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回東璃法不得已
官道上,遠處已有一隊巡邏人馬浩浩蕩蕩而來。
“公子,您此刻不帶青藍走,也不成了!”
青藍偏頭朝著官道上看去,隻見那些人麵帶凶神,手拿長刀和長戟,神色嚴肅,就連這頭頂上的烈日在他們到來那一瞬也冰凍住了。
沈卿壹收回目光,掃過青藍一眼,淡定站起身斂衽背包,麵上平和而安靜,“正巧,本公子一個人也閑得無聊,走吧!”
青藍捏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跟上沈卿壹的步伐,兩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踏上官道向西走去。
向西,不是向東……
青藍咬著唇看向沈卿壹的背影,莫不是主子說的是錯的?
也不做多想,青藍快步跟上,亦步亦趨的在沈卿壹後麵。
烈日炎炎,官道兩側的樹枝草木均有些蔫蔫毫無精氣神。
沈卿壹攏了攏肩上的包袱,爬上山坡朝灌木叢之中走去。
一路上,沈卿壹倒也沒有刻意加快腳程。
徑直走了許久,沈卿壹這才找了個平坦點的地勢一屁股坐在大石墩子上。
“我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粗野之人,青藍姑娘鐵了心要跟著,莫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沈卿壹淡淡地瞥了眼青藍,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著,心裏委實有些堵得慌。
初見她時,不過是被她眸子裏的堅韌吸引,卻原來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
就剛才那些巡邏隊的人,想必是青藍故意引來的。
那麽,她莫不是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沈卿壹心裏掀起一陣驚濤駭浪,麵上卻依舊雲淡風輕。
在寧國,沈卿壹早就學會了什麽事都藏在心裏,身邊沒有信任的人,唯獨可以信的隻有自己。
“你既要和我一道上路,坦誠相待是必然的!”
說著,沈卿壹一抬手收到腦後,將束發器裏簪一抽,如墨的長發垂下來。
沈卿壹勾唇一笑,“如你所見,本公子是個女人。”
見青藍眸中毫無詫異之色,沈卿壹笑笑將頭發束好,整理了一下衣服繼續說,“你跟著我,可沒什麽好下場。”
青藍撚去眸中的精光,堅定不移的點頭,“公子對青藍有救命之恩,青藍定當肝腦塗地跟在公子身後。”
這個女人很有眼見力,要是她不是心懷他事,倒也不失為一個好夥伴。
沈卿壹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目光落在青藍身上,柔柔的卻帶著濃濃的探究,“你背後的主子,是敵是友?”
“公子此話,青藍不甚明白。”
沈卿壹沒有繼續開口,起身理著自己的衣裳,莞爾一笑隨意開口,“向西,好像走錯了。”
“公子,官道西延進入墨國邊境。東璃應向東……”
果然不是尋常女子,沈卿壹點點頭,大手一揮,“七八月正是墨國大節,聽說這期間墨國可是熱鬧得很。本公子帶你去湊湊熱鬧如何!”
“青藍都聽公子的!”
一路上,沈卿壹帶著青藍走的是山路,穿灌木樹林,淌過小河流水,山中歲月艱苦卻靜謐。
幾日下來,沈卿壹和青藍雖沒有多親密,卻也多了個聊天解悶兒的人,倒也有趣些。
每每在山林之中穿梭,青藍總是有些疑惑地看向前麵帶路的沈卿壹。
這幾日走下來,青藍自己都不確定自己是在走哪個方位。
幾乎天天繞山繞水的走,這似乎不是在去墨國的方向。
又幾日過去,是日沈卿壹趴在山彎處,匍匐在石頭上伸長脖子向下探去。
隻見山彎下麵是浩浩蕩蕩的儀仗隊,那場麵讓森去鼻尖有些泛酸。
當日她不就是在這種前任儀仗隊護送下來寧國……
可是,三千士兵死在了中途。
那畫麵在腦海裏久久不能揮散,沈卿壹閉上眸子捂著心口,心口處就像是最柔軟的肉被倒上了鹽醋,酸疼得厲害。
青藍眯著眼看著下麵的一切,默默的在沈卿壹跟前蹲著。
天色漸晚,沈卿壹仰躺在大石頭上看著天上的晚霞,臉上帶著不常露出的笑容。
這山林之中早晚濕氣重,沈卿壹裹了裹衣服,向下看去,儀仗隊已經紮營點燈,在這越發昏暗的夜晚,星星火火的叫人看了好生暖和。
“公子,我們要尋個山洞住一宿嗎?”
沈卿壹擺手,“你去那邊背風處將就一宿。”
不知怎的,沈卿壹就想守著儀仗隊,這裏麵有東璃的使團,更多的是寧國的人。
沈卿壹本可以直接自己悄無聲息的回東璃,但自穆文鐸攜貴妃回東璃探親這一則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大街小巷無人不知那一刻,她就不能自己回去了。
穆文鐸一向如此,不費一兵一卒總能達到他要的目的。
現在亦是如此。
沈卿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偏頭見青藍還在身邊,不知怎地竟覺得有些溫暖。
“公子,夜裏濕氣重,您真要這樣待上一宿,身子吃不消的。”
沈卿壹念念地看了眼下方,而後點頭慢慢爬起身跟著青藍一起走到背風處的土堆旁。
“夜裏涼,青藍去拾點柴火。”
“嗯。”
沈卿壹在青藍離開之後,腳不聽使喚的朝著那山彎處走,這走了沒幾步,一件雪白狐裘大披在從天而降,直接就蓋在她的腦袋上。
“誰!”
沈卿壹警覺地一把拽下大衣,定睛看著眼前這個一襲黑衣的男人還蒙著黑色麵巾的男人,眉頭緊蹙著。
隻那一雙眸子,沈卿壹就知道眼前之人是誰了。
“怎麽,要算賬了?”沈卿壹冷笑著將把大披朝黑衣男扔了過去,“青藍是你的人吧!”
“沈卿壹,朕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又回來的!”
沈卿壹一口氣哽在喉頭,別開視線轉身欲走。
手被穆文鐸一把拽住,大力一拉將人往懷中一扯,“這次,你沒機會再逃了!”
穆文鐸伸手將黑色麵巾扯下,凝神看她,認真的問,“為什麽要去大帳?”
他的懷抱禁錮太深,沈卿壹掙紮幾下都沒有掙開,冷著一張臉回道,“陛下說什麽,草民不懂!”
穆文鐸將自己扯下的麵巾遮在沈卿壹的臉上,看著那雙曾在他腦海裏時時出現的眸子,極力壓製住自己的情緒啞聲問:“為什麽要說自己是卓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