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血戰鐵鋸嶺（44）
不顧大頭團長的力勸，魏和尚堅持要在開戰後，留在戰壕的第一線作戰。
方存厚同樣是這個意思。
大頭團長隻得嚴令，鬼子發起衝鋒時，所有人不得開槍，隻有在魏和尚打響第一槍後，其他人才可以朝敵人射擊。
如果魏和尚不幸死於炮火轟擊之下，那麽開第一槍的光榮使命，則落在方存厚身上。
由於一營長已經殉國，接下去的排名然依次是二營長、一連長……
總之一句話，在指定的人選開槍之前，其他人不準擅自開火。
大頭團長還嘟囔著說隻可惜炮彈早打光了，後方一時又供給不上，團裏那幾門意大利炮成了瞎子的眼睛－－擺設，要不然迎頭給小鬼子來十幾炮，足夠他們喝一壺的。
由於不能確定敵人發動進攻的時間，觀察哨密切監視著鬼子兵營那邊的動向，以便隨時向大頭團長匯報情況。
不過，在更遠一點的鬼子炮兵陣地上，借助望遠鏡可以看見小鬼子正在調校炮口，搬運炮彈，一派忙碌的景象，據此可以推斷這支剛抵達不久的鬼子部隊，連一天時間都不想浪費。
大頭團長斷定進攻迫在眉睫，惡戰一觸即發。
果不其然，沒多久鬼子的炮兵陣地便升騰起一陣硝煙，隨即就見零星的炮彈，裹著呼嘯聲落在山頭各處，炸起大片的泥土。
這些炮彈的落點到處都有，看似毫無規律，其實裏麵暗藏玄機。
魏和尚帶來的雷東海和侯平等人見狀嚇得不輕，還以為鬼子的連續炮擊馬上就要降臨，忙不迭想一頭鑽入防炮洞。
方存厚在一旁笑道“別急！日軍的步兵還未出營，這隻不過是他們的炮兵在進行試射，用來測距和定位。”
雷東海等人隻好訕笑著收住腳步。
幾輪的試射過後，鬼子炮兵陣地又恢複了平靜。
大頭團長趕忙帶上魏和尚、方存厚二人，對剛才的彈著點逐一進行查看。
因為隻是試射，其中大部分炮彈都落在戰壕外，也有幾顆落在戰壕裏外。
一路數過去，這樣的彈著點一共有六處。
魏和尚注意到，這些落在單兵防炮洞上方，以及附近的炮彈，雖然在地上留下一個個彈坑，但大多數並沒能炸塌或者震倒結構簡單的防炮洞。
剩下的一個防炮洞，被爆炸後壕溝邊沿的泥土落下來掩埋。
魏和尚上前試著徒手扒拉幾下，就掏開了一個小口，湊近一看，發現裏麵依舊留存著一定的空間。
換句話說，就算有戰士被活埋在洞裏，也可以進行自救，或者被戰友救出來。
魏和尚繼續把堵住洞口的泥土往外扒開，讓光線透進去，露出這個防炮洞的大致輪廓。
防炮洞的正麵內壁上，斜插著兩塊巴掌大的彈片，應該是在洞口被掩埋之前飛濺進來的，不過魏和尚的這種防炮洞內部的一側還有空間，可供士兵容身，如果剛才有人呆在這個洞裏麵的話，並不會因此而受傷。
這樣看來，單兵防炮洞的防護效果相當不錯，不僅魏和尚暗暗鬆了口氣，大頭團長和方存厚原本陰鬱的的臉色，也明顯舒展開來。
又過了一陣子，有人來報“鬼子兵出營了！”
大頭團長取出懷表看了下，時針正好指在下午三點的位置。
“傳令下去，隨時準備隱蔽！”
大頭團長對傳令兵吆喝一聲，然後招呼魏和尚和方存厚“走，去看看情況！”
三人來到最外圍的戰壕邊上，輪流用望遠鏡觀察敵軍動向。
魏和尚看到，大批的鬼子步兵，如同螞蟻出窩一般湧出兵營，開始在野地裏列隊。
一個軍官站在隊伍前方，揮舞著手臂，似乎是在用言語來鼓舞士氣。
本來河野聯隊的戰前訓話，都是在山腳下進行，由於魏和尚一槍重創了小泉少佐，以至於中村聯隊不敢再冒險這麽做了。
耳邊聽得大頭團長用凝重的語氣說道“小鬼子這一波出動的兵力，數量居然這麽多，如果是常規打法，不可能這麽做，他們一定是準備使用步炮協同戰術，用炮火掩護足夠多的部隊奪取二號高地。這樣一來，我們若是退至山脊線讓出陣地，就沒有足夠的兵力再把它奪回來了。”
方存厚對此表示認同“他們的主攻方向一定是我們腳下的二號高地主峰，一旦這裏失守，旁邊的這些附屬山頭，就完全暴露在他們的迫擊炮打擊範圍之內了。”
此時鬼子那邊的訓話已然結束，部隊開始有序地向二號高地的山腳下移動。
大頭團長知道時間緊迫，隻要鬼子步兵抵達山腳，他們的炮兵就會立即開始炮擊。
現在，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大頭團長身為這支部隊的最高指揮官，自然不能在第一線，他的防炮洞在後方靠近山脊線的的交通壕裏，相對來說更為安全，以便他可以持續指揮部隊作戰。
在退回去龜縮於防炮洞之前，大頭團長對魏和尚和方存厚千叮鈴萬囑咐，提醒他們在奮勇殺敵的同時，務必要注意保全自己的性命。
畢竟，如果吃飯的家夥沒了，還怎麽繼續打鬼子？
魏和尚與方存厚自是滿口答應，讓大頭團長放心，他們一定會活著參加今天晚上的慶功宴。
一道“立即隱蔽”的命令傳達下去，像長了翅膀一樣擴散開去，眨眼間包括主峰和幾座次峰在內的整個鐵鋸嶺二號高地區域，在陣地表麵隻能隱約看見幾個潛伏著的觀察哨，其他人仿佛全都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魏和尚明白這一仗對於305團或者自己而言，都至關重要。
他照例背著心愛的98k，腰間別著兩把二十響盒子炮，鑽進了他自己挖出來的那個防炮洞。
大頭團長臨走之前，特意多撥給魏和尚幾杆裝滿子彈的中正式，他把這些武器斜倚在防炮洞內側，另有十幾枚手榴彈則堆在另一側，這樣他就可以很方便地取用，遇到緊急情況還可以左右開弓。
魏和尚鑽到最裏麵，盤腿坐下，把身體緊緊地靠在側後方的耳洞內，保持一個麵壁思過的姿勢，將呼吸調整均勻，靜靜地等待著暴風驟雨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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