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國丈主戰起分歧
是日午時末，元帥府門前整整齊齊站成幾列，為首的是精神碩碩滿臉笑意的中年人。
“老臣，參見皇上，皇後。”卓大人作勢一掀下擺就要跪下行禮，卓依依快穆文鐸一步，伸手就攙扶上去。
這時遠處跪著的人群中有人小聲議論，“瞧見沒，這卓大小姐現在可是皇後，他爹是不用跪皇帝的！”
穆文鐸朝言語方向看去，隻見某處有一縷紅紗飄過，眸子裏了然一笑。
“國丈免禮。皇後近日精神不濟，朕想著她許是念家了。”
卓依依心裏一軟，微微偏頭看向穆文鐸，而後攙扶上爹爹的臂彎，“爹，先進去吧。”
一行人浩浩蕩蕩入了元帥府，卓大人看向卓依依，微微朝穆文鐸一鞠，“小女性子溫吞，若是有做的不對的，望陛下看在老臣麵上多擔待。”
穆文鐸伸手攬過卓依依的肩，語氣微微拔高，“若非，國丈還在為朕讓依依靜養一事……”
“老臣不敢。”
穆文鐸低頭對卓依依說，“當日情形下，朕必須那樣做。依依，你該明白朕的苦心。”
被當朝天子這般柔情地注視著，卓依依麵頰微微泛紅的點了點頭，然後對卓大人道，“爹爹，我去後院與娘親說會兒話。”
卓依依離開後，大堂裏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卓大人和穆文鐸兩人均是站著，過了良久，穆文鐸一甩衣袍在主位上坐下，淡淡的說，“聽內侍言，昨日國丈在龍衍殿等候朕多時。”
“不知，是何事如此緊要？”
卓大人躬身一揖，“老臣得到消息，說我幽嵐山陵口被東璃蠻人搗了戎帳。老臣以為，此番與東璃暫歇戰火之舉，不妥！”
“確有此事？”穆文鐸手扶著扶手，眉頭擰成在一起。
他倒要看看這個老東西口裏能說出什麽樣的話。
同樣的事件，竟能把罪魁禍首推倒東璃頭上。
國丈，當真是好戰呐！穆文鐸看向國丈的眸子越發深了。
“陛下，我寧國與東璃誓不兩立，如今戰中叫停，消我軍士氣，滅我軍威風。不妥啊，陛下！”
卓大人苦口婆心地分析著其中的利與弊，目光始終凝視在穆文鐸的臉上，沒有放過一絲一毫的神情。
“那，國丈以為該當如何？”
穆文鐸擰著眉頭歎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卓大人時，眸中閃爍著依靠和信任。
卓大人見狀，麵上線條柔和了幾分，雙手拱拳，“老臣以為，當戰！”
“戰則百姓……”穆文鐸話還沒說完，卓大人就接話過去，“陛下，不以鐵血手段震懾之，難成大事也。”
“此事，朕當仔細琢磨。屆時，還望國丈大人為國效力！”
穆文鐸臉上帶著難得的認真神情，那雙眼睛看向卓大人，恨不得要把所有的責任都交給他似的。
這種千斤重擔加在身上的感覺，卓大人心情更甚，眉梢都透露著喜悅。
再怎麽樣，這穆文鐸到底不過是毛頭小子！
卓大人心裏冷笑著。
看著桌大人臉上的笑意，穆文鐸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裏透著隱藏不見的厭惡，這樣的爾虞我詐，真的好累。
忽然發現，不管是在哪裏，他始終都隻能戴著麵具過活。
在東璃時，他為了離開，為了回到寧國。
那麽現在呢，回到寧國之後……
穆文鐸隻覺得，人一旦涉足陰謀權數之道，想抽足離去幾乎是不可能。
穆文鐸與卓依依在元帥府用了晚宴，晚宴過後，不知是怎地聊到賞罰分明。
穆文鐸看了眼卓依依，詢問般的開口，“皇後，這賞罰分明在後宮可適用？”
卓依依看了眼爹爹，見卓大人點頭，這才笑著對穆文鐸說，“陛下，這賞罰分明不僅朝堂可用，後宮亦是如此！”
“嗯！朕明白了！”穆文鐸了解的點了點頭。
沉思了片刻之後，歎了一口氣，“朕今日，未曾做到賞罰分明。是朕的疏忽。”
“陛下，您……”
穆文鐸看向卓依依，淡淡一笑，“貴妃昨日雖越權，但出發點和結果均是為朕、為江山社稷著想，朕隻罰了她，卻不曾賞。叫有心人知曉了去，皇室豈不淪為笑柄？”
“您說是吧，國丈大人！”
卓大人明顯一怔，而後咽了一口口水，點了點頭。
“臣鬥膽一問，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賞賜貴妃？”
穆文鐸聽著卓大人這一問，而後笑著看向卓依依，“依依念家，朕心疼她，便陪她回來。”
“莫不，陛下……”
“待乞巧女節後，朕也陪貴妃回一趟東璃！就當是賞賜了。”
穆文鐸說的那叫一個雲淡風輕，嘴角微微翹著，神情自若，仿佛真的和陪卓依依回家沒什麽不同。
“陛下不可！！！如今東璃寧國交戰，陛下冒然陪……陪貴妃回寧國，不妥。”
穆文鐸聞言，故作板臉，冷眼看向卓大人，“莫不，在卓大人眼裏，貴妃不配有娘家？”
“臣惶恐，老臣絕無此意！”
穆文鐸站起身，一甩衣袖闊步而出，卓依依在身後急忙提著裙擺小跑著追出來。
“穆哥哥，爹爹不是那個意思，穆哥哥……”
穆文鐸頓住腳步，看了眼跟上來的卓依依，冷聲道，“皇後今夜不必隨朕回宮。在府上好生陪陪國丈，免得國丈以為別家女兒沒有娘家！”
“皇上！”
卓依依追了上去，卻還沒觸碰到穆文鐸的袖子，穆文鐸人已經上了鎏金馬車，馬蹄噠噠馬車流轉，儀仗隊浩浩蕩蕩離開了。
當天夜裏，回到皇宮的穆文鐸直接去了沈卿壹的閩清宮。
在閩清宮外站了許久，穆文鐸歎了一口氣，他忽然不知該不該進去。
哪怕每次與沈卿壹都是針鋒相對怒劍拔張，可，心裏委實不堵得慌，是舒暢的。
深沉的夜，埋藏了多少人的欲望和念想。
穆文鐸轉身離開閩清宮，卻在牆角聽見了宮人的對話，“要是被發現了，會被殺頭的。”
“放心，陛下現在正惱她，不會注意到的！”
“那可是謀害皇嗣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