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熱之症

  她轉頭朝瑾如嬤嬤道:「快叫他進來說話吧。」 

  冷寂進來給眾人一一請安后,這才將手中的信遞給慕清婉: 

  「婉主兒,這是爺給您的信。」 

  慕清婉一臉幸福地接過,撕開信封看了,裡面只有寥寥數語,卻讓她窩心至極: 

  「婉,大軍今日凌晨已抵達穆同河畔,途中已擊潰了赫連恆之的數道封|鎖線,將士們氣勢如虹,定能早日打勝仗歸來,你和寶寶不要擔心,記得養好身子。另外,皇祖母年紀大了,精神也大不如前,你隔三差五的去瞧瞧她,和她聊聊天,就說我在這裡一切都好,請她勿念。」 

  「婉姐姐,表哥信里說了什麼?讓你笑得如此甜蜜。」 

  初夏見她看得目不轉睛,忙笑著調侃道。 

  「不過是道平安罷了。」慕清婉靦腆一笑,合起信來朝蘇涵芷道:「對了,奶奶,冽還要我替他向您問好呢,說他在那一切都好,請您無需挂念。」 

  蘇涵芷也笑了,點頭道,「好好好,平安就好。」 

  一聽夏侯冽平安無事,昭和的臉色也柔和了不少: 

  「兵部昨日寄來的廷寄中說大軍今天凌晨就可以到穆同河畔,那裡離西楚都城只差幾十里,應該很快就會西楚軍會合,到時候兩軍聯合,再加上皇兄從小就熟讀兵書,精通各種謀略戰術,想必要不了多久就會凱旋歸來。」 

  對於夏侯冽的能力,慕清婉自然是毫不懷疑的,手下意識地撫上肚子,眸內一片憧憬。 

  * 

  西南大營 

  「左路軍副將福遠稟報,十二月十日,征西大將軍陳墨軍抵西楚外城,截斷慕容琛西進增援之師,福遠奉旨出戰,擊潰赫連恆之右翼精銳,殲敵萬餘,赫連恆之部將程釗盡棄輜重,敗退魃之城。」 

  福遠一邊指著牆壁上的地圖一邊朝坐在案前的夏侯冽稟報。 

  等他說完,旁邊的兵部侍郎司馬浩道:「稟王爺,我左右路大軍均數戰告捷,現已連營八十餘里,穩如泰山。」 

  此次出征,因夏侯冽不想讓世人知道他未死的事實,所以在人前假|扮成四王爺夏侯湛的。 

  夏侯冽眯了眯眼睛,道:「雖說是打了勝仗,但是赫連恆之和慕容琛的主力並未受損,他一直迴避與本王決戰,肯定是另有企圖。」 

  他撐著身子站了起來走到地圖旁邊,冷肅立即給他披上披風,他指著地圖上幾個要害之處布置了幾道防線,然後坐下來道: 

  「傳旨,左右路大軍交替前進,務必在明日天亮之前率先進入西楚國都涼城。」 

  「遵旨!」 

  眾位大將紛紛領命而去。 

  等到營帳內只剩下冷肅時,他這才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冷肅忙倒了杯熱水給他,焦急道:「主子,您覺得怎麼樣?」 

  夏侯冽接過茶喝了一口,攏了攏自己身上的披風,閉了閉眼,眉宇間皆是疲憊,他揚手揮了一揮,問道: 

  「你婉主兒可有來信?」 

  「聽說昨日整個北燕普降大雪,想必是路上耽擱了,屬下等會兒再去催一催。」 

  夏侯冽點了點頭,又掩嘴咳嗽了一聲,緩緩站起身來,剛要走,高大的身子突然晃了晃,幸虧冷肅眼明手快地扶住,這才穩住身子。 

  他朝冷肅擺了擺手:「我……我有些累了……想躺一會兒……你婉主兒來信了記得叫醒我……」 

  冷肅扶著他往床邊走,臉上滿是焦急之色:「主子,您是不是病了?」 

  夏侯冽在床上躺下,低聲安撫道:「沒事,不過偶感風寒而已……」 

  「可是您從昨天開始就氣色不好,今兒又一直咳嗽……」 

  他說著也顧不得什麼君臣之禮,俯身便去探夏侯冽的額頭,這一摸,連他自己都嚇著了,夏侯冽的額頭燙得跟火爐一樣,額上還不停地冒冷汗。 

  「主子,您這又是高燒,又是渾身發冷,恐怕不像是偶感風寒……」 

  說到此處,他突然臉色一變,「主子,您這別是寒熱症吧?現在軍營里好多士兵都因為水土不服染上了這個病……」 

  夏侯冽倏地睜開了眼朝軍帳看了一眼,然後朝冷肅沉聲道:「千萬別說出去,千萬別說我病了,這樣會影響軍心……」 

  冷肅亦看了看軍帳一眼,壓沉了聲音道:「主子,那屬下秘詔隨軍太醫來請脈?」 

  夏侯冽閉著眼睛想了想,點了點頭,聲音里已經有了虛弱之色: 

  「你去吧,記住,一定要小心,別讓人看見了。」 

  「太醫,怎麼樣?」 

  冷肅見頭髮花白的太醫一直沉默不語地把脈,不由得有些急了。 

  老太醫正要說話,軍帳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來,福遠快速跪倒在地稟報道: 

  「稟王爺,赫連恆之夜襲大營。」 

  躺在床上的夏侯冽身上像是燒了一把烈火似的焚燒著,閉了閉眼,才撐著力氣道:「本王聽見鼓號聲了。」 

  「臣請命率軍出擊,誓斬赫連恆之首級!」 

  夏侯冽閉著眼搖了搖頭,沉聲道:「這是赫連恆之在刺探軍情,傳令下去,各大營按兵不動!等天亮之後再說!」 

  福遠雖然心裡有些不滿,但也只得領命而去,「遵命!」 

  等他走出去,夏侯冽才嘆了口氣,閉上眼睛,臉上的痛苦之色再也壓抑不住。 

  冷肅看了憂心萬分,忙朝太醫遞了個眼色,兩人輕手輕腳走出軍帳。 

  「太醫,王爺的病情到底如何?」 

  「呃……」太醫頓了一下,才皺著眉頭道:「冷護衛,在下斗膽妄測,王爺……」 

  冷肅見他遲疑,心裡一跳,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到底如何?」 

  太醫嘆了口氣,才道:「從脈象上看,王爺並不是偶感風寒,而是寒熱症……」 

  「寒熱症?」冷肅臉色一變,「我只問有礙無礙?」 

  「如果真是寒熱症,那就太兇險了。」太醫朝旁邊看了看,這才低聲道:「這個病就算是在京城,也難保萬全,更何況是在醫藥短缺的軍營里,那就更……」 

  他說到此處,見冷肅的臉色已經形同煞神,睚呲欲裂,頓時不敢再說下去。 

  老太醫擦了擦汗,又道: 

  「如今事已至此,這樣瞞著也不是辦法,還是請冷護衛迅速傳命京城吧,請皇上速派良醫良藥來,否則王爺恐怕十分兇險……」 

  冷肅咬牙想了想,沉聲道:「你迅速去把王爺的病狀詳細寫好交給我,此事萬不可聲張,否則……」他的聲音冷如千年寒冰,「你知道後果!」 

  老太醫諾諾而去。 

  冷肅回到軍帳里,夏侯冽已經醒來,正在枕頭下摸索著,他忙快步走過去,「主子,您在找什麼?」 

  「我的那隻小玉兔呢?」 

  冷肅忙到旁邊的柜子里拿過小玉兔遞到他手裡,「在這兒呢,昨天您抱著它坐在椅子上就睡著了,我怕把玉兔摔碎了,就替您收起來了。」 

  夏侯冽緊緊地握著小兔子,整個身子一下子像是掉進了冰窟一下子又像是在油鍋里煎熬著,痛苦萬分,只有撫摸著這隻兔子,才能讓他的痛苦稍減幾分。 

  「主子……」冷肅正在遲疑該不該告訴他病情。 

  夏侯冽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我的病情不妙?」 

  冷肅咬牙道:「主子,太醫說您患了寒熱症,這病十分兇險,還是讓屬下火速通知皇上吧,讓太醫院迅速按您的病症備葯……」 

  夏侯冽的手一下子捏緊了手中的小玉兔,他閉著眼睛想了想,道:「你給我拿紙筆來,我親自來書寫。」 

  * 

  頤壽苑 

  昭和一臉沉重地將一封信遞給蘇涵芷,「皇祖母,大事不妙,皇兄在西南軍營出事了……」 

  「什麼?」蘇涵芷迅速接過信函一目十行地看完,臉色頓時煞白:「昭瀾居然患上了寒熱症,此病即使在京城也是凶多吉少,在西南大營恐怕……」 

  「皇兄千叮囑萬叮囑務必不能讓清婉知道,所以咱們一定要將此事瞞下來……」 

  蘇涵芷點點頭,「太醫院怎麼說?」 

  「已經在調配藥方了,孫兒命他們在三日之內一定要研製出藥方子出來,否則提頭來見。」 

  「清丫頭醫術冠絕於世,如果由她來配藥,應該會事半功倍,可偏偏這事又不能讓她知道……」 

  昭和沉吟半晌,突然道:「或許,咱們可以另外找個借口讓清婉配出藥方來……」 

  路沁夏和初夏都住在別苑裡,讓慕清婉頓時覺得熱鬧了不少,三人一起吃過午膳,抱著軒兒和念念一起往湖邊的棧橋而去。 

  現在雖然已是隆冬,但是這處別苑因為有數眼溫泉,又在地底下造了火|龍,所以並不覺得冷,暖暖和懶懶也被接出宮來,兩個小寶寶和它們正玩得歡快,三個大人一起邊聊天邊餵魚,倒也十分愜意。 

  慕清婉朝湖裡撒了好些饅頭屑兒,看魚兒們興高采烈地吃著,旁邊傳來清脆的狗叫聲和兩個孩子咯咯的笑聲,她悠然自得地享受著這種寧靜,慢慢地有些困倦起來。 

  路沁夏見她睡意朦朧,忙道: 

  「清婉,精神不好的話,就再去睡一會兒吧。」 

  慕清婉笑道:「昨天晚上很早就睡了,今天起得也晚,要是現在再睡的話,我豈不是一天大半的時間都在睡覺?」 

  初夏用手帕溫柔地替念念擦了鼻涕,笑道:「孕婦就是這樣的,貪吃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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