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幕譽的獨白

  若是你問我‘愛不愛凝煙’，我會覺得你很可笑。然而這個問題，雲笙卻問過我。那時，我的答案是否定的。直到我得知她要成親…


  十年前，南海邊上的漁民們出海打漁，遇上海難。我算得天機，將他們盡數就回。可是他們卻得了罕見的病疫。我守護著人間，怎能見死不救？然而，救他們卻需要一條幼嫩的鮫尾作為藥引。


  ‘犧牲一個，總比犧牲大家好’。我懷著這樣的信念，來到了南海深處…


  也許這就是緣…我遇到了凝煙。


  那時的凝煙隻有八歲。她在深海當中遊玩著，似乎全然不知世間有多麽險惡。我走近她，她亦看向我。她的眼神之中充滿童真。我不能再看她，因為看著她的眼睛，我怕我無法下手。


  我立刻變出一把利劍，朝她的鮫尾砍去…


  回到漁村，我將鮫尾化成藥丸為村民服下。鮫尾果然作用奇特，村民們服下後，不日便恢複了。待他們恢複之後我想起了幼小的凝煙，她現在不知怎樣了。


  我回到南海深處。她已經沉入海底，尾處還不斷的流著鮮血，已然奄奄一息。我立刻為她渡入仙氣並幫她包紮好鮫尾。


  我將她送到鮫族部落，希望她的同伴能盡快發現她。


  讓我沒想到的是，人類竟然如此貪婪。他們得知自己服用鮫尾，便四處打聽鮫人的下落，隻因鮫人的眼淚會凝結為珍珠、鮫綃可以賣得高價。人類找出了鮫族的位置並在海裏大量的放下藥物，想要活捉他們。這場災難，是我間接帶給他們的，也是他們命中注定的。就如我與凝煙注定會以這種方式相遇一樣…


  我割去了凝煙的鮫尾已是對不住她，萬萬不能讓她再卷入這場災難之中。於是我來到了鮫族居住的海底，除去她的記憶，帶走了她。


  我的決定是正確的。她成了這場災難裏唯一存活下來的鮫人。


  亦環總是希望我快點將凝煙趕走，因為他從窺天境中探得，凝煙是我逃不過的劫難。


  凝煙在我身邊一呆就是十年，她很聽話、也很…可愛。但是這樣的情況，卻隻持續到她認識龍晨翊為止。沒想到，她還為龍晨翊變成了女子。要知道鮫人一旦認定一個人，便會一生鍾情於此人。但為何那個人偏偏是龍晨翊…


  亦環說得不錯，凝煙有天定會恢複記憶。那日，她的記憶果然回來了。


  “你斬斷了一個小鮫人的尾巴。那小鮫人，是我麽？”


  她的問題讓我不知如何回答。


  她若一直留在仙嶼，那麽幻化出來的這條腿，是能完全取代鮫尾的。然而，我想知道的是她介不介意自己的真身是個斷了尾巴的鮫人。


  “你介意少了一條鮫尾麽？”


  她並未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許是介意吧。可令我驚訝的是，她竟說她要嫁給龍晨翊。


  我自然不能答應。凝煙她不知道，她的雙腿一旦碰觸到海水就會變回斷尾，並且在海水之中是幻化不成雙腿的。她若是要嫁給龍晨翊，就意味著要一生殘疾、一生麵對他人的恥笑。然而，就算凝煙要嫁，龍晨翊要娶，那麽也一定要經過龍王的同意。龍王一直想撮合龍晨翊與西海龍女紫漪，定然是不會滿意凝煙當他兒媳的。想到此處，我答應了凝煙。


  沒想到，龍晨翊竟真的來提親了。龍王同意讓他娶凝煙？不過就算龍王同意，我也是不會答應的。我怎能讓凝煙終日麵對她殘缺的斷尾。


  可沒想到的是，那個聽話的凝煙已經不見了。她執意要嫁給龍晨翊…也許，這就是愛吧…


  可我，卻不想她離開仙嶼。


  時間過得很快，還有三日便是他們的婚期。


  凝煙終日不出房門，就連玄奕去找她，也被拒之門外。眼看時間越來越近，我得找她談談，讓她斷了嫁給龍晨翊的念頭。走到幽蘭閣，那裏不再是大門緊閉。進入幽蘭閣後我看見了此生都不會忘記的一幕——凝煙正坐在龍晨翊腿上與他接吻。我瞬間感到所有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仿佛要失去此生最為重要的東西。就在那日，我要了凝煙。


  第二日醒來，我不斷告訴自己。這樣做隻是不想讓她嫁入龍宮、變回鮫尾。可我知道，這隻是在自欺欺人。我愛上了凝煙，不是今日開始的，亦不是昨日開始的，而是更早。早到我都不記得究竟是什麽時候了…


  如今，我做了足以讓她痛恨我一生的事。讓她無法和心愛之人成親。可我並不後悔。她不用嫁給龍晨翊，就不用終日麵對她斷掉的鮫尾黯然神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