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心裏的刺未拔出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孫媳小玉在這裏向著各位祖宗懺悔，我沒有保護好腹中的孩子，對不起相公，對不起阿瑪額娘，對不起歐陽家的列祖列宗……”
火紅的蠟燭將靈堂以及整間屋子照得亮亮堂堂，點燃的香慢慢燃著，那一縷縷青煙如同一隻舞動著的精靈緩緩上升，在空氣中慢慢消失。
我一遍一遍的懺悔著，直到深夜。
自從小產之後，我一刻都沒有睡著，心始終被揪得七零八落，再加上沒有好好吃東西，也沒好好休養，此時整個人虛得如同飄在棉花上一般。
眼前蠟燭的影子慢慢有了重影，那紅紅的燭心幻化成無數個在我眼前晃動著跳躍著。
終於，我再也支撐不下去了，整個人軟綿綿地躺倒在冰涼的地上，沒有了知覺。
再次醒來時，我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臥室的榻上，屋裏幾個碳盆燒得旺旺的，暖暖的被子蓋在身上舒服極了。
隻是小腹卻依然像被一隻大手絞著一般始終隱隱作痛。
“相……相公！”看著坐在床邊的歐陽一鳴，我驚喜極了。
我知道，肯定是他去了靈堂，將暈倒在地的我抱回來了。
看見我醒了，他輕籲了一口氣，隻是眉頭卻始終皺著未曾鬆開。
“相公，你不要再生我的氣好嗎？”我伸出手想拉住他。
他卻一下子躲開，故意瞪著我說：“蠢女人，我隻是一時氣話，你怎麽真的跑去靈堂跪著？這麽冷的天，要是我不去，你在那裏暈倒一晚上非得凍死。”
我輕輕笑了，“能被相公惦記著，我就算是凍死也心甘情願。”
“少嬉皮笑臉。”歐陽一鳴瞪著我，“我把你抱回來隻是怕你被凍死而已，你在我心裏插的刺還沒拔出來呢，別以為我這麽輕易就原諒你。”
我連忙收回自己的笑容，小心的抬眼看著他的臉色，“知道了相公，你給我時間，我慢慢為你拔出那根刺。”
他冷哼一聲就準備轉身出去。
“相公……”我想伸手去拉他，卻隻僅僅碰到他的指尖。
他怎肯這麽輕易就原諒我？依然狠著心給了我一個冷冰冰的背影。
看著他依舊轉身出去了，我在心底輕歎了一口氣，“相公，你什麽時候才能原諒我？”
歐陽家這口氣，當然不會這麽輕易就消了。公公對我的態度也有了很大的轉變，每次看見我，便將頭扭向一邊，似乎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我向他行禮請安時，他也冷著臉一聲不吭，仿佛當我是空氣一般。
我並不怪他，隻能怨我自己不好。
這次的事，他失去了長孫失望至極，再加上趙小蝶這麽一鬧，傳到別人耳朵裏全變了味兒。
我無意中從下人們的口中也聽到一些外麵傳的閑話，說我這個歐陽少夫人不守婦道，勾引大理寺卿姚大人，結果被人家妻子打得流產。
那些流言蜚語難免傳到公公耳中，他向來是個愛麵子的人，這話聽了也是氣得不行，再看見我時，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甚至小茉回來偷偷告訴我，說他無意中聽見老爺和夫人商量，說這次的事實在晦氣，不僅失去孩子，還將歐陽家的臉都丟盡了。
本想著我這隻麻雀飛上枝頭當鳳凰，便會一心一意愛他們兒子，誰知我竟對姚清遠舊情難忘。像我這樣的人，再留在府裏隻能給歐陽家丟臉。
不如勸說兒子休了我算了，給我一筆銀子，我愛去哪去哪。
聽著小茉的複述，我心裏亂極了。
我好不容易得到歐陽家的肯定，卻因為這次的事使歐陽家蒙羞，竟讓公公動了想勸兒子休了我的心思。
這一切都是我始料未及的，可我自始至終都是個受害者，我也不想這樣啊。
接下來的幾天，我的心一直惴惴不安，我知道相公當然不會聽公公的話將我給休了，可是他總是睡在書房，連臥房的門都不願意踏進一步，我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既然他不來找我，那我便去找他吧，我們這樣僵在這裏，我實在難受，我想去向他解釋一切，希望他氣消一些後，便願意聽我的解釋。
“你帶人日日守在姚府周圍，我就不相信他們從此就不出門了。”
剛走到書房門口，我便聽到相公在囑咐小謝。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還以為自從我放了若瑄，相公便放下這個主意。
看來他仍不死心，仍派人守在姚家附近侍機報複。
“相公，我求你了，不要再打那兩個孩子的主意了好嗎？”猶豫再三，我還是走進去懇求著他。
我眼巴巴的望著他，“我不想給那兩個孩子心中留下恐懼和仇恨的種子，這樣冤冤相報何時了，等將來我們有了孩子時，下一代之間再起衝突。”
果然，我的話再次激怒了歐陽一鳴，他沉下臉啪的一聲摔了桌上的硯台，“我們的孩子都被人給毀了，你居然還說這樣的話，你給我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相公，你聽我說……”
我急切的想要向他解釋，卻被他一把推出門外。
緊接著，書房的門便嘩的一聲緊緊關上。
虛弱的我被推倒在地，坐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來。
“相公，你聽我說，趙小蝶犯的錯，跟她的孩子沒有關係，我們不能……”我仍不死心，苦苦的勸著他。
“你閉嘴！”書房內的歐陽一鳴怒吼著打斷我的話，“你少拿這個話當幌子，你之所以至始至終都那麽護著那兩個孩子，隻是因為他們是姚清遠的種。”
歐陽一鳴惱怒地摔著書房裏的書，“你要是依舊愛著他，至始至終都忘不了他，那你幹脆回去找他好了。”
“相公，我求你不要這麽說，那真的很傷人你知道嗎？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回去找他，因為我早已跟他劃清界限，你真的誤會我了……”
扶在門框上，我的淚水長流，歐陽一鳴的話像一把刀子劃過我的心頭。
屋內半天都沒有聲音，我垂淚半晌，默默的轉身回房。
他現在在氣頭上，我說什麽都是錯，隻好閉嘴保持沉默。
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相信時間會化解他心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