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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一章 刁家有女入相府

  刁縣令的女兒名叫刁靈靈,小名靈兒。別看人才十四歲還差點,人卻出落得和她媽年輕時一個模樣,端莊秀麗。人長得好,心眼和脾性也跟她老娘親一般無二,都是那種聽風就是雨、唯恐天下不亂的角。說是抓小狗看大狗,這話有時也挺有道理的,刁夫人和她女兒娘倆不就是個頂好的例子?靈靈人小鬼大,開始乍一聽爹媽讓她嫁人,而且還是個半老光棍,她火氣頓升,罵了老爹罵老娘,死活不肯不說,還威脅說要絕食上吊跳河。後來一聽對方是個大官,朝庭里的正宗四把手實際上的三把手時,這才轉怒為喜,嚷嚷著巴不得早點進京成親上花轎入洞房哩! 

  合家商量好了,選了個日子,騎驢、坐轎、乘船(有時還得走兩步),一路顛簸,風餐露宿,走了差不多小半年,好不容易才到了京城,找一家離相府較近的大館驛先住下,然後再去打通關節。 

  儘管刁家一切都準備妥貼了,其實還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呢,這邊是一廂情願,人家相府那邊還遠沒有打通關節呢!老刁托的「媒人」就是當年在華陽府知府鄒希貴手下當差的一名叫鄒不安的門倌。那時他和老華同起平坐,稱兄道弟,現在人家可是朝庭大員了,時事不同了人家還認他嗎? 

  出發前老刁塞給鄒不安兩塊金子,各重四兩(老稱),共是半斤,讓他見機行事,他這邊金子多得是。一塊金子裝一個布袋,倆布袋綁一起掛到脖子上,既不顯山露水,又安全可靠,老刁叮囑老鄒說:「兄弟,這是定金,事成之後,還要加倍酬謝哩。」 

  鄒不安像做夢似的,當年他在鄒知府手下當差,見過的金子多了,可那些和他無關,如今這兩塊沉甸甸的金塊子就架在他的脖子上,那種感受真好比是啞巴拾了塊金元寶高興得沒啥說的了,心想有這兩塊金子後半生吃喝大概是不用愁了。保媒是保媒,沒把握的事不能幹。刁家的靈兒他見過,那可真是花中之王、女中魁首啊!老華子長得那德性,黃皮寡瘦,又老又丑,雞嫌狗不愛的,一輩子能討得這樣的媳婦,別說是相國了,給個皇上都不換哩!鄒為安胸膛子拍得咚咚響,說: 

  「大哥,此事包在我身上,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好日子。我在前頭開道,你們轎子隨後跟著,鑼鼓鞭炮等準備妥當,到時看我眼色行事。」 

  刁縣令聞言大喜,以為是終於找到可靠的進身之階了,真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啊,此話一點不假。心裡樂滋滋,口裡慌忙道: 

  「兄弟,一切全仗你了,有什麼合理化建議,你儘管安排就是了。」 

  鄒不安估摸著此事能行,可是心裡也著實沒底。他只是按常規設想,老華子又不是太監,送個好媳婦豈有不收之理,皇宮裡有這等好事都是從不拒絕的哩! 

  鄒不安掛著金子直奔相國府,遞上話去說: 

  「有當年華陽府老同事老鄒鄒不安前來求見,有天大好事喜事送上門呢!」 

  華世雄正在書房品茗讀書,身旁一左一右兩個漂亮的丫頭侍候著。 

  這倆丫頭,一個叫鳴鳳,一個叫翠玉。是他當了副相之後,皇上從後宮里多出來的待選女子中論質按價分配給他的。一般情況是:非處*一百兩銀子真處外加一百兩。其實全是蒙人誆人的屁話,老華子挨個試了,沒有一個真處。當時一共送來了十名,老華最後只留下這兩個,其餘的全賣到花樓里去了。宮裡給的不能退貨,就是殘次品也不能稍有微詞,這個道理他懂,誰敢和皇上講價錢?不過也好,八個丫頭除了給後宮那兒付貨款納稅款等項之外,他還凈賺了八百兩銀子,賠本的買賣他老華子才不幹呢! 

  門倌報說門上來了位老客,說是當年華陽府…… 

  華世雄一聽華陽府鄒希貴就犯病,他忘不了那段歷史,更忘不了當年小太監對他的當眾戲弄。 

  「給老子攆了去!」老華髮了火喝道。 

  門倌如實把情況向客人做了彙報:「老爺不見,要把你們攆了去呢!」 

  前華陽府老門倌一聽這話急了,心想後邊轎子鑼鼓一大群人正在屁股後面等著他的好消息哩!牛皮吹出去了,大話說出去了,事卻沒辦成,這要是傳出去他以後如何活人?奈何他說了半天好話,人家理都再懶得理他。老門倌倌急了,從脖子上拽下那兩塊金子,扯斷繩子,一人一塊給了兩個門倌說: 

  「兄弟,權當是買杯茶喝……」 

  天哪,八兩金子買杯茶喝,這是什麼茶呀,有這價錢?最終還是錢的面子大,倆門倌又一路小跑著到了書房門口報告說: 

  「秉告相爺,來人說把西施大美女給相爺您送來了。」 

  「什麼什麼,西施大美女?」 

  「是的,對方原話就是這麼說的。」 

  這回老華子是不得不動心了,還是當官好啊!不用出門,一個消息發出去,就有人把西施大美女送來了。這事竟然還驚動了多年的同事故舊,老鄒鄒不安他豈能不知?當年兩人一塊逛*院,老鄒帶的錢不夠,是他出手相助,至今狗日的老鄒還欠老子二兩銀子的嫖資呢! 

  「看看吧,看看再說,現在這人……」華世雄冷著面孔嘟囔道。 

  「那就傳他們進來?」倆門倌摸摸懷裡的金子,小聲問道。 

  「不,我要親自去看!」老華站了起來。 

  聽說老爺要出門「驗貨」,按常規出門三步都要步步不能離人的,倘是遇個歹人什麼的,這麻煩可就大了。因此手下保鏢、師爺、傭人等七八個急忙簇擁在後。老華子回過頭睋了他們一眼,斥道: 

  「媽的,一幫子混帳東西,跟在老子屁股後頭幹嘛,打狼去呀?」 

  從人互相對視一眼,悄悄放緩了跟近的速度。他們不敢挨的太近,又不敢隔的太遠,保持一定的距離,倆眼一動不動的瞄著華老爺,一旦有動靜他們就會像狼一樣地躥上去。 

  鄒不安眼尖,一眼瞅見華相國,此時非彼時,見官不跪杖打四十。老鄒滿臉帶笑,腿下雙膝一軟,撲通趴倒於地,口裡高喊道: 

  「草民鄒不安給大老爺磕頭了!」 

  華世雄既不說「免了」也不說「罷了」,更不寒喧兩句,一張嘴就是公事公辦的樣子,言歸正傳,話題拐到正事兒上,問道: 

  「人呢!」 

  「後邊轎子里呢!」鄒不安拿手一指。 

  「我看看。」 

  「不行老爺,還沒拜過花堂呢!」 

  「口袋裡賣貓啊?」 

  「不是老爺,這個、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了,老子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真佛不燒香,想矇混老子,門都沒有。去,叫去,叫過來我看看再說。還西施呢,別弄個稀屎來糊弄老子吧!」 

  刁世才親自押轎子送女兒,剛才鄒不安手指頭那一甩,他看得真真切切,以為是事情說妥了,急忙把手一揮,這邊頓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鄒不安滿頭冒汗,邊往這兒跑,邊用雙手往下按,意思是鑼鼓先停了,那邊還有點小麻纏。老刁叫停了鑼鼓,問道: 

  「咋了?」 

  「人家要驗貨。」 

  「驗貨?」 

  「就是相一相。」 

  「這還不簡單,咱真金子不怕火,叫來看吧!」 

  這頭說著話,老華已到了轎子跟前。老鄒兩個急忙要給相爺磕頭,老華揮揮手說: 

  「免了,哪頂轎子是?」 

  老刁匆匆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幫著華相爺掀轎簾,華世雄性子急,自己卻先一步打開了。老刁知道女兒的性子,怕她說岔了嘴,放開嗓門,朗朗說道: 

  「靈兒啊,華相爺親自接你來了!」 

  刁靈兒乍見一個陌生男人唐突地掀簾窺探,看他長得猥瑣醜陋,黃皮刮瘦,顴骨突凸,頭大如斗,兩耳招風,雙眼無神,個兒不高,背有點駝。靈兒看不上眼,正要發作,猛聽父親說到「相爺」一詞,突然醒悟,先是花枝兒抖開,莞爾一笑,金釵動,銀環搖,飛個媚眼,櫻唇輕啟,吐出兩個嬌嫡嫡、軟綿綿、熱乎乎的字眼: 

  「郎君!」 

  這一聲「郎君」叫得,幾乎沒把老華的魂閃去。華世雄半生腌臢,生活在社會底層,肚中無飽食裹腹,身上無華服取暖,奔奔波波,坎坎坷坷,受人欺凌,歲月蹉跎。就是隨了大帥之後,趕上的是戰爭歲月,打打殺殺,常常提著腦袋進敵營,苦活、臟活、險活都經他承包了,晚上脫了襪子睡覺還不知早上能不能再穿上鞋呢。革命成功之後,雖然有無數的美女投懷送抱,但沒有一個叫他中意的,今觀此女不僅貌美如花,而且嘴甜如蜜,比西施不差,較貂嬋不遜,就是潘又安的那十六個老婆排成隊,也強不過此女多少。老華子熱血奔涌,恨不得立刻自己動手親自把國色天香的女嬌娘抱入洞房,立馬交*方解心頭之渴,可惜手無縛雞之力。也是頭兩年落下的毛病,按理說也該算工傷,老華子進番營時被匈奴王刀架到脖子上嚇的。從那以後血壓一直不太穩定,太激動或是太悲傷時就會頭暈眼花,重者還會昏迷幾個時辰哩。今日見了如此絕*女子,自然是高興得過了頭,突然間他眼睛一花,老病犯了,哎喲都沒喊出來就兩腿一軟,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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