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137章 誰是變態

  頃刻之間，形勢完全逆轉。 

  陸羽放下弓箭，看著被釘在地上的段天狼和熊子，眼神淡漠，神色還是一無既往的平靜，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種恐懼。 

  無法言喻的恐懼。 

  就好像你突然抬頭看著天，天上白茫茫的一片，一片雲朵也沒有，視野中俱是荒涼，那種詭異的恐懼感。 

  寂靜。 

  死亡一般的寂靜。 

  段天狼和熊子兩人看著陸羽，就如在看著一個怪物。 

  他們—— 

  堂堂南京軍區的王牌兵王，登堂入室的暗勁武者，居然被一張土弓，兩支翎羽箭，給活生生釘在了地上？ 

  這……狙擊槍也沒這麼好使吧？ 

  至少狙擊槍上子彈絕對沒他上弓箭來得快。 

  他的動作太行雲流水了，機械一般，似乎每個細微動作都演練了幾萬遍，動作幅度精確到毫米，時間精確到毫秒。 

  他……他到底拉了多少次弓、射了多少次箭？ 

  他-媽-的這傢伙是瘋子么。 

  現在是什麼時代了？ 

  人類都登上月球快六十年了，這傢伙居然不練槍，而是練弓箭？ 

  最讓人絕望的是，他居然把弓箭練到了這麼出神入化、超凡入聖的境界。 

  比槍支可牛逼多了。 

  「天生貴族？」陸羽淺笑著看著段天狼。 

  段天狼臉色發白。 

  一半是疼，一半是恐懼。 

  無法抑制的恐懼。 

  「天才武者？」陸羽繼續微笑。 

  段天狼和熊子臉色俱都一變。 

  他們兩個暗勁武者，居然被陸羽這個沒有先天內勁的傢伙掀翻了，還是兩次，武者的臉，都被他們丟光了。 

  而且陸羽這句話，相當於在他們心裡種上了一顆種子，慢慢就會發酵成心魔，只要跨不過這道心魔，他們兩個未來在武道上，絕對會不進反退。 

  江依依臉色也是一變。 

  殺人誅心，大概如此。 

  她這才想起，這個姓陸的王八蛋是個屁的英雄好漢，他就是個白臉曹操。 

  「全是狗屁。」陸羽接著說。 

  簡單四個字。 

  如兩記轟天雷，聽在段天狼和熊子耳朵里，砸進他們那顆驕傲了二十多年的心裡，爆炸了。 

  「噗——」 

  兩人臉色漲得通紅，近乎同時吐出一口鮮血。 

  …… 

  武道兩個字要拆開來理解。 

  武就是功夫，功夫就是殺人術。 

  所有的武學、內家外家甚至空手道跆拳道西洋拳擊，其核心技巧都只有一條，如何快速地讓一個人失去反抗能力，也就是殺掉他。 

  但武道不同。 

  在學習殺人術的同時，還要有自己的道。 

  王道、霸道、詭道、縱橫道、腹黑道…… 

  大道三千，左道八百，無論是什麼道，你總得有個、你堅信不疑的東西，作為自己的道心。 

  一個武者有自己的道心，才能真正的登堂入室，練出先天內勁。 

  段天狼和熊子的道是傲。 

  他們身上有傲氣，也有傲骨，從小他們就驕傲，且他們有資格驕傲。 

  這種驕傲，支撐著他們，鞭策著他們，讓他們變得越來越優秀。 

  但現在，他們的道心被破了。 

  直接吐血。 

  這意味著，他們兩個以後在武道上，再也不能進步，甚至還有退步的可能。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了那顆勇猛精進之心。 

  從不可一世的天才，被打落塵埃，淪為他們眼裡無資本無天賦的賤民草芥。 

  江依依暗道一聲可惜。 

  段天狼和熊子，完了。 

  兩個本來將來可以登峰造極，成為化勁大宗師的人物，就這麼被陸羽蠻不講理地扼殺了。 

  這兩人在她江大小姐的眼裡，價值直接下滑了三個檔次。 

  說穿了，憑她江家底蘊，原本段天狼和熊子這種二流世家的子弟，是沒有資格跟她平等論交的。 

  而是因為段天狼和熊子能打。 

  相當能打，且他們年輕。 

  在部隊上，脾氣沖一些沒什麼，當兵的，哪能沒點兒脾氣和血性？ 

  部隊是培養狼的地方，而不是培養狗的。 

  段天狼和熊子，前途無量。 

  他們倆兒，是江依依著重投資的對象。 

  甚至她江依依在江家地位能這麼高，也是因為她很早以前就開始投資段天狼和熊子。 

  相輔相成。 

  但現在，陸羽把這一切都毀了。 

  「真是脆弱呀，竟然連道心都破了。」陸羽哂笑一聲，「段天狼，你爹真給你取錯名字了。我見過狼，我還在狼群中生活過，真正的狼，真不是你這樣的。我看你充其量就是一頭軍犬。你以為我是在誇你？狗屁。小爺哪兒有那麼好心，軍犬再牛掰，還不是一條狗？」 

  段天狼臉色慘白，死死咬著牙，嘴唇都咬破了，俊俏的臉上，泛著妖異的艷紅。 

  「至於你——小胖子，你似乎叫熊子？媽拉個巴子，你能別搞笑么？你見過東北的大黑熊么？我見過。哪兒是你這慫樣。不過熊的品種很多，我看你充其量就是一浣熊，就除了賣萌啥也不會的那種。」陸羽接著說道。 

  熊子繼續吐血，活活被氣出來的。 

  陸羽這一句句誅心的話，好似刀子，一刀一刀扎在他的心窩子上，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已經後悔了。 

  其實關他屁事。 

  他為什麼要幫著段天狼對付這個野人？ 

  明知道這個野人不簡單，太深藏不露了，跟他從前欺負的那些賤民根本就不是一個物種。 

  現在好了，道心都被毀了，他這輩子算是玩兒完了。 

  還談什麼光宗耀祖、人生理想？ 

  一失足成千古恨。 

  「其實我現在可以殺了你們，別以為我不敢，我這人雖然不濫殺無辜，但從不對想要我命的人心慈手軟，因為我覺得自己不能死，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所以誰想要我的命，我就必須得要他的命。」 

  陸羽看著熊子，他看得出來，這傢伙對他的怨懟，其實沒有段天狼那麼大，而且—— 

  這傢伙眼神畏畏縮縮的，內心絕對沒有他表現得那麼堅硬。 

  「小胖子，你想死還是想活？」陸羽笑問道。 

  「想……想活。」熊子囁嚅道。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叫陸羽的傢伙，才是真正的瘋子。 

  他跟段天狼偽裝出來的猙獰和冷血，在這傢伙面前算個屁。 

  他跟段天狼畢竟呆在體制內，能深受軍區領導器重的人，不可能真是喪心病狂的變態。 

  但這個叫陸羽的傢伙，絕對就是個變態。 

  而且還是最變態的那種變態。 

  因為—— 

  他看任何人的第一眼，那都不是當人看得，而是畜生，大山裡的畜生，可以被他扒皮抽筋換著花樣煮著吃烤著吃涼拌著吃的畜生。 

  ………… 

  ………… 

  「那咱倆兒現在就算扯平了，這事兒，打今兒起，就跟你沒關係了，你覺得怎麼樣？」陸羽笑問。 

  熊子看了段天狼一眼，又看了江依依一眼。 

  江依依是他的投資人，江依依不點頭，他再害怕，也不可能擅自同意。 

  出乎他意料之外，江依依竟是輕輕點了點頭。 

  「好，陸羽，我退出，這事兒從今兒起就跟我沒關係。」熊子悶聲道。 

  「熊子，我真他媽看錯了你。」段天狼咆哮道。 

  「天狼，不好意思，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勸你還是不要在跟陸羽做對了，這事兒說穿了還是我們乾的不對，現在我是想通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熊子說道。 

  段天狼悶哼一聲，沒有搭話。 

  陸羽冷笑著看著他：「至於你，段天狼，小爺我沒跟你和解的意思，因為你做的事兒，已經超過了我的底線。」 

  「姓陸的，成王敗寇，老子認了，要殺要剮，隨你便。」段天狼咬著牙，「不過你他媽敢殺我么？」 

  「殺你？」陸羽笑了笑，「我雖然不是一個喜歡殺人的人，但也不是沒殺過人。你要不試試我有沒有這個膽子？」 

  「你……」段天狼瞳孔一縮。 

  不敢再嘴硬。 

  命只有一條，他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也不想稀里糊塗交代在這裡。 

  陸羽掣著百子切，往段天狼逼近三步。 

  「不准你傷害天狼哥哥。」 

  娃娃臉的鐘煙花上前攔著陸羽。 

  陸羽淡聲道：「小姑娘，你說不準就不準，我就問你一句，憑什麼？」 

  「這……你這個壞蛋，反正就是不準，我爸爸是警備區的一把手，你敢動天狼哥哥一根毫毛，我都不會放過你。」鍾煙花大叫道，握緊拳頭。 

  陸羽沒再說話，他跨前一步，狠狠踹在了段天狼的臉上，鼻血給踹了出來，段天狼那張俊美的臉，頓時變得凄厲狼狽無比。 

  「小姑娘，我動了，怎麼滴吧。」陸羽冷聲道。 

  「你……」鍾煙花氣得身體發抖。 

  「你什麼你，你大爺。」陸羽冷笑，「老子什麼場面沒見過，還怕你一黃毛丫頭的威脅？警備區喲，軍區領導喲，嚇死老子了，真當人民出錢養的軍隊是你家的？你現在就給你爹打電話，看他能調多少軍隊過來，我給電視台打電話給他現場直播。」 

  鍾煙花不敢答話。 

  他們這種貴族有一定特權不錯，但那是擺在暗處的東西。 

  明面上，哪個當官的不是以人民公僕自居？ 

  陸羽冷聲道：「小爺是真搞不懂你們這種二代腦子裡在想些什麼。都是些什麼狗屁邏輯。你的天狼哥哥是人，老子就不是人？只准他欺負我，不准我欺負他？小爺我不吃這套。不想挨揍就給老子閉嘴，要不老子給你倆兒耳刮子，教教你什麼才叫做人的道理。」 

  鍾煙花閉嘴了，嚇得。 

  陸羽在她眼裡，已經從壞蛋升級成了大魔王。 

  陸羽不屑一笑，走向段天狼，百子切貼在了他那張俊美凄慘的臉上。 

  可以看得出來，段天狼在強自鎮靜，但他身體還是在發抖。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這是人的本能，他無法控制。 

  「別怕，我不會殺你。」陸羽淺笑，「段天狼，天生貴族喲，武道天才喲，你不是說我武脈廢了是個廢材么，現在你道心也破了，你再說說，咱倆兒誰是廢材？」 

  「你……」 

  「我就是在羞辱你。」陸羽盯著他，「打今兒起，小爺就是你的心魔，有我在，你的心魔破不了的，你現在就是個笑話。」 

  「那又怎樣？」段天狼色厲內荏，咆哮道：「姓陸的，你他媽就是個賤民，有種你現在就殺了我，你今天不弄死我，早晚有天我也會弄死你，老子就是貴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只要給我機會，我有的辦法整死你。」 

  「段天狼，這句話先前或許成立，但現在絕對不成立了。」 

  陸羽伸了個懶腰，看著江依依，微微一笑：「依依小姐，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江依依神色有些複雜。 

  這是她跟陸羽的一個賭局或者說是協議。 

  只要陸羽能抗下段天狼和熊子的報復，她就在陸羽身上投資。 

  她雖然是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卻是個很講規矩的生意人，言出必踐。 

  唯一區別，就是她要投資的數目有多大。 

  她起先對陸羽的預算並不多。 

  畢竟相較於陸羽，已經有了些羽翼的段天狼和熊子，更值得她下重注。 

  但是眼前的局面，超過了她的想象。 

  陸羽不僅抗過了段天狼和熊子的報復，他還完成了一次反殺。 

  極為漂亮、乾淨利落的反殺。 

  段天狼和熊子的道心被破，一個慫了，一個自信心完全被打擊的支離破碎，被陸羽踩在地上狠狠碾壓。 

  也就是說，這兩人，差不多就算是廢了。 

  她這幾天在段天狼和熊子身上的投資，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也差不了多遠。 

  她迫切地需要另一個強力的人物站出來，以維繫她在江家的地位。 

  這個叫陸羽的傢伙很聰明，聰明得可怕，在並沒有多少信息的前提下，就無比微妙的把握住了這一條。 

  她知道陸羽為什麼這麼問她。 

  這是在逼她站隊。 

  是毫不餘力地投資他，還是繼續將希望放在段天狼和熊子兩個廢物身上。 

  對於本質是商人的江依依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很難選的選擇題。 

  她只沉默了幾秒鐘，就淡聲道：「天狼，不好意思，從今天起，我投資的對象就是陸羽。」 

  「依依，你……」 

  段天狼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甚至於有些絕望。 

  江依依說道：「別怪我，我也有自己的難處。我了解你，知道你咽不下這口氣，你要報復陸羽，我不至於幫著他對付你，但你若是想動用你背後家族的力量，那我也不會視而不見。」 

  很平緩的語氣，基本上沒有什麼情緒在裡面。 

  段天狼身心俱涼。 

  已經絕望。 

  江依依這已經是很直白很明確的站隊了。 

  「依依姐……你、你怎麼能這樣！」 

  鍾煙花滿臉詫異地看著江依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