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買糧遭婉拒

  吳天華見魏大勇三人麵有異色，當下笑道：“我雖然目下是個做生意的買賣人，但骨子裏卻是一個武人。我甚至覺得，每日裏最愜意的事，不是晚上盤賬時數著白花花的大洋，而是打一趟拳或者耍一路大刀，或者是操練我這幫徒子徒孫。故此我就在這裏備下各式武器，早晚都可以操練一番，我的那些客戶也早就對此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這個倒是少見。


  不過這是人家的嗜好，魏大勇等人也不便妄加置喙。


  眾人落座之後，圓同師傅終於找到開口的機會：“吳老板，此番我們慕名而來，既不是為了化緣，也並非找您切磋武藝，而是想向你購買糧食，用來救濟聚集登封的廣大災民。”


  “登封？莫非你們是鬆山空明寺的武僧？”


  圓同師傅聞言，哭笑不得：我話裏的重點，是“登封”這兩個字嗎？

  不過既然對方問了，圓同師傅隻能接過對方的話題：“阿彌陀佛！貧僧三人，正是來自空明寺！”


  吳天華放聲大笑道：“原來如此，難怪真永小師傅的武功如此了得。今日諸位臨門，真是難得的稀客呀！既然到了敝號，務必讓鄙人一盡地主之誼！”


  圓同師傅忙道：“吳老板，這個咱們暫且不論。我方才所說的買糧賑災之事……”


  “買糧？賑災？你啥時說的這些事？”


  圓同師傅：……


  魏大勇也不多加解釋，微微一笑道：“吳老板，花園口決堤的事，想必你也有所耳聞。”


  “那是自然。小鬼子真是滅絕人性……”吳天華滿臉的義憤填膺，看架勢又準備破口大罵鬼子一場。


  魏大勇趕忙打斷他的話頭：“黃河決堤後，大量災民逃至登封。空明寺在山下設了十幾座粥棚，讓這些災民得以保存性命，不過由於登封和鄭縣糧食緊缺，我們不得不趕來漢口。此行的目的，乃是想在貴號買一大批糧食，運回登封。”


  “買糧……”


  重複了一遍魏大勇話裏的重點，吳天華忽然蹙眉不語。


  魏大勇和圓同師傅的心，同時往下一沉。


  魏大勇：“怎麽，有什麽問題麽？”


  吳天華卻不回答，反問道：“你們打算買多少糧食？”


  圓同師傅不等魏大勇說話，搶先問道：“但不知眼下糧食的價格幾何？”


  吳天華答道：“大宗的糧食價格，每石約在8－10塊大洋左右，米麵同價。依照成色等級，價格上略有出入。”


  魏大勇與圓同師傅對視一眼，這個報價要比鄭縣的糧價便宜不少，看來吳天華應該沒有漫天要價。


  圓同師傅說道：“我們這次來，事先籌集了30萬元的善款，準備全部用來購糧。”


  如果按吳天華的報價，30萬元大約可以購買3萬多石糧食，也就是300萬斤，算是一個相當可觀的數量。


  吳天華一向做的都是大買賣，300萬斤這個數字倒是沒有令他震驚。


  隻是他的臉上，卻掠過一絲為難之色。


  魏大勇迅速捕捉到吳天華的神色，追問道：“怎麽，吳老板沒有這麽多存貨？”


  吳天華立刻反駁道：“怎麽會？我的倉庫不止這一處，素日裏總有幾萬石的庫存。更何況我忝為漢口糧食商會的會長，就算庫存不足，也可以找同行拆解，湊齊10萬石糧食，不在話下。”


  還沒等圓同師傅有所表態，吳天華已經接著往下說：“隻是眼下不比尋常往日，鬼子兵鋒已然直指武漢三鎮，國軍大部隊也向本地集結。前幾日我收到市府的公函，要求吳記糧行籌備軍糧，首期數額是5萬石。隻等一開戰，就要運抵前線。因此眼下我無法大批量出貨。據我所知，本地其他幾個糧行的情況，亦是如此。”


  圓同師傅一時瞠目結舌，急問道：“那麽請問吳老板能賣多少糧食給貧僧？”


  吳天華眯著眼睛想了想，答道：“若是換個人來說，我最多隻能賣他百十石。你們既來自空明寺，我給你們一千石不成問題，超過這個數就隻能說聲抱歉了。”


  圓同師傅脫口而出：“1千石夠得了災民吃幾天？登封饑民數萬，吳老板就不能想想辦法嗎？”


  吳天華喟然長歎一聲：“圓同師傅，災民之苦，天華感同身受。隻不過大敵當前，整個武漢都危在旦夕，這些天所有防區的國軍將士們厲兵秣馬，準備浴血奮戰。鄙人必須保證軍糧供應，決不能讓軍隊餓著肚子打鬼子，您說是這個理吧？所以說，鄙人對此是愛莫能助啊！”


  圓同師傅一聽急了，正欲辯駁，魏大勇心知常規方法必然無法說服吳天華，在桌底下輕輕一扯圓同的衣袖，示意師兄保持安靜，然後他自己不急不躁地問道：“敢問吳老板，你方才說5萬石軍糧供應迫在眉睫，這樣一來你的庫存，應該不足以支撐後續的供應。想必吳老板已經從湘省和贛省兩地緊急調運糧食了吧？隻不知從外省運糧到漢口，需要多長時間？”


  吳天華略一遲疑，讚道：“真永小師傅真是聰明過人！不瞞你說，鄙人確實已於數日之前，就打電報給湘省分號的管事，命他采購一大批糧食送來總號。隻不過船運速度有限，等糧食運抵漢口，總要10天8天之久。”


  魏大勇又問：“那麽，吳老板目前的庫存糧食，具體又是多少數量？”


  “這個……這糧食進出頻繁，我還真被你問住了……老周，把庫存賬本取來讓我過目。”


  “是。”


  老周很快就取來賬本。


  吳天華也不避諱，把賬本攤在魏大勇麵前，指著最後那兩三行數字說道：“你看，截止今日今時，敝號各等級大米總庫存1萬8千石，小麥庫存9千3百石，各等級麵粉總庫存超過3萬7千石，另有1千多石粗糧。”


  用粗大的指節不住地點指著賬本，吳天華皺著眉頭說道：“所有糧食品類加在一起，總數也隻有6萬多石，而市府攤派的任務，是首期5萬石，加上我每日還要往外批發，你說我哪裏還能夠大量出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