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東璃終是得回首
人生在世不稱意之事十有八九，獨獨姻緣一事係此一生。
“阿漓，你去你四哥府上轉轉，我與她談談。”
穆文鐸起身理了理衣擺，提腳就朝著寢殿而去。
有些事，他做了便做了，絕不讓兩個女孩的閨房情誼因他蒙上塵埃。
“二哥……”穆文漓急忙起身拉住穆文鐸的手，抿了抿唇乞求般開口，“壹壹是個好女孩，你就算隻是利用她……”
“也，別再傷害她。”
穆文漓隻覺得自己說出的話，就連她都心虛，若她心儀之人是這樣一個人，她不會原諒他吧。
一堂裏一時間安靜了下來，靜得能聽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響，陽光俏皮地爬上了枝頭，地上留下一片斑駁。
就在穆文鐸轉身之際，那原本自然卷曲的手指微微用力捏緊，抿唇一笑扭頭對穆文漓說，“好。”
穆文鐸走進寢殿時，沈卿壹趴在床榻上，許是身子虛弱的緣故，她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你和阿漓竟是舊識。”
床榻上的人就這樣隨便躺下，身上不曾蓋上何物。
一陣涼風從窗口吹了進來，穆文鐸清楚地看見沈卿壹伸手想要抓被子……
穆文鐸躬身長臂一驅將沈卿壹抱起，單手掀開被子一角將人放下去，便聽見懷中人嚶嚀一聲，轉瞬便是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對之勢。
沈卿壹眸子由一瞬的驚愕變為錯愕，緊接著眸子裏染滿審視和疑惑。
“愛妃是哭過了？”穆文鐸在她睜眼的那一瞬，將她眸子裏的淚意看得輕輕楚楚，那一雙水汪汪帶著紅血絲的眼眸，就像是一柄利刃插進穆文鐸的心口。
穆文鐸強忍著心裏的情緒，鬆開手將沈卿壹放在床榻上，掖好被角，而後自顧自走到八仙桌屏風處坐下。
兩人同處一室卻隔著屏風麵麵相覷。
沈卿壹撐著身子坐起看向屏風處的人影，淡淡開口，“陛下與臣妾有什麽話不能麵對麵的談？”
“阿漓去過東璃，此事我並不知情。”穆文鐸開門見山，直接對沈卿壹道。
“我娶你之事，阿漓也並不知道。”
沈卿壹聽著穆文鐸的這一聲聲解釋，眉頭輕蹙冷笑一聲，“陛下現在，是對臣妾解釋？還是為漓兒解釋？”
他已經可以將稱呼轉化為‘我’，可這個女人卻一口一個陛下臣妾，硬生生將彼此之間身份抬得雲泥有別。
屏風外的穆文鐸臉色一沉，但是在聽她問的話時，手心卻微微冒汗。
這種明明很簡單的答案，但他卻說不出口。
穆文鐸隻覺得有些東西似是藏不住，便冷聲冷氣的開口，“怎麽，沈小姐希望朕對你解釋？”
“朕隻是不希望因為朕，擾了你們的姐妹之誼。”
“姐妹之誼……”沈卿壹念念一語，淡淡一笑。
穆文鐸站起身，看向床榻上坐起身的沈卿壹，沉聲說道，“朕會放你隨東璃使團一並回去。”
“沈卿壹，朕謝你相助之情！”
穆文鐸丟下這話，轉身開門離開。
直到過了許久，沈卿壹才從床榻上慢慢回過神來，呢喃著，“相助之情……”
不是棋子嗎？
回東璃，對，能回東璃便好。
可是，親耳從穆文鐸口中聽到能回東璃，為什麽沒有歡呼雀躍之感？
沈卿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雙手捧著臉，努力做出一個笑臉，“沈卿壹，終於能回去了，很高興不是嗎！”
自此之後三日，沈卿壹與穆文鐸不曾見過一麵。
沈卿壹隻聽宮中嘴碎的婢子內侍講了不少朝堂上的事，自然也聽聞了惠妃劉氏一家的下場。
屍骨無存，全家葬身火海，死在重重把守之下的天牢。
甚至是與此同時，就連在宗人府的劉氏也自縊而亡，那間她上吊而亡的屋子也被焚為灰燼……
這場明明是假皇嗣的事件，最終以這樣悲慘的方式結束。
沈卿壹聽後自責難受，不勝唏噓。
想到劉家的下場，沈卿壹決定再去與穆文鐸探探虛實，看看他讓她回東璃賣的什麽藥。
是日，天朗氣清，沈卿壹一襲白衣宛若出塵，獨自前去龍衍殿。
途徑禦花園見景致不錯，微微心喜駐足觀賞枝頭綻放的花蕊，不料身後傳來一聲笑意。
“妹妹身子清減，怎的不在宮裏好好休養。陛下已將後權歸於本宮，乞巧節籌辦事宜自有本宮操持，妹妹身子不便自當好生休養，怎的……”
卓依依笑著走進一旁的亭子裏坐了下來，跟在她身後的宮女小眼珠一轉，看向枝頭的花兒，“娘娘，這花兒開得真好看。”
“瞧本宮都快忘了，妹妹既然在此定是賞這枝頭爛漫的。”卓依依抬手，在宮女的攙扶下起身，走到沈卿壹的跟前一笑，“本宮就不陪妹妹在此賞花，陛下還等著本宮一道用膳呢！”
沈卿壹身子一僵，瞥見卓依依那得意的嘴臉，微微俯身行禮，“恭送皇後娘娘。”
禮節倒是絲毫不少，麵上神情也自然到位。
待卓依依一行人離開之後，沈卿壹這勾唇一笑，朝著假山後麵走去。
果不其然，這後麵還真是站了不少人。
穆文鐸、穆文晉、穆文漓以及柳川鬱。
沈卿壹繞開假山，走了過去，見眾人微微俯身一揖，“見過陛下、晉王、毓秀公主、柳公子。”
“壹壹。”穆文漓急忙上前一步把沈卿壹拉了起來，嗔了一眼穆文鐸，“二哥，你怎的還在這裏，不去陪你的皇後用膳？”
這話也隻有穆文漓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戳穿，柳川鬱依舊是萬年不變的一襲紅紗廣袖。
聽穆文漓此話，拿著折扇放浪地笑了起來。
“穆兄，你莫不是方才沒吃飽？”
一個兩個打趣了一嘴，唯有穆文晉眸子鎖定在沈卿壹身上，他微微揚首，上前一步剛要抬手，就被穆文鐸攔截住。
穆文鐸伸手將沈卿壹撈入懷裏，手緊緊地扣在她的腰上，低頭看她，“都是自家人，以後不必多禮。”
“東璃使團何時覲見？”沈卿壹抬眸看了眼他，禮貌而疏遠的問。
穆文鐸臉頰上的笑微微一僵，扣在她腰上的手力道大了些，隨即笑著對穆文晉說，“四弟，過段日子你監國，我陪你嫂嫂回一趟東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