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103章 怪異
田秦鑫個子非常矮,大概在整個話劇院里也很難找到比她更矮的人,很富態,臉圓圓的,身體也圓圓的,本來可以可愛,但卻因為不倫不類的髮型看上去極丑,大概這就是藝術家的風範。
因為身材比較胖,她的衣服很寬大,也很老式,腳上穿著一雙布鞋,門口的保安早已見怪不怪。
她走路的時候老低著頭,彷彿能在地上撿到張百元大鈔,遇到人,也不抬頭,就往一邊讓讓,好讓別人過去。
呂言起身,迎向進門的田秦鑫,道:「田老師。」
查明哲可以叫她小田,是因為查明哲資歷深厚,職位也比田秦鑫高,但他不能那麼叫,不然田秦鑫非得和他急眼不可。
田秦鑫低著頭,下意識的讓到一旁,繼續往劇院里走,彷彿沒看到呂言一般。
呂言伸手攔住了她,再次叫道:「田老師?」
田秦鑫恍然地抬起頭來,有些不明所以,他之前在一次排練的時候見過呂言,印象並不算多深刻,只知道這是個新來的演員,因為院里大多數演員她都見過。
《狂飆》還有兩場就要停演了,作為編劇和導演,說不難受是假的,但這是院里的決定,不是她能左右的。
就像要失去了一個孩子般,她這幾天心裡都挺不是滋味,但卻無可奈何,劇院也是要自己創收的,上座率低,就意味著必須騰出空來給其他劇組。
盯著呂言看了一會兒,覺得眼前的年輕人面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見過,問道:「你是?」
呂言的眼睛陡然睜大,愣在了當場,太意外了,簡直就是個天大的意外,他一直以為田秦鑫是男人,但比男人尖細了許多的聲音證明她是女人。
「有事?」她言簡意賅地問道,她明白呂言目光里的意思,但並不介懷,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反應。
呂言回過神來,歉意地道:「哦,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呂言。」
田秦鑫臉上顯露出一絲瞭然的神色,有點意外,昨天她聽查明哲說起過他,影視圈一個當紅的新人,驚訝的是她沒有想到呂言會在這裡等著自己。
她點了點頭,問道:「哦,是呂言啊,怎麼在這坐著?」
呂言對於田秦鑫不認識自己並沒有多少意外,他來劇院的時間並不長,田秦鑫是戲劇導演,幾乎不和影視圈搭邊,平時打交道的多是院里的演員。
呂言道:「查老師說你下午會過來,怕找不到你,就在這來等了。」
田秦鑫點點頭,道:「嗯,查主任昨天給我提過你,跟我過來吧」,主任是查明哲在話劇院的職務。
呂言跟著田秦鑫,上了樓,沿著走廊往裡面走,田秦鑫一邊走一邊問道:「看過劇本沒有?」
「看過了。」
說完這句,田秦鑫就不再說話,他也看出她的興緻並不高,沒有主動出聲。
到了演播廳外,呂言一抬頭,二號演播廳,心下不由納悶,查明哲沒有告訴他今天要排練,但田秦鑫來這是幹什麼?
演播廳黑漆漆的,田秦鑫開了舞台的燈光,坐在了下方第一排的觀眾席上,看著入口處神色茫然的呂言,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坐吧。」
等呂言坐下了,她問道:「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裡嗎?」
呂言見她說話的時候半眯著眼睛,盯著舞台,也沒之前頹然的神色,道:「這個。還真不大清楚。」
田秦鑫突然笑了笑,舞台的燈光折射在她的臉上,可能因為胖,笑的時候腮旁的兩塊肌肉高高的凸起,眯成一條縫隙的眼睛反射出丁點零星的光,顯得有點陰森,看的坐在一旁的呂言不禁打了個寒顫。
田秦鑫並沒有注意他的小動作,用極輕的聲音道:「我喜歡這樣的氛圍,寧靜、無聲、安然,閉上眼睛,我彷彿就能看到台上的演出,無數個零碎的片段,一個又一個個性鮮明的角色,就像在眼前活了過來。」
呂言心裡有點發毛,微不可查的往旁邊挪了挪屁股,昏暗的燈光,幽寂的氛圍,低沉沙啞的聲音在演播廳的迴響,這姓田的女人實在太古怪了。
「你這是?」
呂言說道,他的聲音有點發澀,情不自禁的壓低了聲音,任誰碰上這麼一號人心裡都會不自在。
田秦鑫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道:「找靈感,你知道嗎?《狂飆》就是這樣誕生的,當初我在這個位置坐了三天,才有了《狂飆》這個戲,再過兩個月,她就要停演了」,說著,他拍了拍屁股下的座位。
「哦」呂言輕輕地點了點頭,因為田秦鑫的動作很輕微,他下意識的也變的小心翼翼起來。
「多坐會兒吧,閉上眼睛想一想,如果你現站在那裡,下面坐滿了觀眾,他們抬著頭,看著你,你該怎麼做?」田秦鑫的聲音恢復了正常,說著還仰了仰下巴,向舞台上示意。
看她好好說話了,呂言這才將注意力轉移到舞台上,他之前上過舞台,但當主演還是第一次。
雖然拍了那麼多的戲,舞台經驗卻著實不多,按照田秦鑫說的,閉上了眼睛。
事實證明,他並沒有藝術家的天分,閉上眼,黑漆漆的一片,除了旁邊田秦鑫輕微的呼吸聲,他什麼也沒感受到。
扭頭見田秦鑫已經閉上了眼睛,一副沉浸在其中的模樣,也沒打擾她,乾脆坐在一旁休息。
約莫十來分鐘,還是沒見田秦鑫有動靜,呂言輕輕地咳嗽了兩聲,道:「那個。田導,我上個廁所。」
田秦鑫沒睜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溜煙的出了演播廳,站在門口,呂言長吁了一口氣,他見過不少導演,但像田秦鑫這麼有「藝術范」的,還真是頭一回。
他能夠理解她的性格,瑕疵是哲學家和藝術家們的附產品,思維方式異於常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思考著異樣的事和人,使他們超凡脫俗,而外在的表現就是常人難以理解的怪異。
能夠理解田秦鑫的行為舉動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