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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第244章 第二座高樓

  陸羽是在老太爺原來房間找到了蘇傾城。 

  顯然哭過,不止一次,顏容枯槁,臉上淚痕都還沒有干。 

  陸羽上去將她那張憔悴的小臉擦了擦,蘇傾城抬頭看了他一會兒,又低下去頭,沒有跟他交流。 

  若跟陸羽沒有那麼大一膈應,她是想撲倒他懷裡痛哭一場的,可現在,她做不到。 

  「傾城,有些話雖然很矯情,還是說說吧。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是要朝前看的。你這個樣子,會憋壞身體,老太爺在天上,也不想看到你這樣。」陸羽嘆聲道。 

  蘇傾城咬了咬牙,還是開口了,說道:「陸羽,你說的我都知道,你知道我氣憤的原因不是這個。」 

  陸羽當然知道蘇傾城指的是什麼。 

  自己父親殺了自己爺爺,這是多麼大的打擊? 

  陸羽也只得嘆了口氣,沒有辦法在這件事情上安慰她什麼。 

  「我知道你的性格,也知道你跟爺爺之間的感情,你肯定是要去做些什麼的吧。」蘇傾城突然問道。 

  陸羽點了點頭。 

  「畜生披著人皮興妖作怪,那就得把它的人皮剝下來,把它的心臟掏出來,讓大傢伙都看看,這他媽都是什麼狗屁玩意兒。」 

  「陸羽,我有些不敢想下去了。」蘇傾城咬著嘴唇,「要不你帶我離開吧。我不膈應你了,你是陸羽還是陸長青對我都不重要了,我只要記得你是我丈夫就好,你帶我離開,我們不在江海了,隨便找個地方過一輩子就好。」 

  陸羽陷入沉默。 

  蘇傾城滿臉希冀。 

  「我……」陸羽有些不敢看蘇傾城的眼睛,低下了頭,「媳婦兒,對不起,我做不到。你知道的,我做事一直都順從自己的本心,求一個問心無愧。老太爺對我那麼好,怎麼能就這麼白死了呢。還有我師父——他對我有再造之恩,我要帶著你就這麼走了,又怎麼對得起他?情義兩全固然好,但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麼操蛋,哪能讓你樣樣兼顧。你別逼我好不好。」 

  蘇傾城看著他,悠悠吐了口氣,眼淚就掉了下來。 

  「陸羽,我知道你做得事情是對的,道理就該是那個樣子的。可是我真的不敢想下去的。如果——如果我丈夫殺了我爸爸……」 

  她說不下去了,捂著自己嘴巴。 

  「算了,我不為難你,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放心吧,我沒有你想得那麼脆弱,也不會做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倒是你,小心一些。爸爸和二叔、三叔他們,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陸羽嗯了一聲,問道:「我能抱你一下嗎?」 

  蘇傾城抬起頭來,點了點頭,主動靠近了他的懷裡。 

  「你這個傻子,總是把最好的留給別人,把最苦的留給自己,怎麼就不能替自己想一想?」 

  「有時候,我都好希望你能稍微自私一點的,人哪能一直為別人而活。」 

  「這幾天,我雖然不理你,但你做的許多事情,看在眼裡,我也是好心疼的。」 

  「罷了,三年前的事情,你要是不想說,我也不問你了。我還是信你的。只是現在,我是自己遇到問題了,我過不去心裡那道坎,想自己先靜一靜。」 

  「你別多想了,我答應過你的,有些事情,咱倆兒說過了就是一輩子,以後我還想給你生娃娃的。只是希望你給我一點緩衝時間。」 

  蘇傾城依偎在陸羽懷中,說了一大堆,雖然兩人之間的膈應沒有解開,關係卻是破冰、緩和不少。 

  陸羽欣慰的是——蘇傾城其實還是信他的,這個對他很重要。 

  這一夜,兩人就在老太爺房間,依偎著說話,都沒有什麼睡意,就這麼聊了一夜。 

  這是在兩人談戀愛時,如膠似漆時候都沒有過的事情,也算是給那個冤死的老人守靈吧。 

  陸羽跟蘇傾城講了許多小時候的事情,蘇傾城聽著,時不時也說一些自己小時候的事,發現其實他們之間的共同點比想象的要多。 

  都是很早就沒了媽的孩子,很早就學會察言觀色,都一樣討厭繼母,連惡作劇繼母時想的損主意壞點子都如出一轍。 

  唯一不同,大抵就是蘇傾城童年都在讀書,而陸羽都在練武吧。 

  …… 

  第二天,守夜結束。 

  陸羽把蘇傾城送到她原本在家的閨房休息,自己冷水洗了把臉。 

  打算去一趟蘇氏集團,自己在那裡還是有些東西的,譬如鋼筆硯台筆記本什麼的,大部分都是夏晚秋幫他置辦的,全加起來怎麼也得管個好幾萬吧,那能便宜蘇氏三兄弟這群狗犢子? 

  老太爺一死,他在蘇氏失去了內部支撐,老太爺也沒有什麼遺囑留下,名不正的言不順,那肯定是待不下去的,與其掙扎一番被掃地出門,倒不如乾脆一點自己走人得勒。 

  原本堂堂蘇氏少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柄赫赫,頃刻之間跌落塵埃,變得一無所有。 

  但陸羽心裡其實沒有多少起伏頹喪。 

  直到此時,才勉強想明白夏晚秋臨走時候跟他說得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說他爬起來的太快了,其實不全是好事。 

  真的不全是好事。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蘇氏上位,接著又鋌而走險、幹掉了吳天南這條對他威脅最大的老狗,對段天狼、陳琅琊和羅少卿這群二代們也是連戰連捷,潛移默化的就膨脹了。 

  自以為自己還是那個謹小慎微、謙恭溫良的自己,其實骨子裡面已經變味。 

  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膨脹到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膨脹。 

  若是剛來江海的自己,能大意到被蘇氏三兄弟這麼陰? 

  陸羽甚至很感激蘇氏三兄弟。 

  敵人才是最好的老師。 

  這三個棒槌,給他上了極為優秀的一課。 

  他這座高樓,起得太快,塌得也太快,大起大落,真他媽刺激。 

  歸根究底,還不是地基沒有打牢靠? 

  塌了就塌了,沒關係。 

  他還年輕,有的是機會。 

  大不了再起一座。 

  被趕出蘇氏有什麼大不了的。 

  江依依沒有放棄他,李景略還在背後支撐他,王玄策這個相、納蘭元述這個車都還在,劉三爺還留了一個東安集團給他。 

  雖然能接手過來的東西估計剩不了多少,且要心安理得的拿過來,還得先替劉三爺報仇,得肅清以劉小刀為首這些個不安定分子—— 

  但是這次被清除出蘇氏集團,真的算不上傷筋動骨。 

  底子裡面的東西都還在。 

  有這些,他就能東山再起。 

  這一次,他將不再搞大-躍-進。 

  他會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把地基給打牢靠了,才著手建第二座高樓。 

  這個他陸羽人生中的第二座高樓,絕對會比第一座,更加高大煊赫、堅無可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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