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風蕭蕭兮易水寒
正當陳湘沉浸在勝利的美酒之中時,一聲尖叫打斷了他的沉醉。
“戰車!”陳湘一把抓起胸前的望遠鏡,果然,遠方的地平線冒出一個個的黑點,慢慢顯露崢嶸。上揚的炮口噴出一團團火焰,滿是鈕扣似的鉚釘的機甲車身醜陋無比,履帶狹窄移動緩慢,應該就是蝦遺**乙型坦克。
陣地上一片混亂,絕大多數的士兵、軍官,別說見連聽都沒聽過坦克。畢竟不是中央軍嫡係,無論是兵員素質、軍官指揮能力都和中央軍差一大截。有此舉動也能理解,但是這是戰場!敵人不會因為你的無知而謙讓,隻會嘲笑對手的死亡!陳湘冒汗了,趕緊通知下去,自己也跑到二線陣地。
“怕個毛!就是個鐵皮棺材,有啥可怕的?申鑫利!組織人吧。一旦炮擊無效,你就給我上!”
“團長,怎麽弄?”
“麻了個巴子,你個笨蛋。五六顆手榴彈捆一塊炸狗日的!”
**坦克不斷噴吐著炮彈,不時有火力點被炸上天,被馬克沁壓製的無法抬頭的蝦遺兵又有返活的跡象。陳湘急的直罵:“炮連呢,給我炸爛這鐵王八!”
炮連可憐的三門75高璐山炮正拚命壓製蝦遺的火炮,接到命令,炮連連長郭培模犯難了,活動目標沒打過啊?這可咋整?老兵範德祥獻策:“打個提前量,先三發速射,試試吧。”
“好,坐標0三發速射,放!”
火球在進攻中的坦克中炸開,頓時有兩輛坦克瞬間趴窩。
“好!炸死狗日的!再打!”陳湘拍大腿叫好。這時,蝦遺的炮彈也過來了,轟轟,連續的爆炸聲過後,炮連陣地狼藉一片。
三門山炮損毀一門,副連長高二狗當場陣亡,還有十幾個弟兄傷亡。郭培模輕傷不下火線,捂著鮮血涔涔的肩膀,大叫著轉移陣地:“趕緊轉移陣地!老範,收拾一下那門炮,能用的都弄走。地主家也沒餘糧,何況咱這叫花子!”
陳湘知道該拚人命了,深深看了眼申鑫利身後的二十多個棒小夥,一揮手:“上!”說完,自己拎著秦陽造趴在射擊位上。
申鑫利一招手:“栗華帶人上!”沒人退縮,五個士兵拎著集束手榴彈,貓著腰,快速的奔跑,直奔耀武揚威的坦克。啾啾啾,坦克上的機槍開始鳴叫,瞬間三名戰士身上濺出血花,倒在深愛的這片熱土上。
陳湘壓抑著噴怒,準星套住坦克上的射擊孔,啪,栗華似乎聽到了蝦遺鬼的慘嚎。他趁機一躍而起,猛跑兩步,集束手榴彈拉了弦仍在坦克底部。轟,一聲巨響,坦克爆炸燃燒。栗華站起身來,想回到陣地,咻咻咻,後背胸膛都冒出鮮血,他的眼神由欣喜迅速轉為暗淡,倒在地上。
接連派出幾波後,坦克隻炸毀了三輛,而二十多個戰士卻都倒在血泊之中。申鑫利再次叫人,沒人應答,回頭身後空空如也。申鑫利的眼淚控製不住的流淌著,抓起一提集束手榴彈:“我槽你蝦遺姥姥!”衝向坦克,數十顆子彈打的申鑫利渾身冒血,躺倒在地。一口不平之氣始終咽不下去,申鑫利的眼睛始終瞪大著,直至坦克碾過他的身體。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股勁,右手猛地一拽,牙齒還緊咬著手榴彈弦。轟,申鑫利屍骨無存,而那輛坦克也報銷了。
“申鑫利!麻了個巴子,給老子滾過來!”
“團長,申連長殉國了。”傳令兵流著眼淚說道。
陳湘回頭,身後的敢死隊已經空空蕩蕩。顧不得悲傷,陳湘怒吼:“王奇峰!給老子炸了鐵王八!”
又是一次悲壯卻無效的攻擊,數十個戰士倒在已經呈黑紫色的土地上。蝦遺大隊已經攻破二線陣地的數段,堅守變得毫無意義。
陳湘冷靜下來,招過副團長智曉波:“帶著剩下的弟兄們撤,留給我一個排,我來斷後!”
智曉波點頭,絲毫不顧身後戰士們鄙視的目光。一個排的戰士集合完畢,陳湘大吼一聲:“跟老子走!”
智曉波出手如電,一掌打在陳湘後腦。陳湘愕然轉身倒下,智曉波一把接住。
“智燕青!來,團長就拜托你了。”智曉波啪一個敬禮,把陳湘交在智燕青懷裏,轉身怒吼:“跟我來!”
“五叔!”淚眼婆娑的智燕青大喊一聲,知道天荒地老此生再難相見。
智曉波回頭微微一笑:“保護好團長!好好幹!我智家不出孬種!”
率領著戰士反向衝鋒!
丘無涯的班級被教官孫寶偉帶領,一路直插天通庵。
“報告教官,前麵有潰退下來的十九路軍。”聞人川跑過來向孫寶偉匯報。
“帶一個過來問問情況。”
不長時間,一個上校走過來,伸出雙手:“哪部分的弟兄?”
孫寶偉不動聲色,沒有理會。而是問道:“這位長官,為什麽你會在這裏?你的陣地在哪裏?”
陳湘臉漲得通紅,不答反問:“你是哪部分的?什麽職務?”言外之意孫寶偉沒有質問的資格。
“我是中央陸軍學院的少校教官孫寶偉,請問你的陣地在哪裏?”聲色俱厲,孫寶偉眼中露出寒光,暗暗做好準備,手按在槍套上,一個不對就會出手。
“中央軍的大老爺啊,老子是十九路軍五團團長陳湘!至於陣地,你沒有管轄權。”
孫寶偉拔出勃朗寧,頂在陳湘的太陽穴上:“草,老子斃了你,一個逃兵還這麽牛鼻!”
“來啊,開槍打死老子,拓麻的,老子全團就剩這點人了!怎麽死的!都拓麻扔在陣地上了!老子恨不得也死在陣地上!開槍啊!”陳湘壓抑在心中的悲痛和憤怒一股腦湧上心頭,一時間不管不顧,怒目橫眉!
陳湘身後百十個相互攙扶的戰士,都把槍口對準丘無涯一夥,丘無涯等人不甘示弱也持槍以對。
智燕青跑過來打圓場:“這位長官,我們團長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他帶人要為我們斷後,被我五叔打昏。我五叔帶人斷後,托我帶團長出去。我的五叔,五叔,恐怕是已經殉國了。”說著說著智燕青眼淚控製不住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