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榮寵不過利用爾
在閩清宮,卿壹依舊過著如在琴瑟小築時過的日子。
清晨采集朝露泡茶,閑暇時看看詩詞繡繡花。
日子越發慵懶,卿壹不想碰那些釀酒器皿,許是早沒了打發時間的心境。
是日,皇後派人邀她去鳳儀殿一敘,說是尋了壇好酒要請她去品嚐一二。
進宮這麽久,她不曾見過皇後,皇後也不曾來招惹過她。
如今,初次相邀,盛情難卻,她不得不去。
在宮中久了,盡管沒見過皇後,但也有所耳聞。
據聞皇後是個溫柔如水的女子,絲毫看不出是兵馬大元帥那樣的糙漢子養出的女兒。
話雖粗,卻也說在點上。
卓依依,這個名字她第一次聽是從穆文鐸口中。
整理好裝束,卿壹帶著穆文鐸親自指派的丫鬟去了鳳儀殿。
到了鳳儀殿,內侍恭維地說皇後娘娘等候多時,吩咐不必榮稟直接進去即可。
沈卿壹朝內侍道了聲謝,按著內侍說的方向走去。
內侍說,皇後娘娘喜好花草,院前有著一株桂花處便是娘娘此刻所在處。
到了指定地方,沈卿壹理了理衣裳,邁步而去。
回廊上,聽見那聲壹壹,沈卿壹倏地頓住了腳。
恍然才發現,喊的不是她。
自回了寧國,穆文鐸再沒喚過她壹壹。
壹壹、依依……
盡管告誡自己放下了,可再一次聽見這熟悉的口吻時心口還是酸澀難當。
腳像是被粘住了,壓根提不起來。
“穆哥哥,你都好久沒來依依這裏了!是不是有了新人就忘了依依?”
女子聲音嬌媚卻不俗氣,叫人聽了軟化成一灘溫水。
“宮中險惡,朕不把那些會危及依依和你腹中胎兒的人清除幹淨,怎麽放心得下!”
“穆哥哥,那你寵著沈姐姐就是為了這個?”
“依依好好安胎,等到了合適的機會,朕會送她去她該去的地方!”
“這對沈姐姐是不是太狠了?”
沈卿壹沒有繼續聽下去,轉身慢慢走出了鳳儀殿。
本來,她以為他利用她不過是排除異黨……
不成想她還有更大的用處,替他的依依站在明處當靶子……
穆文鐸,你對我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利用!
回到閩清宮,沈卿壹馬不停蹄地開始釀酒。
也許,隻有沉浸在酒香之中才是最好的歸宿。
沈卿壹和穆文鐸之間,話更少了。
以往還有敷衍的幾句,如今卻是能視若無物了。
沈卿壹熟稔地釀著酒,穆文鐸在一邊坐著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她,似乎變了,又似乎沒變。
穆文鐸直歎女人心思不好猜,在沈卿壹這裏待了許久,深感無趣便轉身離開了。
從那以後,半月穆文鐸不曾來過閩清宮。
再相見已是半月後,穆文鐸的人踹開閩清宮宮門,將裏麵宮女內侍一幹拿下。
穆文鐸親自搜了沈卿壹臥房,終是在床底搜到了巫蠱小娃娃。
上麵寫著皇後的生辰八字,在腹部紮了明晃晃的一堆銀針……
看到穆文鐸手上拿的東西後,沈卿壹長歎了一口氣。
這一天終於來了,她知道他要把她送去她該去的地方了!
“毒婦,你還有何要說的!”
沈卿壹看著一雙嗜血眸子的穆文鐸,淡淡地走到一邊把當初穆文鐸畫給她的那幅丹青卷起來拿在手上。
這幅丹青是她從東璃帶出來時,一直不離身,寶貝得緊。
沈卿壹看著穆文鐸,不卑不亢,不曾辯解,隻道,“若我死了,把這幅畫同我一起入殮。”
“想死?”
穆文鐸眼裏隱晦一澀,那畫軸他怎會不識。
但一想到卓依依慘白的小臉,沉下眸子大手一招即刻有人上前將沈卿壹圍住。
“沈女,心腸歹毒謀害皇子,朕念其舊情……”穆文鐸沒有看沈壹淇的臉,轉過聲去語氣涼涼地說,“打入冷宮。”
他竟不處死她,隻是打入冷宮?穆文鐸,你盤算著什麽?
冷宮的日子,格外清幽。
並沒有誰來打攪,這樣的日子沈卿壹覺得,倒也好。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東璃那邊,穆文鐸有多恨東璃,她以前就知道,卻還天真的以為一場和親可以消散他心中的恨意……
到底是年少天真。
許多日子,冷宮不曾有過人來。
是日,冷宮來了貴客,沈卿壹淡淡地看著擁簇而來的皇後,依著宮規淡淡地行禮,“草民拜見皇後!”
卓依依上前伸手把沈卿壹攙扶起來,“姐姐,您受苦了。”
“皇後娘娘嚴重了。”沈卿壹巧妙地掙開卓依依攙扶的手,看著她一臉的平靜,“皇後千金之軀屈尊來此,何事直接言明吧!”
卓依依一愣,而後拍了拍手,隨後便有兩人端著托盤走了上來。
托盤一放著白綾三尺,托盤二放著一壺酒和一個酒杯……
“姐姐,這是陛下的意思。您不要怪妹妹。”卓依依手拿繡帕輕柔拭淚,目光卻絲毫沒有離開朝著毒酒踱步的沈卿壹。
托盤上的酒杯,白瓷,倒是她最喜歡的瓷器,沈卿壹端起酒杯,麵色如常,忽然偏頭看向卓依依,嘴角微微勾著一抹淡笑,“皇後娘娘,草民知悉您深得榮寵。草民死後,請皇後娘娘求情,把草民的屍身送歸故裏。”
話畢,沈卿壹已然跪地一拜。
微微抬頭看了眼太陽的方向,沈卿壹磕了三個頭,“爹爹娘親,女兒不孝,來世再繞膝盡孝。”
“其實,姐姐死了更方便盡孝。相國和夫人在九泉之下看見姐姐,一家團聚也是好的。”
卓依依的聲音淡淡的從沈卿壹頭頂響起,沈卿壹跪拜的動作一僵,仰頭看向卓依依,“你說什麽?”
“哦對了,姐姐被囚禁在此,許是不知你爹娘已死,就死在來寧國的路上。現在東璃和寧國交戰連連,姐姐你的請求,妹妹著實辦不到。”
轟然倒地,沈卿壹眼眶蓄滿了淚水,眼睛一直看向太陽的方向,心口有多痛,隻有自己知道。
沈卿壹忽然彈起,像是發了瘋一樣跑出去,她要找穆文鐸問個明白。
爹娘死了,在東璃來寧國的路上……
東璃和寧國竟在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