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親芳澤
娘熬好了小米粥和鯽魚湯給我端進來，我卻已經昏昏欲睡過去。
我也想好歹吃兩口讓她放心，可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胃裏翻江倒海什麽東西都吃不下。
“娘，我好想睡一覺。”我迷迷糊糊的閉著眼睛對她說。
“孩子，你好好睡吧，等你睡醒了娘給你熱。”娘心疼的輕拍著我，她不知道我這兩天經曆了什麽，竟能累到如此地步。
她哪裏知道我心裏的疼痛和無可奈何？
這次，我鼓足勇氣奮起一搏去告禦狀，卻落得這樣的局麵，心裏燃起的希望之火被無情的澆滅了。
在失去希望的同時，也永遠的失去了我曾經深愛的男人。
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無根的浮萍一般，孤零零的漂浮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上，看不到未來一點希望。像一個絕望的活死人一般，躺在這偏僻旅店簡陋的床上。
如果今生再也找不回曦兒，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我迷迷糊糊的做著夢，曦兒往昔的笑臉輪廓出現在我麵前，卻是那麽模糊，無論我怎麽努力都看不清楚。
是啊，曾經的他還是個嬰兒，如果他還活著的話，現在已經是個快四歲的孩童了，如果他現在站在我麵前，也許我都已經認不出他了。
“曦兒，對不起！都是娘沒本事，娘竭盡自己所有的力氣想要救回你，卻還是以失敗告終。你告訴娘，娘該怎麽做……”我迷迷糊糊的哭著。
我覺得我的手被一隻溫暖的手緊緊的握著，她的另一隻手正輕柔地將我額前那縷被冷汗打濕的頭發撫向耳後。
我知道，那是娘，她始終都坐在我的床前守護著我，目光從未離開我的臉。
她也是一位失去孩子的母親，她已從我的囈語中聽出了我所有的痛苦。
她就這麽一直靜靜的陪著我，輕拍著我，用滿是心疼的眼神望著我，讓我那顆無比焦灼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我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噩夢，又來了，它如一隻吐著信子的毒蛇緊緊纏繞著我，扯不斷，掙不脫，我隻能拚命掙紮著，不斷消耗著我努力積攢的所有真氣。
趙桐那張掛著冷笑的臉又浮現在我眼前，他因得意而翹起的嘴角是那麽詭異，似乎在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罪惡和陰謀。
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向他走來，手裏正抱著一個嬰孩，那不正是我日思夜想的曦兒嗎？
我驚叫著衝過去，要從他手中奪回來。
不料趙桐卻一把將孩子搶在手中，高高的舉起來，輕蔑的看了我一眼後，便將他扔向那個萬丈深淵。
“孩子……”我撕心裂肺的大喊著。
眼睜睜的看著他墜下去，我的心髒像被生生撕開一般，痛到無法呼吸。
“小玉！小玉！你醒醒，不要怕，什麽都不是真的，你是在做夢！”娘連聲地呼喚著我。
“我的孩子……”虛弱到極致的我，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娘，便再次昏睡過去。
“孩子，你快醒醒，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再這樣下去，你會垮掉的。”娘搖晃著我。
“姐姐……”小鳳也在一邊帶著哭腔喚著我。
我很想睜開眼睛，很想衝著她們露出一個微笑，好讓她們放心，可我發現竟連這也做不到，隻能任由自己陷入到昏睡中。
我又夢到了昔日找孩子時，在孔家村遇到的那位瘋老嫗，她披著的頭發是那樣的亂，如同一堆枯黃的蒿草頂在頭頂。
渾身髒得長滿虱子的她，依舊抱著那個大紅布繈褓，一邊走一邊怪異的哼唧著。
待她猛然回頭時，我竟發現那個瘋老嫗竟然是我。
“不……”我絕望的嘶吼著。
“怎麽辦？你姐姐發著高燒，已經做了兩天的噩夢了，藥都吃不下去，這可如何是好？”迷迷糊糊中，我聽到娘的聲音。
我很想應她一聲，好讓她放心，可卻隻是張了張嘴，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也不知道夢的惡魔將我折磨了多久，再次微微睜開眼睛時，我竟嗅到了熟悉的氣息，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臉龐。
他伸手在我眼前晃著，漸漸將我的目光聚焦。
“公子……”我虛弱地喚著他。
“傻女人，我再來晚一步，恐怕見到的就是你的屍體了。你這妹妹還真是機靈，知道跑回百草堂去找我。”
他端起桌上那碗草藥，上揚的嘴角露出溫暖的笑意，“該吃藥了。”
他說完，竟直接喝了一口，接著便彎下身來輕輕的覆在我的唇上，一股帶著濃鬱中草藥氣息的暖流立刻湧入我的嘴裏。
即使再絕望，我也不想死，我要努力活著，我要親眼見證我的命運絕不像孟家村那個瘋老嫗一般。
虛弱的我也顧不上男女授受不親，順從的接著那些藥，一口一口咽下去，直到碗底朝天。
“真聽話。”歐陽一鳴直起腰看著我，一如從前般邪邪地笑著，“今日我可走運了，借著機會一親芳澤。”
他的笑容落在我眼裏，卻像陽光一般溫暖。
“謝謝公子！”我虛弱地道著謝。
“謝什麽？我還沒打你呢。”歐陽一鳴故意收起笑容，板起臉說：“你什麽時候才能改掉那個倔毛病？幾個月前，你不辭而別，害得我恨不得將京城翻個天。
誰知道你竟帶著你娘和妹妹躲到這個鬼地方來，看來你是成心想躲我，打算這輩子和我老死不相往來。
我那天喝多了，竟失控地想要冒犯你，根本就控製不住自己，後來醒來後才懷疑別人做了手腳。難道你因此想要逃離我，一點都不想給我解釋的機會嗎？”
“不是……”我虛弱的搖著頭，“公子，我怎麽會怪你呢？那天你是被人算計了？”
“那你為什麽還要走？”歐陽一鳴瞪著我，“再不是看你身體這麽虛弱，我定要將你吊著打一頓。
還有，你的膽子簡直大得無邊無際，竟然一個人跑到岱山的忻靈寺去向皇上告禦狀！
你知不知道，柔弱的你在那錦衣衛高手麵前，簡直就如一隻小螞蟻一般，一個小指頭就足夠捏死你？如果被他們誤認為你是刺客，估計你連皇上的麵還未見到就身首異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