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心有疑惑試探起
“啊，寧國氣候較之東璃真真不同。”林玨抬手做扇搖了搖，仰頭飲盡杯中之物。
“恩師當真在東璃遇害?”林玨對上穆文鐸的眸子，認真而嚴肅的開口問，“現在我不是東璃使臣，隻是一個你的舊相識。穆文鐸，你當真派人暗中伏殺恩師和師娘?”
話已問出，就如出鞘的劍。
穆文鐸緘默，沒有做答，隻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重重將酒杯置在桌上。
過了許久，才開口，“事實真相不管如何，沈相失蹤在寧國境內，便和我寧國脫不了幹係。”
林玨自然明白他這話的意思，歎了一口氣，“此番前來一是談邊境戰役一事，既然陛下要隨師妹一道回東璃。想必此事陛下更願意同我朝天子親自談。”
林玨起身，朝穆文鐸一揖，“臣告退。”
“等等！”穆文鐸看了眼林玨，慢慢起身，“林玨，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林玨高深莫測的輕笑著，而後斂起嘴角的笑容，微微抬手欲拍穆文鐸的肩膀，可是手快要觸碰到的時候，收了回來，自嘲道，“終究是不一樣了。告退。”
林玨留給穆文鐸一個瀟灑的背影，也給留下一個莫大的疑惑。
他受傷……
那個時間段，他受傷……
穆文鐸重新坐下，目光深邃悠遠地看向荷塘，那亭亭玉立的圓蓋迎著烈日越發挺拔，穆文鐸看得入神，回憶漸漸襲來。
那個黑夜，他遇見了卓依依。
卓依依救了他……
穆文鐸深吸一口氣，眉頭緊促著，心裏疑惑更甚。
莫非林玨認識卓依依?
可是，為何沈卿壹知曉他受傷?
沈卿壹……
“主子……”琴簫的聲音低沉響起，穆文鐸聞聲身形一怔回過神來。
“發生何事？”
琴簫麵色沉重，低頭附耳對穆文鐸說，“晉王派人監視卓大人，此事陛下如何看。”
“四弟……”
湖心亭風微微吹過，石桌上穆文鐸卷曲著手指輕輕敲打著。
心裏麵的想法隨著敲打桌麵的停頓而確定，“此事由著晉王。另，暗中派人保護晉王安危。”
“諾。”
琴簫抱著青鋒劍得令離開。
穆文鐸在琴簫離開之後，起身徑直去了鳳儀殿。
有些事，他或許該找卓依依確定一下。
穆文鐸到鳳儀殿時，殿門口的宮人急忙行禮，準備去稟告皇後，被穆文鐸揮手退下了。
鳳儀殿裏一應物什全都是最高規格，都是宮中最佳。
但是走進鳳儀殿，穆文鐸卻覺得有點陌生。
和閩清宮相比，鳳儀殿奢華大氣，處處彰顯著皇家風範。但，這裏唯獨少了一種閩清宮才有的氣息。
穆文鐸一個人邁步走在小石子路上，沿途遇上的宮女內侍一個個跪了一地，穆文鐸來到寢宮並未見到卓依依，這才開口道，“你家主子呢？”
宮女一個個戰戰兢兢地跪著，就是不說話。
穆文鐸眉梢一挑，“朕隻問一遍。”
丟下這話，穆文鐸轉身離開寢宮。
他沿著鳳儀殿主幹道走了一遭，始終沒有看到卓依依的身影，穆文鐸眉頭緊蹙著耐著性子的走到後花園，一處爬滿了爬山虎綠植株的牆，穆文鐸瞧見地上有一把劍，心裏一慌趕忙衝了過去。
轉拐處，卓依依跌倒在地上，手臂蹭破了皮額頭上汗珠沁出。
“發生了什麽？”穆文鐸上前一把將卓依依拉了起來，看著她蹭破的手臂擰眉，“有刺客?”
“沒有。是，是臣妾自己摔倒，才……”
穆文鐸斂眸看向地上的劍，踱步走過去彎腰撿起那把劍，“後妃持械，按宮章該出什麽刑法，皇後心中清楚。”
卓依依一慌，急忙跪下，“臣妾罪該萬死，臣妾隻是想鍛煉鍛煉身體，絕無不敬之意。臣妾……”
穆文鐸歎了一口氣，彎腰把卓依依抱了起來，“依依在國丈軍營之中就不曾練過幾招麽？國丈百步穿楊的箭法在我朝中都是有口皆碑的。”
“陛下說笑了。爹爹雖是武將，依依自小被娘親教導，深知女子入軍營不妥，故不曾去過軍營。”
“不曾去過軍營?”
卓依依順勢靠在穆文鐸的懷裏，微微仰頭看著他繼續道，“軍營那種地方，臣妾當真不曾去過。”
穆文鐸心口一耿，手微微僵硬，“那依依當去過國丈大帳……”
“穆哥哥，你今兒是怎的了？依依發誓，依依一直恪守女子閨閣，不曾去過軍營，更不曾到過爹爹大帳。”卓依依急忙發誓，一臉的認真，生怕穆文鐸不相信。
穆文鐸眸子一暗，心裏麵有什麽東西被打碎了。
就這樣攬著卓依依，過了好半晌才開口，聲音微微有些沙啞，“朕自是相信依依閨譽。”
抬手晃了晃手中的劍，“這劍，沒收了。切不可再用。”
“依依明白。”
卓依依仰頭看著穆文鐸，臉頰緋紅有些羞澀，小女兒家姿態幾盡顯，“穆哥哥，今夜……”
“朕還有事，改日再來看望你。”
穆文鐸拿著劍轉身大步離開，一路上腦海裏無限循環卓依依方才的話。
她說她不曾去過軍營，不曾去過大帳……
可是，那個戴著麵紗的女人，眼裏有星辰，語氣淡定……
穆文鐸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的躁動，闊步離開鳳儀殿轉而去閩清宮。
此時，天色漸晚，紅紫色的晚霞印在蒼穹之上。
晚風一拂，衣袂飄飄，穆文鐸到的時候遠遠的看見木拱橋之上站著一襲紅衣的俏女子，停住了腳步沒有繼續往前走。
紅衣，那是川鬱的至寶。
可，這鮮紅的顏色穿在沈卿壹身上徒然升起一種疏離感。
晚風吹起她鮮紅的裙擺，湖麵倒映上天際之顏和她的紅相輝映。
穆文鐸邁步而去，從身後站定。
“美則美矣，缺點東西。”
突然的聲音嚇沈卿壹一跳，她一個不小心腳一滑整個人朝橋邊倒去。
穆文鐸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手，另一隻手環在她的腰上。
刹那間，晚風浮動荷香，天際晚霞與明月不知不覺交替輪回。
四目相對間，兩人下意識的別開了視線，沈卿壹重新站穩，穆文鐸這次鬆手。
而後，伸手拉起搭在沈卿壹手臂彎上的披帛，輕輕遮住沈卿壹的眉眼以下，心裏轟然巨響。
“果然，這樣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