也知道她知道。
所以，多說也無益。
“徐管家，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她打破沉默，試探性的開口。
“嗯。”
“靜安園裏的那座無名碑.……”胸口似是在顫抖，讓人慌，於是她頓了頓，繼續問完：“是誰？”
徐管家沒有多做猜測她要問出口的問題，隻是怎麽也沒想到她會再次問起那座墓碑的事情。
徐管家已經年老，卻依舊能對自己的情緒掌控得很好。
麵不改色的回答：“這個不方便透露。”
她揚了揚嘴角，是苦澀的。
他回答她問題之前，愣了有足足十幾秒。
垂眸，沒再多問：“我知道了。”
徐管家還想再問些什麽，但有擔心會讓她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吃飽了，先上樓了。”禮貌而生疏的態度，得體又陌生。
徐管家掃了一眼，她隻喝了兩口湯。
韓凜在書房忙到很晚，這些天堆積下來的事情都在等著他做決策。
忙到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三點半。
回到房間的時候，秦筌影已經睡著了。
安然的臉上，打下淡淡的燈光。
韓凜就這樣看著她，視線落在她脖子間的項鏈上。
那是唯一，她也是唯一。
如果她就這樣一直乖乖的待在自己的身邊，那麽他也許會為了她不顧一切。
隻是，這不是易事。
對她，身後是自由和家仇。
對他，肩上是人命和愛恨。
她有她的堅持，他也有他的原則。
放低了腳步的聲音，離開房間。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秦筌影在床的另一邊沒有感受到他的溫度。
下樓的時候，看見韓凜穿戴著一絲不苟的西裝坐在餐桌上看郵件。
“今天要去上班嗎？”她沒抬頭，不經意的問。
“嗯。”
“你在家好好休息。”韓凜望了她一眼，似是囑咐道。
“中午回來吃飯嗎？”她又問，像極了關心。
韓凜手中的動作頓了下，安排裏今天一天的時間都被安排的很滿。
還沒等他做好決定，她把他的沉默當做了不回來吃飯的回答。
“那晚上呢？”
“我盡量回來。”韓凜說。
“嗯。”她點頭。
韓凜收了電腦，略顯疲憊的臉上浮現一抹愜意。
“怎麽？”
她僵直了背，詫異的望向他，難道他能這麽輕易的把她看穿？
“離不開我？”
……
鬆了口氣，原來是自己想多了。
保持著平時淡漠的口吻：“不是。”
電話鈴聲的響起結束了他們的對話，看著韓凜離開的背影，緊張的情緒漸漸散開。
她今天有一天的時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