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血戰鐵鋸嶺（50）
戰鬥打響後，遠在兵營的指揮部裏的中村大佐，並沒有過分關注戰事的進展。
因為在他看來，這場戰役的勝負，完全沒有懸念－－就跟以往的每一場戰鬥一樣。
在炮兵大隊朝著目標狂轟濫炸的那一刻，已然注定了支那軍隊的失敗，中村聯隊必將在短時間內順利拿下第二高地。
緊隨其後的大量步兵登頂，隻不過是為了阻擋支那守軍的反撲而已。
所以，盡管外麵炮火連天，中村大佐卻不為所動，獨自安靜地坐在帳篷裏，悠閑地擦拭著他的那把武士刀。
手下的幾個參謀，都被他打發到別處帳篷辦公。
若是沒有什麽緊急軍務，他們絕對不敢來打擾中村大人的雅興。
炮彈的爆炸聲還在持續傳來，卻是越來越遠。
中村大佐知道，炮火已經向後延伸。
這意味著步兵馬上就要登頂。
勝利的捷報，很快就會傳到他的耳中。
“每次都一樣，戰鬥還沒開始就結束了。這樣的戰鬥，也未免太無趣了啊……”
中村大佐露出一絲絕頂高手天下無敵，寂寞如雪的表情。
忽地，他聽見連成一片的炮聲中，摻雜進了機槍和步槍的聲音，還有比炮彈微弱一些的連續爆炸聲，那是手榴彈發出來的。
咦……
怎麽會有槍聲？
怎麽會有大量的手榴彈被投擲出去？
而且聽聲音，還極為密集！
中村大佐心念一動，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手頭擦拭的動作。
莫非……上午看見的山頂傾倒出來的泥土，真的是支那軍隊異想天開，在加深壕溝，其目的就在於將一批士兵留在陣地上，以此阻擊中村聯隊的登頂？
不，應該不可能。
如果對方真的膽敢這麽做的話，那麽剛才的一頓重炮轟擊，起碼也會讓留在陣地的人員，損失一半以上，剩下的也就不足為慮。
有一個支那的成語可以恰如其分地形容這種做法
螳臂擋車。
中村大佐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冷笑“305團的主官，居然想用深挖戰壕的辦法，來對抗步炮協同戰術，挺有想法的嘛！隻可惜用血肉之軀硬扛我軍的重炮，你的士兵會死得很慘！”
他堅信這樣的戰鬥，幾分鍾時間就能解決，剩下的就是打掃戰場的尾聲了。
不過中村大佐很快就明白，自己太過樂觀。
槍聲持續的時間，激烈的程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難道305團的主力留在陣地上，遭到火炮無情的連番轟炸後，居然沒有消耗掉一大部分兵力嗎？
中村大佐再也坐不住了，他“霍”地站起身來，正欲轉身將武士刀掛好，然後到外麵親自察看一下戰況，卻又聽得槍聲漸漸稀落下來，說明戰鬥已經接近尾聲，戰局已經明朗化，也就是雙方決出了勝負。
中村大佐輕輕籲了口氣，暗道自己多心
中村聯隊是不可戰勝的。
雖然對手試圖劍走偏鋒，采用非常規戰術來應對步炮協同戰術，但是很顯然，在戰鬥力強悍的中村聯隊麵前，他們的努力失敗了。
中村大佐自言自語道想跟我的部隊正麵作戰，你們還真是不自量力。
便在這時，就見門簾一掀，一個參謀略帶驚駭之色，步履匆忙地闖了進來，口中叫道“大佐閣下！我軍進攻第二高地失利，已經全線敗退下來。據報戰鬥人員損失很大……”
說到這裏，參謀不敢往下說了。
中村大佐的臉色瞬間就一變，知道自己之前的隱憂，果然變成了現實－－
支那軍隊寧可承受如此猛烈的炮擊下，也要留在陣地上，而且他們遭受的打擊，並沒有令其失去戰鬥力……
中村大佐鐵青著臉，臉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顯然他在努力維持著自己鎮定自若的形象“勝負乃兵家常事，說吧，傷亡人數多少？”
參謀遲疑了一下，含含糊糊地答道“具體的數字還沒拿到，不過……這個數字肯定超過了500……”
“吧嗒！”
這是中村大佐手裏的武士刀，掉落泥土地麵發出的聲音。
之所以他會如此失態，是因為這個數字的確有些駭人聽聞。
波田支隊從安徽打到江西，大大小小打了十幾仗。
他的中村聯隊，幾乎一場不落地打過來。
可是這些戰役加起來的傷亡人數總和，也不會比今日這一場戰鬥造成的損失高出多少。
中村大佐突然像一頭暴怒的棕熊一般，一把揪住那個參謀的衣領，喝道“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山上頂天了也就一個團的兵力，還跟河野聯隊打了幾天，折損三分之一的兵力也不足為奇，怎麽可能造成我軍這麽大的損失？”
參謀期期艾艾地答道“我軍……我軍以為支那軍隊的主力，已然退至山脊線後麵，沒想到他們全部埋伏在陣地上，我軍猝不及防，加上兵力太過集中，所以……”
其實不必那個參謀開口，中村大佐也能夠猜到失利的原因所在
正是由於以往的步炮協同戰術，在兩軍對壘時發揮出壓倒性的優勢，使得中村聯隊從各級軍官，到下麵的士官和士兵，都過分相信重炮齊轟的威力，甚至對此產生了依賴，以至於部隊產生了濃烈的輕敵情緒。
而對手恰恰利用了中村聯隊的這種負麵情緒，並大膽地改變作戰策略，打了中村聯隊一個措手不及……
這就叫驕兵必敗。
昨天的早些時候，中村大佐還站在他目前所站的位置，趾高氣揚地對河野大佐說了一番羞辱的語言，沒想到今日自己也遭遇了敗績，而且敗得比河野聯隊更加慘痛。
不過此時他已經無暇顧及河野那老家夥會不會跑來這裏，也對他說三道四。
他要在這一仗失敗後，應付來自波田中將乃至大本營那幫人的追責。
中村大佐的腦子轉得飛快。
首先當然不能承認自己判斷失誤，沒有預料到敵軍會冒著炮火躲在陣地上；
更不能承認自己決策失誤，一次性投入了過多的部隊，以至於人員密集，造成傷亡人數的飆升。
最好的借口，是第二高地的305團，得到了大量的增援部隊，占據了絕對的人數優勢，才導致了這場戰鬥沒能達成作戰目標。
不過即便是暫時失利，中村聯隊也打死打傷了上千的敵人，令敵軍感到膽寒。
對，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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