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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9.第629章 曇花盛放、剎那芳華

  「結陣,守住啊!」 

  柳生永昭大喝一聲,二十八名武道亞聖的內丹田瘋狂運轉,體內每一絲先天內勁,都被壓榨了出來。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開始蒙上淡淡的微光。 

  這一方天地的時間和空間,似乎都開始變得扭曲。 

  魏文長一拳可以破碎虛空。 

  而二十八名亞聖聯手的力量,單論量,等同於三名武聖的總和,就算境界不如,量變引起質變,也能夠做到破碎虛空了。 

  天上,還有雨滴不停地落下。 

  地上,還有櫻花瓣被狂舞的罡風不斷捲起。 

  但雨滴,落到了這一方天地,瞬間就蒸發了,變成了白騰騰的水蒸氣。 

  櫻花瓣,被卷到了這一方天地,也瞬間化作了齏粉。 

  四處,都是沸騰的殺氣和拳意。 

  這一戰,恐怕是十八年前論道滅神之後,這個星球爆發的烈度最強的一場戰鬥。 

  …… 

  漠北苦寒之地。 

  已經是四五月光景,若在江南,早就是桃李芳菲季節,但在這裡,還是大雪漫天,冰封萬里。 

  北風凄厲呼嘯,黃沙灑在臉上,帶著堅冰一樣的質感。 

  大自然的暴虐,在這裡,顯露無疑。 

  在這樣的天氣,即便是當地原住民,也只敢呆在帳篷里,在天地威壓面前,凡人,只如草芥,只如螻蟻。 

  李夸父在紛揚的大雪和黃沙里練刀。 

  他一刀一刀的劈斬,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劈了多少刀。 

  他只覺著,自己的雙臂,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如灌鉛一般的沉重。 

  他握在手中的刀,也變得無比冰冷。 

  這是一把奇怪的刀。 

  只有刀刃,沒有刀柄,取而代之的,是纏在上面的布條。 

  這把刀,原本自然不是這個樣子的。 

  它有極為好看適用的刀鞘,上面鐫刻著十六朵菊花。 

  故名,菊一文字。 

  呼—— 

  李夸父吐著粗氣,吐出一口唾沫,裡面帶著砂礫一般的質感。 

  在他身前五米,一個身材高大不怒而威的中年人冷眼看著他。 

  「夸父,你又不行了么。」中年人冷聲說道。 

  「義父,原諒我吧。」李夸父面色萎頓,「夸父真的做不到。」 

  「如何做不到?」 

  中年人冷冷一哼,「連陸羽那個逆子,都做得到,你為什麼做不到?漠北的天氣雖然極端,在長白山的風雪,比這裡的黃沙如何?他武脈都廢掉的一個廢人,都能在長白山的風雪中堅持三年,你連這點苦都吃不了?」 

  「可是——」 

  李夸父咬了咬已經皸裂的嘴唇。 

  欲言又止。 

  他不敢說出來。 

  他想說的是,他根本不需要這樣的苦修,就可以打贏陸羽那個傢伙啊。 

  那小子,在他李夸父面前,不是如草芥如螻蟻一般脆弱么? 

  這樣的一個垃圾,值得他如臨大敵? 

  「沒有可是。」中年人冷冷一笑,「夸父,陸羽是我自己的兒子,我能不了解他?原隨雲比起你如何?就那麼死在了他手裡。半年後的論道滅神,你若不想死在陸羽手裡,就盡全力,把你的刀給我練好。」 

  「是,義父。」 

  李夸父咬著牙,佝僂著身子,又站了起來,迎著漫天的黃沙和風雪,無比艱難又執拗的劈刀。 

  一刀,兩刀……許多刀。 

  中年人冷眼看著這一幕,臉上看不見絲毫表情,任誰,也無法猜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正在此時,他突然皺起了眉頭。 

  他抬頭看天。 

  天上除了遮天蔽日的風雪,什麼都沒有。 

  「這……是魏兄『諸天生死輪』的拳意啊。如此暴虐,這般霸道!我感受到了,整個星球,整個天地,都在為他的拳意顫抖。難道說——」 

  中年人臉色頓時一變。 

  「義父,怎麼了?」李夸父也察覺到了中年人臉色變化,連忙問道。 

  他五歲拜到此人門下,二十多年過去,何曾見過這個如天神般強大自信的男人,如此這般時態過? 

  中年人沉吟片刻,聲音帶著金屬般的質感,緩緩說道:「夸父,有個人……是義父的老友。二十年前紫禁城的『論道滅神』,我險勝他半招,贏了個天下第一的虛名。不過若當時他妻子沒死,他沒有心態失衡,輸的,絕對會是我。那時候的他,太強大了,我連一絲一毫戰勝他的機會都沒有。」 

  「義父,輸了就是輸了,哪有那麼多如果呢。」 

  李夸父說,「在孩兒眼裡,義父就是天下最強。」 

  「曾經我也是這麼想的。」中年人嘆了口氣,眼神無比複雜,「畢竟他就此消沉了下去,我們修行武道,如逆水行舟,不是進,就是退。我一直在進步,而他沉溺於兒女情長,原地踏步,甚至還在倒退。我為什麼要怕他呢?」 

  李夸父點了點頭,「義父,換做是我,也會如此去想。」 

  「夸父啊。」中年人嘆了口氣,「但是義父錯了。」 

  「義父您怎麼會錯?」李夸父不解道。 

  中年人緩緩說道:「我的道,是『存天理、滅人慾』。我們習武,就是要斬斷一切慾望,讓道理成為這天地之間的唯一。如此,才能變得越來越強大。而這個的道,跟義父,截然相反。他太重情了,年輕時候如此,老了更是如此。正是因為這樣,即便他是我們這一代的天賦最強之人,卻還是敗在了我的手裡,當年勝他,旁人或許覺得我勝之不武,我卻覺得我勝的當之無愧。」 

  李夸父說道:「義父,本該就是如此。您從小就教我,一個人的實力,境界只是一方面,心性其實更為重要。義父您那個老友,性格有缺陷,比武之時,亂了心神,能怪得了誰?」 

  「我確實錯了。」 

  中年人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我不懷疑自己堅持的道理。但魏兄的道理,遠不是我想的那麼不堪一擊啊。」 

  中年人抬頭,繼續看天,「夸父,魏先生始終是那個魏先生,從開始到現在,他的道理,一直都走在了我的前面。能專於情,故能專於武,能專於道。」 

  中年人做了個拱手禮,對著遙不可知的遠方,鞠了一躬,行了一禮。 

  「魏兄,多謝教誨,野狐受教。沒想到,我們這代人,你魏兄會是第一個踏出這一步的人。只是千年玉老,一夜枯榮。魏兄這樣的人物,註定不會容於這個俗事,魏兄今天所做之事,猶如曇花盛放,只能留下剎那芳華了。可惜沒能親眼見證,野狐抱憾終生啊。」 

  他又是鞠了一躬,然後喟然一嘆,無比唏噓。 

  「義父,到底怎麼了?」李夸父完全蒙圈。 

  「有個人,燃燒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強行踏入了人仙之境。」 

  陸野狐眯著眼睛,苦笑一聲,「從今而後,無論是我、陳青帝、還是納蘭家那個曾經的護國羅漢,都要尊他為真正的天下第一。可惜,他照亮了這個沉寂的時代,卻讓我們這些人,徹底陷入了永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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