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歐陽燁怔愣了下,長卷的睫毛在陽光下宛若蟬翼般顫動了下,嘴邊的笑容蕩漾開來,“安夫人請坐。”
安滿月從善如流地坐在了歐陽燁的對麵,望著滿桌的糕點,正欲開口說話,就聽到歐陽燁說道。
“這些是新出來的糕點,安夫人嚐嚐?”
歐陽燁隱隱約約感覺到安滿月要說什麽,麵上卻沒表現出來,見安滿月開口吃東西,望著那魂牽夢縈的紅唇咬住糕點,他的眼神黯了黯。
歐陽燁原本覺得寧永川那種男人配不上安滿月,可他完全沒想到,寧永川竟然短短時間官位提升那麽多。
初見時,寧永川和安滿月不過是個普通百姓,但是現在他們已經站在了大夏國的高位了。
安滿月吃了一塊點心,拿出帕子擦掉嘴邊的殘漬,這才將一旁油紙袋子包著的禮單遞到歐陽燁身前,麵露感激:“多謝歐陽公子的出手幫助,隻是這東西實在是太貴重了。”
“不過就是幾張薄紙罷了,不值幾個錢,安夫人不必在意。”歐陽燁目不斜視地望著安滿月,似乎是想到什麽,緩緩地垂下眼簾。
“這是相公送給歐陽公子的筆洗,還希望歐陽公子喜歡。”安滿月覺得自己這次表達的很清楚了,她這次跟歐陽燁見麵寧永川是知道的,將裝著筆洗的木盒遞到歐陽燁麵前,打開木盒。
歐陽燁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安滿月心中所想,望著筆洗,笑著說道:“我知曉了,希望安夫人代我謝過寧大人。”
簡單寒暄了幾句,安滿月便起身告辭了。
歐陽燁知曉日後怕是見不到安滿月了,望著安滿月的眼中充滿了擔憂,說道:“最近京中有些不太平,還望安夫人保重。”
安滿月起身衝著歐陽燁盈盈一拜,微垂著眼簾,說道:“多謝歐陽公子提醒。”
說後,安滿月抬腳朝著外麵走去。
沉香見安滿月出來了,忙迎了上去,跟著安滿月一同離開了。
等回到自個屋內,安滿月取出歐陽燁最後塞給她的紙條,臉色驟然一變。
紙條上寫著“寧雪語當今十五公主”。
這怎麽可能?
安滿月心煩意亂地將紙條燒了,早年間,皇上身邊懷了孕的令妃走丟,後來杳無音訊。
雪語怎麽可能是令妃的女兒?
不對。
安滿月坐直身子,她忽然間意識到一件事情,楊大河之前是在外地幹活,每年隻會將銀錢寄回家,後來楊大河領著懷了孕的喬氏歸家……
安滿月坐不住,將張婆子請過來,張婆子也就是楊大河的親娘,當初也是接生婆張婆子將寧雪語和寧煙嵐掉包。
張婆子一直在寧煙嵐身邊伺候著,這兩年在寧家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人也比以前圓潤了不少。
“請夫人安。”張婆子衝著安滿月行禮,臉上始終掛著笑意,在寧家過的這兩年,是她最幸福的日子。
每天看著自個兩個孫女,張婆子覺得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日子了。
“張婆婆快請坐!”安滿月遞給三七一個眼色。
三七連忙走到張婆子跟前,客客氣氣地扶著張氏坐下,還很勤快的給張婆子倒了杯茶水。
張婆子知道三七是安滿月身邊的大丫鬟,受寵若驚地接過茶水,說道:“多謝三七姑娘,這點小事兒老婆子我自個來就好。”
三七笑盈盈的走到安滿月身後站著。
安滿月看了眼三七,隨後笑著看向張婆子,好聲好氣地問道:“請張婆婆過來,是有些陳年舊事想要問問張婆婆,若是方便的話,還請張婆婆如數告知。”
張婆子一聽,忙站起來行禮,規規矩矩地說道:“夫人想問什麽問就是了,老奴一定將知道地全都說出來。”
聽張婆子這般說,安滿月臉上的笑意更甚,忙道:“張婆婆快坐下,咱們就當話家常。”
張婆子“哎哎”了兩聲,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目不轉睛地望著安滿月。
“我記得張婆婆曾說過楊兄弟之前是在外麵做活的?”安滿月口中的“楊兄弟”就是張婆子的兒子楊大河。
“是的,我那兒子打小力氣過人,孩子他爹就把他送到武館了,之後我那兒子便在京城鏢局當差。”張婆子雖然不知道安滿月為何這般問,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
京城鏢局?
若是楊大河在其他府城,安滿月還不會多想,不過她麵上依舊不顯山水,笑著詢問道:“那楊兄弟的妻子是……”
說起喬氏張婆子就無語,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回夫人,喬氏是我兒子從京城領回去的,說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婢女,我瞧著一點也不像,平日裏十指不沾陽春水,懷孕還要我兒子伺候,兒子開心,我這個當娘的也不好說什麽,就由著他們去了。”
紮心了。
安滿月沒想到自個養了多年的閨女竟然是大夏國的公主,她現在整個腦子都是懵的。
安滿月跟張婆子客套了幾句,讓三七將張婆子送出去,自個頭疼進屋歇著了,至於年禮的事情,她已經全權交給李氏了。
吃過晚飯,安滿月就拉著寧永川回屋了,將寧雪語身份有問題的事情跟寧永川說了。
寧永川微微一愣,眉頭緊擰著,說道:“今日皇上招我麵聖,還說年夜飯讓我帶著全家人入宮。”
原本寧永川以為皇上看中他,所以單獨跟他說了這事兒,他那時候還很好奇為何皇上要讓他全家進宮吃年夜飯,現在看來是想要見見雪語。
安滿月已經完全確定了寧雪語的身份了,想到張致遠,眉頭緊擰著,說道:“那雪語和致遠的婚事怕是……”
寧永川垂眸深思,說道:“若是致遠能考中一甲,雪語要是再堅持堅持,這婚事還能成,青梅竹馬,竹馬又是一甲,若是狀元就更好了,絕對是美事一樁。”
“致遠、老四還有浩然,他們三個人水平都不差,不僅如此,其他府城也有不少少年天才,”安滿月從沒奢望過這三個孩子考中一甲,想著隻要他們能考到舉人就成,以後可以當個官兒,至少不用為生計發愁,雖然他們現在已經不為生計發愁了,“致遠考中狀元,實在是太難了。”
“三個孩子年紀差不多,學問也差不多,”寧永川眉頭微蹙著,低聲說道,“我寫封信讓浩然在家在念念書,走下一屆再走科舉,至於老四,老老實實再呆個六年!”
安滿月琢磨著也是這麽一回事,寧家風頭正盛,若是幾個孩子在明年春闈中亮眼,怕是會招來不少妒忌。
現在藏拙才是正事兒。
“老四考舉人的事兒不著急,讓這三個孩子錯開時間也好。”安滿月若有所思地說道,麵露為難,“我現在擔心崔家那邊不願意。”
“這個你不用擔心,崔家肯定是希望崔浩然能夠高中狀元!”寧永川笑著看向安滿月,解釋道。
安滿月瞬間明了。
致遠和浩然這兩孩子念書都不錯,若是兩孩子都有能力進入一甲,那將會是強勁的對手,再加上致遠身份特殊,若真是聖上裁決,很有可能將好處讓給致遠。
崔家對崔浩然賦予眾望,所以崔家人自然希望崔浩然是奪魁那個。
安滿月點點頭,誰不希望自家孩子能夠高中狀元呢,當然,至於老大,能考中舉人就不錯了,她自然不會去操心。
“老四應該不會有意見,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掙錢。”說到老四,安滿月那叫一個無奈,她也不知道原身兩口子怎麽就生出個那麽愛錢的老四。
老四的腦回路好像跟一般人不一樣,人家滿腦子念書為了出人頭地,老四努力念書純屬是為了賺錢,隻要能賺錢,一切都好說。
“老四這財迷樣也不知是隨了誰。”寧永川內心也對老四愛錢的事情特別無語,老四賺了錢倒也不花,就交給自家娘子,真不明白他賺錢的意義何在。
“不知道,不過你也要好好跟他說說。”安滿月笑著看向寧永川,溫聲細語地解釋道。
“嗯。”
翌日傍晚,寧家書房。
“讓我再等六年春闈?”寧澤智一臉好奇地看向自家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說道,“為什麽?”
“最年輕的首富寧澤智高中狀元,你覺得這件事兒成為飯後閑談怎麽樣?”寧永川風輕雲淡地問道。
“明白了。”寧澤智眼中燃起奮鬥的熊熊大火,瞧,爹也鼓勵他好好賺錢!
寧澤智滿心歡喜地出去了,他覺得隻靠話本成為最年輕的首富不大可能,他還得想想其他法子。
“記得念書,考不中狀元沒意義。”寧永川覺得寧澤智有點興奮過頭,要是有尾巴的話,尾巴肯定都要翹到天上去,毫不留情地打擊道。
寧澤智瞬間慫了,走路也不飄了,低著頭乖巧地應了一聲“是”便出了書房的門。
寧永川想到致遠,便讓下人將致遠叫過來。
當初的小乞丐現在已經變成了風度翩翩佳公子,頎長高挑的身材,白皙俊秀的臉龐,氣質溫雅,白衣長衫,一點也不輸名門貴族的公子哥。
寧永川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張致遠捧成更亮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