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家醜

  「有什麼大事可說的……」他滿不在乎地咕噥一句:「現在整個北燕都差不多掌握在咱們手裡,還怕什麼?」 

  說著,他就越發放肆起來,雲初意實在是又氣又惱。 

  「不……你別……夏……夏侯冽那小子沒死……」縱然神色狂亂,她還是啞著聲斷斷續續地將這個重大消息說了出來。 

  「什麼……」雲嵐山動作一頓,眯著眼睛想了想,突然又笑起來,「沒死又怎麼樣?就算他沒死,如果還敢回來老子照樣把他弄死,現在北燕已經是我們的天下,還擔心他那個毛頭小子做什麼?」 

  「可是……」雲初意總覺得夏侯冽這次回來沒那麼簡單,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皮子總是跳個不停,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一樣。 

  雲嵐山喘了一口氣,不滿她仍然渾身僵硬得像塊木頭,「沒什麼好可是的……咱們好不容易才這樣私會一次,你忍心就把時間浪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嵐哥……可是他……」 

  「好了,別說了,等會兒完事後我馬上派人去把他抓了,這樣你總放心了吧?」 

  雲嵐山說完后,為了堵住她依然喋喋不休的嘴,一股腦兒地穩了上去,雲初意腦子裡最後一絲理智也被他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 

  「昭和,你到底為祖母準備了什麼啊?這麼神神秘秘的……」 

  等壽宴散去,只留下皇親國戚們尚留在宮內陪著蘇涵芷看戲賞燈,此刻,繁花似錦的鵝卵石小徑上,一道含笑的嗓音驀然想起,定睛望去,就見昭和挽著蘇涵芷正悠悠地款步而來,身後跟著眾位皇室宗親們,還有一群隨時聽候吩咐的宮女太監。 

  雖然此刻已經是晚上,但整個皇宮燈火輝煌,照得亮如白晝。 

  「祖母先別急,待會兒去了就知道了……」昭和神秘地笑了笑。 

  蘇涵芷朝身後的幾個老親王笑道: 

  「你看我孫兒這口風緊的……」 

  眾位老親王都一一笑勸: 

  「老祖宗別急,皇上既然如此有心,必然是一份出其不意的大禮,咱們這些老東西能跟著去開開眼,也是咱們的榮幸呀……」 

  眾人邊說笑著邊在昭和的帶領下往前走。 

  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眾人走著走著竟不知不覺來到了雲太后的慈寧殿,昭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道: 

  「之前母后突然喊頭疼,連皇祖母的壽宴都沒來參加,孫兒想替她請太醫她也不允,也不知道現在好些了沒?」 

  他臉上的笑意褪去,憂慮地低喃著,滿臉的擔心。 

  聞言,蘇涵芷也想起了今晚雲初意缺席的事,雖然心裡對她極為不滿,但是這麼多宗親在這裡,也總得表現一點關切之情,當下便開口道: 

  「既然走到這兒了,那咱們就一起去看看你母后吧,這裡也沒有外人,都是宗親叔伯們,親戚間多多走動,嘮嘮家常也好。若是她還是不得勁兒,也好趕緊去請太醫過來給她瞧瞧……」 

  「皇祖母所言甚是。」昭和忙不迭地恭敬點頭,然後攙扶著老人家一塊走了進去,眾位宗親們也趕緊跟上。 

  一進慈寧殿前面的花園子,只見裡面井然有序,可是卻不見半個人影,蘇涵芷登時忍不住皺眉,「怎麼回事?慈寧殿的宮女太監都到哪裡去了?青染呢?」 

  昭和搖了搖頭表示不知,環顧周遭一周,卻見只有外殿敞開著,內殿門庭緊閉,當下揚了揚眉,微笑開口道: 

  「皇祖母,各位老親王,你們也走了好一會兒了,要到朕說的那個地方還有一段路,不如咱們就先到母后這裡歇歇腳吧,然後再尋個宮女問問母后的情況如何?」 

  蘇涵芷左右望了望,點了點頭,在昭和的攙扶下,往殿內走去。 

  「這麼晚了,你母后又病了,怎麼也沒個人在殿內伺候著,現在宮女太監都如此無法沒紀了嗎?看來哀家改天得好好整治一下這後宮的風氣了……」 

  蘇涵芷有些不悅地叨念著,昭和和眾位老宗親都紛紛安慰了一番,這說話的功夫,眾人已經到了外殿中央。 

  正要往榻椅上坐去,突然空氣中傳來一道夾雜著喘息和申銀的怪異聲響,眾人頓時面面相覷。 

  這是怎麼回事? 

  堂堂一國皇太后的寢殿中怎麼會傳出如此不雅的聲音? 

  蘇涵芷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聽了聽自然明白在什麼情況下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當下臉色鐵青地望向自己的孫兒。 

  昭和的眼睛里一抹痛楚閃過,但是很快無辜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後面剛剛準備落座的宗親們看到太皇太后變了臉色,耳邊聽著這樣尷尬的聲音,只能窘迫地怔在原地。 

  昭和壓低了嗓音道: 

  「呃……皇祖母……也許是哪個不檢點的宮女與侍衛私|通胡來……」 

  真是這樣嗎? 

  眾人紛紛猜測,這慈寧殿有哪個宮女如此膽大包天,公然在殿內干那下流之事而不怕主子發現? 

  沉著一張臉暗忖了一陣,蘇涵芷一雙銳利的眼睛緩緩朝身後一干尾隨的宮女們掃去,那些宮女頓時嚇得臉色發白,紛紛跪地表示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來人吶,給哀家把內殿門給撞開!哀家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不想打草驚蛇,她的聲音雖然盛怒至極,但是亦壓低了嗓子喝了一句。 

  原本跟在大部隊後面的太監們紛紛上前去,幾人對視了一眼,然後猛地一齊使勁兒。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驟然揚起,整個內殿門被撞飛開來,嚇得裡頭正在干那苟|且只是的男女不約而同尖叫出聲,驚慌失措的面容與赤身的醜陋姿態瞬間曝光在眾人面前,一絲不漏地映入了蘇涵芷與她身後的眾位宗親們眼裡。 

  只是那些老親王們在看到兩個人當事人的臉之後,迅速把臉轉了開去。 

  非禮勿視,這個道理大家都懂。 

  人群中亦響起了不停的抽氣聲和驚呼聲,場面一時十分混亂,昭和趕緊下令讓宮女們將眾位宗親請到了外殿坐下,並封|鎖了現場,避免雲初意和雲嵐山的醜態這樣被人瞧下去。 

  蘇涵芷已經記不太清先前的混亂,她只隱約記得當兒媳慌亂的臉龐映入眼帘時,她一陣氣血上涌,模糊中似乎看到昭和迅速將眾人遣了出去,以維持皇家的顏面,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待再次睜開眼時,她已經被扶著坐到了貴妃榻上。 

  「皇祖母,您還好吧?」見蘇涵芷終於轉醒,昭和終於松下一口氣。 

  方才她老人家受不住刺激,一時氣急攻心,竟然昏厥了過去,好在如今已經醒過來了。 

  「還能有什麼好的?」蘇涵芷苦笑著嘆了口氣,接著環顧周遭一圈,見所有太監宮女都被遣了下去,只剩下皆是一臉憤慨的宗親們,她緩緩站起朝眾位老親王行了個禮,他們都皆是震驚地來扶起她。 

  蘇涵芷輕而堅定地道:「出了如此家醜,哀家實在是難以面對夏侯家的列祖列宗,也難以對各位皇親們交代。不過請你們放心,哀家絕對會秉公處理此事,會給各位一個交代!」 

  宗親們點點頭,然後嘆息了一番,紛紛離開了。 

  蘇涵芷緩緩地揉了揉太陽穴,這才睜開眼看向那兩個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眸光倏地轉為凌厲: 

  「初意,你老實說,為何要如此?」 

  蘇涵芷叫著雲初意的閨名,痛心疾首地質問出聲,想到夏侯家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個紅杏出牆的媳婦,北燕出了個紅杏出牆的太后,真覺得無顏面對夏侯家歷代祖先。 

  面對質問,雲初意只是抓緊了身上凌亂的衣衫,蒼白著臉,不發一語。 

  見她沉默不語,蘇涵芷更是氣憤交加,轉而面對已經被五花大綁的雲嵐山,「大膽銀賊,居然敢勾|引堂堂一國太后,雲嵐山,你真是好大的狗膽!而且你們……」 

  她氣得氣息不順,頓了頓才咬牙切齒道:「你們可還是親兄妹,怎麼能做出如此豬|狗|不|如之事!」 

  雲嵐山的國字臉上沒有一絲懼意,兩隻眼睛如狼一般泛著幽光,「我和初意並不是親兄妹!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是你,是你這個老東西當年硬要拆散我們,將初意嫁給你那個寶貝兒子做妃子,結果害得她半生都是守活寡!」 

  昭和上前就扇了雲嵐山一個響亮的耳刮子:「居然膽敢辱罵太皇太后,你這是不要命了嗎?」 

  雲初意見自己的心上人挨了打,連忙叫住兒子:「澈兒,不許對你舅父無禮!」 

  「舅父?」昭和慘然一笑,「我夏侯澈沒有他這樣的舅父!也沒有你這樣的母后!」 

  蘇涵芷被雲嵐山這樣一回嘴,更是氣得臉色青白,「不管怎麼說,雲初意都是嫁到了我夏侯家的媳婦,你們之前有情是一回事,可是各自有了家庭還做出如此苟|且|之|事,難道就不怕被後輩恥笑?說,你們的丑|事到底有多久了?」 

  雲嵐山嘴角泛起諷笑: 

  「如果我說在你那寶貝兒子還在做皇帝時便開始了你信嗎?」 

  「什麼?」蘇涵芷厲聲驚斥,簡直不敢置信,氣得怒火攻心,險些再次昏厥過去,昭和連忙坐下扶住她,勸慰道: 

  「皇祖母,您消消火兒,慢慢審問不遲。」 

  蘇涵芷接過他遞上來的茶抿了一口,厲眼掃向跪著的雲初意,無法諒解地怒聲道: 

  「就算當初你是被迫嫁給光烈,可是自你入宮,哀家自問待你不薄,總是事事幫襯著你,讓你坐上皇后之位,又讓你的兒子成為皇太子,就連瑜妃都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想當初為了你,哀家還處處為難瑜妃,鬧得跟光烈母子不和,哀家這樣為你,你不知感激不說,不僅下毒謀害哀家,現在還鬧出這樣的醜事來,你如何對得起夏侯家?何如對得起你死去的丈夫?」 

  「待我不薄?我對不起夏侯光烈?」 

  雲初意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驀地笑出聲來,那笑聲由低轉高,她越笑越癲狂,最後竟然笑出了眼淚來。 

  「你笑什麼?」蘇涵芷見她如此,不由得更氣更怒。 

  「我笑什麼?我笑你竟然說我對不起我死去的丈夫!」 

  她瘋狂的笑聲戛然而止,扭曲著一張臉孔,目光嫉妒陰毒地射向蘇涵芷,咬牙切齒地吼出多年的怨恨: 

  「當年你不顧我的意願,強|迫我嫁進皇宮,讓我與最愛的嵐哥生生分離,現在竟然敢說待我不薄?對付瑜妃,也是你自己的意思,是你不想讓夏侯光烈專寵她一人,為的還不是要他替你拉攏各方的勢力,好鞏固你們自己地位?如今竟然敢恬不知恥地說是為了我?蘇涵芷,你以為我是不不知事的三歲小孩嗎?再說了,我有什麼對不起夏侯光烈的?我又為何要為他守貞|潔?當年我嫁進皇宮,他可有曾憐愛過我?珍惜過我?沒有!他滿心滿眼只有那個下|賤的路海瑜!他既然只愛那見人,就不該娶我進門,既然娶了我進門,就不該讓我年紀輕輕就守活寡!他對我從來只有冷漠,就算偶爾的幾次在你的|逼|迫下跟我有夫妻生活也不曾有過任何憐惜,甚至我一度還以為閨|房|之|事就是那樣了,直到後來嵐哥才讓我體驗到肌|膚|之|親的歡|愉,我這才明白什麼叫做魚|水|之|歡,什麼叫雲|雨|之|樂,這是你那死去的兒子從來不曾給過我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秘密嗎?其實夏侯光烈當年根本沒死,是他要挾你要你放他和路海瑜那見人出宮,你為了掩人耳目才宣布他們死了,然後為了補償我,將皇位給了我兒子,可是我告訴你,這樣的施捨我不要!要江山要皇位,我和嵐哥憑自己的能力也能奪取!」 

  說起當年之事,雲初意氣恨滿心,看了看臉色發白的蘇涵芷又冷笑道: 

  「你兒子把他全部的情愛與憐惜都給了那個路見人,難道還不許我找其他男人要嗎?我恨他,更恨你這個奪去我所有幸福快樂的見人!聽說夏侯光烈和那路見人都死了……哈哈……死得好……他們全部都死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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