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8）
「都讓人易容混進來了，真是好一個滴水不漏的戒備啊！」
冷酷的聲音輕柔卻又危險至極地在整個大廳里響起。
忍不住地打了個寒戰，兩人情知自己的確有錯，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地請罪，語氣沉痛：
「是屬下辦事不力，請主子責罰！」
「要領罰還怕少嗎？」夏侯冽森冷一笑，心中的焦躁讓他再也忍不住拍桌子怒喝：
「馬上給我去搜，就算把整座山都給我翻過來，都得給我把人找到，待你們婉主兒平安回來，該有的責罰自然少不了你們！」
「屬下明白了！」
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冷肅和冷寂迅速起身齊掠而出，準備展開大規模的搜山行動。
山莊周圍布置了多處暗哨，據目前情況來看，還沒有聽到有人從山裡出去的消息，所以，那個挾持婉主兒的人肯定還在山裡。
莫清歌，這回你是真的惹火我了！
夏侯冽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化作一道風眨眼間消失在大廳里，只留下楚雲綉和陸衍初兩個年紀較大的老人家面面相覷，眼底皆是顯而易見的憂色。
明明一切都已經平靜了，怎麼又會發生這種事？哎！
*
此時已是日落西山，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崎嶇難行的山路對一個已懷有八個多月身孕的孕婦而言，本就是一項極為折磨人的酷刑，再加上「秋雁」手中那把時刻抵在她腰上的匕首，更是泛著森冷的寒光，讓她猶如身在煉獄當中。
好累！真的好累！腰和雙腿都快酸得讓她承受不住了，可是「秋雁」卻一點都不會考慮到她是個孕婦，一味地催促著她快走。
她劇烈的喘著氣，汗流浹背，鬢髮凌亂，模樣狼狽不堪，流失了大量體力讓她終於不由自主地雙腿一軟，一下子撲跌在地上，老半天站不起身來。
「秋雁」見她趴在地上不起來，臉色變得猙獰起來，用力地在她的腿上踹了一腳，惡聲催促道：
「快給我起來，別想用這種蠢辦法拖延時間！否則，吃虧的可是你自己！」
「唔……」慕清婉悶哼一聲，痛得渾身冒起涔涔冷汗，生怕對方下一腳就往肚子踢來，只得咬了咬牙顫顫巍巍地扶著旁邊的樹爬起身，步履蹣跚地繼續前行。
只是剛剛「秋雁」的那一腳，卻讓劇烈的疼痛從腿部一直蔓延到腹部，讓她痛苦難當。
捧著不斷傳來陣陣巨疼的肚子，她只能在心裡祈禱著上天保佑她的孩子平安無事，強撐著意志力逼迫自己邁出步伐……
一路上跌跌撞撞，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她的眼神開始慢慢失去焦距，以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時候，身後突然被用力推了一下，她猝不及防地跌進了一處山洞裡。
「唔……」再次疼得悶哼一聲，慕清婉不由得暗自慶幸自己在跌入洞內的同時已經先用手護住了自己的肚子。
只是這一記撞擊，卻讓她一時半刻怕不起身，疼得眼前都模糊成一片了。
「秋雁」的眼底透著憤恨之火，怒視著趴卧在地上的眼中釘，冷聲嘲諷：
「你這幅虛弱的樣子是做給誰看？哼！我所認識的慕清婉可沒有現在這般軟弱無能！」
說完這句話，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冷笑起來，蹲下身子強硬地抬起慕清婉的下巴，臉上雖然笑著，可是眼中的戾氣卻絲毫不減：
「哎呀，瞧我這記性，一時竟忘了你因為『意外』失去了記憶，早已將前塵往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個人究竟是誰？
為什麼會對她有著如此強烈的恨意？
她的心裡又驚又疑，拚命忍著陣陣襲來的劇烈腹痛，勉強撐起身子坐靠在洞壁上，豆大的汗珠子一顆一顆地從額頭上滑落下來，她喘著氣努力集中迷濛的焦距，凝目望著眼前的女子——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秋雁」突然尖聲大笑，她憤然地撕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張美艷異常卻又盈滿了妒忌和怨恨之火的臉龐，咬牙切齒地道：
「慕清婉，難道你連我這張臉都忘了嗎？」
慕清婉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終是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你……我不記得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知為什麼，乍見她這張臉，慕清婉只覺得一股深沉的悲哀拚命地往胸口涌，讓她覺得宛如刨心挖肺的痛。
究竟是為什麼？她跟這個女子到底發生過什麼樣的糾葛？讓她居然對一個孕婦狠心至此。
「不記得？你以為一句『不記得』就能將從前的恩怨情仇一筆勾銷嗎？你做夢！」
女子尖聲咆哮，因過往的恩怨，更因眼中釘對自己的遺忘，她這個無助茫然的樣子，讓她所有的怒氣和恨意都彷彿拳頭打在了棉花上，起不了任何作用，而這樣的認知讓她更加暴怒異常，氣得一巴掌就甩了過去。
山洞裡響起一道清脆聲，慕清婉被打得趔趄了一下，摔倒在一邊，臉頰上一陣火熱難當，還沒反應過來，她又被妖艷的女子一把揪了起來——
「沒有我的允許，你休想把我給忘了！就算忘記了，我也要你重新記起！」
那張妖冶而明艷的臉龐直逼到她眼前，女子眸底燃起兩簇熊熊的火焰，像是要烙印在她的心底一般一字一句恨聲道：
「慕清婉，你害死了我今生最愛的人，我不會讓你好過！你給我記清楚了，我莫清歌今生今世誓如附骨之蛆糾纏著你，直到你下地獄去見你那活該慘死的父皇母後方才罷休！」
父皇母后？
這已經是繼慕容琛之後，第二個提起這兩個名詞的人。
為什麼她想要徹底忘記過去，重新開始，為什麼這些人都要死死地糾纏著她，讓她不得不去面對？
慕清婉定定地瞪著她，反問：「你最愛的人？是誰？為什麼說是我害死的？」
「這麼快就忘了啊？」莫清歌冷哼一聲，睚呲欲裂，一張俏臉猙獰地逼向慕清婉：「他就是三個月前為了救你而甘願犧牲自己的赫連恆之！呵呵……沒想到，我愛了他十幾年，願意為他做任何事，甚至是死，卻仍是抵不過你這個狐狸精在他心中的地位！你說，你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蠱？讓他這樣死心塌地的對你，甚至願意為你而死？你說啊！你給我說的！」
她厲聲吼叫著，手指如利爪一般扣住慕清婉的脖子，眼睛通紅，像索命的無常一樣死死地瞪著慕清婉因為缺氧而逐漸漲紅的臉。
「我……我不知道……」慕清婉慌亂而又茫然地搖著頭，面前的女人已經進入了癲狂狀態，無論她怎麼掙扎，仍然掙脫不了她的桎梏。
她拚命往後仰，臉上突然傳來一陣冰涼，她怔愕地抬頭，卻見面前的莫清歌哭得像是個慘遭拋棄的小孩，嘴裡仍是聲音沙啞地低吼：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你對我吝嗇到甚至連親手殺我都不肯？恆之，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叫你，我想問你，為何不讓我死在你手裡？為什麼要放我走？為什麼還要苦苦執著那個沒心肝的女人？她不愛你了，早就不愛你了，這個世上，只有我莫清歌才會永生永世地忠於你你知道嗎？可是為什麼我的一片痴心，卻只換來你的冷漠和無動於衷？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我求求你告訴我……告訴我好不好？」
她邊說邊狂亂地搖晃著慕清婉的身子，慕清婉被她搖得頭昏腦脹，直欲作嘔，腦子裡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咬一樣，臉色越發蒼白，嘴裡下意識地喃喃道：
「不要再搖了……求你不要再搖了……」
頭頂上的女人突然用力擦了擦眼淚，改為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那副模樣，彷彿情人間的私語一般溫柔繾綣：
「恆之，我不會計較的，不管你怎樣對我，在我心裡，你永遠是不可取代的，為了你，我可以負盡天下人，我會為你報仇，你放心！」
聽到「報仇」二字，慕清婉悚然一驚，心跳變得劇烈起來，她戒慎地望了莫清歌一眼，見她仍是茫然地瞅著她，片刻之後，眼底的瘋狂突然如閃電般地斂去，像是突然發現了她「表白」的對象錯了，一下子反應過來，重新揪起慕清婉的衣領，將她拉了起來，抵在岩壁上。
「你知道你的父皇母后是怎麼死的嗎？」
慕清婉看到她洋洋得意的臉，卻只是冷冷一笑，「抱歉！我不想知道。」
「哈哈哈……你是不想知道，還是不敢知道？」莫清歌瘋狂而尖銳地大笑著：「可憐你一直被夏侯冽那個小人蒙在鼓裡，被他騙的團團轉都不知道！慕清婉，我真是無比的同情你啊！」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慕清婉如墜無底寒潭，感到全身發冷，她很想要漠視她這些話，但是心中的疑惑卻如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如今看來，她再也不能像之前像一隻蝸牛一樣躲在自己的殼裡就以為可以天下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