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堪堪棋子怎變妻
“沈相國養的女兒，又豈是泛泛之輩！”
穆文鐸撚眸道，眉梢輕輕挑，顯然對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些許興致。
依卓依依的秉性，暗中教訓沈卿壹的可能極大，但若是真讓她大庭廣眾之下做出有辱身份的事，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穆文鐸瞥了一眼琴簫，側身入座，端著早已涼透的茶水呡了一口。
“眾人所見的確是皇後推了沈小姐。但……”
琴簫話還沒說完，穆文鐸抬手示意他停下，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椅扶手上輕輕敲著，“能做到人證物證具在，倒真是難為她了！”
看來，他們當真是同類人。
從未將自己完全展露在人前！
沈卿壹，朕倒是很期待你接下來的動作。
“傳旨下去，皇後靜養期間，宮中大事由貴妃定奪。另著劉李二妃從旁協助貴妃。”
禮部尚書之女劉氏、兵部尚書之女李氏……
主子這安排，當真妙極！
琴簫見自家主子敲擊扶手的手指，抱著劍閃身離開。
待琴簫離開後，穆文鐸起身大步走進寢殿，看著床上躺著的沈卿壹，踱步過去，居高臨下地站在床邊目光鐸鐸地看著她。
“怎麽，愛妃不想見朕？”
見自己假寐的伎倆被拆穿，沈卿壹倒也不繼續，落落大方睜開眼，撐著身子坐在床頭。
“不敢。”沈卿壹淡淡開口，看向他的視線帶著疏離。
見她又恢複了往日疏離淡漠的神情，穆文鐸冷笑著勾唇，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她仰視自己，“愛妃這是利用完朕，就想抽身而走？”
沈卿壹放在被子下的手握緊成拳，麵上依舊是淡淡的神情，“利用？陛下怕是忘了我們之間誰是天然棋子了！”
他當日堵她的原話，沈卿壹今日原話奉上。
“認清自己的位置，朕心甚慰。”穆文鐸冷聲諷刺，可這心裏悶悶的委實透不過氣。
甩手離開她的下巴，臉色越發深沉！
他來這裏，到底是為什麽？
難道是來和這個女人鬥嘴的？
思及此，穆文鐸彎腰湊近沈卿壹，看著她下意識閃躲的身子，大手一把鉗住她的肩胛，禁錮得不能動彈！
“朕警告你，別再惹皇後！再有下一次，你該知道後果！”
沈卿壹莞爾一笑，“這後宮的日子著實無聊，沒有皇後相陪，豈不太單調了！”
穆文鐸臉色一沉，一把將沈卿壹抵在床頭，咬牙切齒道，“這裏是寧國，沒人替你撐腰！你最好給朕安分點！”
是啊，沒人給自己撐腰……
一瞬的落寞寫在臉上，沈卿壹下意識地咬著唇不再言語。
穆文鐸以為她老實了，這才鬆開鉗製的手，想再言語幾句，目光觸及到她的落寞時，有些慌亂的轉身就走。
走到門邊，身後傳來沈卿壹的聲音，“對，沒人替我撐腰。我隻能靠自己。穆文鐸，有句話我沒問過你也知道答案。”
“但是，今日，忽地想問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沈卿壹隻覺得方才有那麽一瞬她依稀看到了曾經的那個他，是那個會關心她的穆文鐸……
“如果，我是你的妻，你會替我撐腰嗎？”
這話問出，沈卿壹都覺得嘲諷至極。
她自東璃來寧國時，不正是以他穆文鐸新妻的身份來的嗎？
可是到如今她是什麽貴妃？
貴妃也不過是皇室之妾罷了，她委實不稀罕。
穆文鐸駐足在門前，雙手扣在門環上，拉開門，站在門檻前並未轉身。
沈卿壹隻聽他涼涼一語，“沈小姐倒是…貪心。”
沈卿壹一個人在床榻坐了許久，直到手腳都有些發麻才回過神。
長籲了一口氣，沈卿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搖晃著腦袋，“奢求什麽？你於他隻是棋子，怎會是妻？”
想清楚這點，沈卿壹直起身活動著筋骨，翻身下床換了身幹淨的衣裳，這才走出寢殿。
剛來到正堂，就見幾個內侍抬著一箱一箱的東西走了進來，一個年老嬤嬤朝沈卿壹俯身行禮，“娘娘，陛下口諭，往後後宮事宜由娘娘定奪。這些都是要看的宮規章法和大小之事。”
沈卿壹瞥了眼那幾大箱子，踱步走過去彎腰拿起一本，隨手一翻就看見什麽乞巧女節設宴之習。
“乞巧節……嬤嬤，莫不是這設宴流程和宴請的事都要本宮親自過目？”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來寧國竟快一年了。也不知現在東璃是何情形。
沈卿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心裏計劃著自己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還沒等嬤嬤回話，沈卿壹已經開口道，“去通知各宮主子，今年乞巧節本宮準備在原有的儀式和環節上加些寧國風俗的慶典和流程，望大家踴躍諫言。被采納者，陛下有重賞！”
“娘娘，這……擅用陛下名號，多有不妥。”嬤嬤有些為難，這後半句她可是萬萬不敢肆意外傳。
沈卿壹料到嬤嬤的反應，手指卷曲著在扶手上有節奏的敲打，眉梢一挑柔柔開口，問的卻是擲地有聲，“陛下既許了本宮這權，難道這點小事還需過問？”
“嬤嬤，您是這宮裏老人。應該知道全權定奪是何意思。”
沈卿壹言語高抬嬤嬤一語，而後站起身扶著自己的腰身邁步就要走，“也罷，本宮親自去說與陛下。不叫嬤嬤為難！”
“老奴該死！”嬤嬤倏地跪下，“老奴這就去辦！”
沈卿壹嘴角微不可及一勾，作勢要攙扶跪地嬤嬤。“嬤嬤快起來，您也是一心為陛下著想，本宮都明白的。”
這寧國，沒有任何一個能信任的人，沈卿壹不得不防！
用過晚膳後，沈卿壹一個人在曲水小亭坐著，點一盞微黃的燈籠放在石桌上，手裏拿著團扇輕搖，暗香浮動。
昏暗的亭中，沈卿壹回想著自己今日所做的事，眯起了眼睛。
一想到穆文鐸對卓依依的懲罰，及穆文鐸告誡她不要惹皇後的言語，沈卿壹忍不住嗤笑，當真是以為她能把卓依依怎麽樣似的。
還以靜養的名義保護起來……
穆文鐸，你對卓依依還真是上心。
同時，也真的把我想得不堪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