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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第560章 坐而論道、慨然拔刀(二)

  柳生宗翰反擊道:「姓陸的,你有些咄咄逼人了,不知道你的茶道又是什麼?你該不會也抄襲我的茶道吧?」 

  陸羽笑了:「宗翰先生,你放心,我的茶道和你的茶道完全不同。」 

  「我認為,茶道是一種文化的傳承和融合,而茶則是這種文化傳承、融合的一種載體,是具體的茶事實踐過程,同時也是茶人自我完善、自我認識的過程。」 

  「有些人認為茶道是一種高雅的文化,我不認同,我認為,茶道可雅俗共賞,不同地位、不同信仰、不同文化層次的人對茶道有不同的追求。貴族講「茶之珍」,意在炫耀權勢,誇示富貴,附庸風雅。文人學士講「茶之韻」,托物寄懷,激揚文思,交朋結友。佛家講「茶之德」,意在去困提神,參禪悟道,間性成佛。道家講「茶之功」,意在品茗養生,保生盡年,羽化成仙。普通百姓講「茶之味」,意在去腥除膩,滌煩解渴,享受人生。」 

  「我認為,品茶人通過品飲而悟道,這種過程就稱作茶道。或者簡單的講,品飲者對茶的覺悟,稱作茶道。因為品茶的人不同,所以對茶的覺悟也不同。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品茶覺悟的過程,就是對文化的傳承、融合、認知的過程。所以我說,茶道,是一種文化的傳承與融合。」 

  陸羽說完,柳生宗翰露出了深思之色。 

  他沉吟片刻,淡聲道:「你這年輕人理解的茶道,倒是有幾分意思。不過茶道可不僅包含道理,不知道你懂不懂行茶令?」 

  「略懂。」陸羽意味深長一笑。 

  「坐酌冷冷水,看煎瑟瑟塵。無由持一皿,寄與愛茶人。」 

  柳生宗翰行了一首茶令,挑釁的看著陸羽,「你既然說深諳茶道,可知道這首行茶令的出處?可能對上?」 

  「白居易的《山泉煎茶有懷》。」陸羽想也不想直接說道,「宗翰宗主可能不知道,我師父給我取名叫陸羽,這兩個字在茶道上意味著什麼。其實這是茶聖的名字。我既然敢叫這個名字,又怎可能不懂茶?宗翰先生,且聽一首茶聖陸羽的《六羨歌》。」 

  陸羽吟誦道:「不羨黃金罍,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入台。千羨萬羨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來。」 

  「滿火芳香碾前螢,吳甌湘水綠花新。愧君千里分滋味,寄與春風酒渴人。」柳生宗翰爭鋒相對,又對了一首。 

  「這是唐人李群玉的《答友人寄新茗》。」陸羽笑了笑,「這首行茶令,好歸好,用來對茶聖之詩,卻是輸了幾分意境。」 

  「莫非你能找到更好的?」柳生宗翰問。 

  「行茶令裡面,有首詩確實能蓋過茶聖的《六羨歌》,你們日本人雖然仰慕我華夏文化,不過畢竟華夏文不是你們的母語,不知道也很正常。」陸羽答道。 

  「哪一首?」 

  「一七令。」 

  陸羽開始吟誦: 

  茶。 

  香葉,嫩芽。 

  慕詩客,愛僧家。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 

  銚煎黃蕊色,碗轉麴塵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 

  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亂豈堪誇。 

  這首詩,那是元稹所做,從一言到七言,又叫寶塔詩。 

  當陸羽吟誦完這首寶塔詩之後,不柳生宗翰震驚不已。 

  關於茶的詩句,他看過不少,甚至還能背誦不少,但是對於這首塔詩,卻很少有人注意到,現在,陸羽吟誦完之後,他被這首塔詩的精緻與意境給震撼住了。 

  此刻,柳生宗翰看向陸羽的目光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輕視,他已經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雖然看起來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但是對方既然能夠吟誦出這首結構奇特的塔詩,而且還是元稹的詩句,這就說明一點,那就是對方對於華夏傳統文化的涉獵恐怕相當精深,否則的話,這樣一首塔詩又豈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找得到的呢? 

  不過柳生宗翰也不願就這麼認輸,說道:「你既然用元稹之詩,那我還是用一首白居易之詞來對吧。蜀茶寄到但驚新,渭水煎來始覺珍。滿甌似乳堪持玩,況是春深酒渴人。」 

  陸羽想也不想,立刻應對了一首劉禹錫的《嘗茶》。 

  柳生宗翰隨之對了一首皮日休的《茶中雜詠》。 

  兩人你一首我一首的比拼,其他日本武士此刻已經有些傻眼了。 

  柳生宗翰一個日本人竟然對華夏的茶詩如此精通,這也就罷了,更沒有想到的是,陸羽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竟然絲毫沒有認輸妥協的意思,竟然和柳生宗翰打了一個旗鼓相當。而陸羽看起來不過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按理說這個年紀的人對華夏傳統文化和詩詞應該不是很精通才對。 

  接下來,兩人又比拼了8輪之後,柳生宗翰坐在那裡,滿頭大汗,任憑他絞盡腦汁,再也想不出一首與茶有關的詩詞。 

  而這個時候,陸羽卻輕描淡寫的說道:「你認輸嗎?」 

  柳生宗翰臉上寫滿了不甘之色,卻只能苦笑著點點頭:「我認輸。不過你還能再吟誦幾首嗎?」 

  陸羽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裡,平平靜靜的又吟誦了一首謝宗可的《雪煎茶》,蘇軾的《詠茶》、李白的《答族侄僧中孚贈玉泉仙人掌茶並序》,吟誦完這三首之後,陸羽淡淡的看著柳生宗翰說道:「還需要我再吟誦一些嗎?我能夠背誦下來的茶詩也不是很多,也就三百多首而已。」 

  柳生宗翰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充滿震驚的看著陸羽。 

  他一直認為以自己在茶道上的造詣,在日本絕對算得上比較高深的了,尤其是在與茶有關的詩句上,他更是下了苦功夫,能夠背誦下來的與茶有關的詩句有幾十首,但是現在,和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一比,他才知道,自己還是有些淺薄。 

  雖然不知道這個年輕人說他能夠背誦三百首與茶有關的詩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他實實在在是小看了華夏人,更小看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想到此處,柳生宗翰皺著眉頭問道:「難道你們華夏人像你這樣熟悉華夏傳統文化的人多嗎?」 

  陸羽笑著搖搖頭:「其實不多,我們華夏,跟你們日本一樣,都面臨傳統文化遺失和越來越不受年輕人重視的問題,不過我相信,我們華夏的文化,既然能傳承五千年,就一定能傳承五萬年,真正的美,是不會在歷史長河中走向消弭的。哪怕是暫時的衰微,也只是如塵封的老酒一般,一旦開啟,味道只會越來越動人的。」 

  「受教了。」柳生宗翰拱了拱手,「陸君的茶道修養和人格魅力,都不是常人能及,我柳生宗翰不如你。不過陸君此行來日本,為的是道理之爭,你有你得道理,我們日本也有我們日本的道理,就是不知道陸君的刀道,是否如陸君的茶道一般優秀,令人神往?」 

  「那不知道宗翰宗主,打算怎麼來品嘗我的刀道?」陸羽淡聲道。 

  「陸君今年不過二十有四,我若是親自與你動手,便是輸了我們大日本武士道的尊嚴。宗弼,你上來,先看看陸君的刀吧,看看他,有無資格來砍我們的樹。」 

  柳生宗翰揮了揮手,立時便有一個留著發髯的青年站了出來,冷眼看著陸羽。 

  「他叫柳生宗弼,是我最小的一個弟弟,雖然長了陸君幾歲,也還沒有滿三十歲,陸君若能勝過他手中之刀,我新陰流便算是先輸了一局。必當廣邀全日本的青年高手,來挑戰陸君之刀道。」柳生宗翰解釋道。 

  「要看我的刀,當然可以,不過沒點彩頭可不行。」陸羽冷聲道。 

  「不知道陸君想要什麼彩頭?」柳生宗翰問。 

  陸羽拔出一把刀,笑道:「這把刀,妙法村正,就作為我此戰的彩頭,既然要跟我打,怎麼的也得哪一把十大名刀出來吧。你們應該知道我此行目的之一,就是要收集你們日本的十大名刀。」 

  「好狂妄的小子,就答應你又如何。」 

  柳生宗翰從腰間解下一把太刀,拋給柳生宗弼,「宗弼。你拿我佩刀『雷切』,迎戰陸君,若是輸了,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柳生宗弼拿過「雷切」,舔了舔嘴唇,冷聲道:「宗主請放心,宗弼若是輸了,自當切腹以謝罪。」 

  「雷切么?」 

  陸羽眯著眼睛,「價值倒是跟這把妙法村正差不多,那就這麼著吧。」 

  他解下「御神刀」和「天之叢雲」,拋給魏文長,只剩下「妙法村正」在手上,走到了大廳中間,抱著手臂,懶洋洋的看著柳生宗弼。 

  雷切,古日本名刀,戰國名將立花道雪的配刀,原名稱為「千鳥」。后道雪被稱為雷的化身,因此他愛用的寶刀也被稱為雷切。傳說道立花雪曾用其斬殺雷神。 

  「殺!」 

  柳生宗弼嘶吼一聲,雷切出鞘,刀鋒如電,直接劈向陸羽。 

  這一刀,當真如雷神再世,即快又准,聲勢如雷,凌厲如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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