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如心師太
“施主,你昨晚發了一夜燒,差點兒都沒命了,貧尼已經喂你服了藥,腿上也敷了藥。”
我連忙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多謝師太!”
心裏卻十分疑惑,這位師太怎麽會出現在我這破屋裏?
“貧尼法號如心,能與施主相識實乃緣分。”如心師太慈祥地看著我,“看施主一個人孤苦無依的生活在這裏,重病都無人照顧,貧尼有個想法,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不等我回答,她接著說:“我跟你雖一麵之緣,但卻十分投緣,不如你隨我回養心廟修行,那裏雖然三餐素食,但也可以保你平安無憂。”
原來她要勸說我隨她去廟裏當尼姑。
我搖著頭虛弱地說:“多謝師太今日相助,可小玉不能跟師太走,我的孩兒被人抱走還未找回,我得去找他。”
說著,我便掙紮著想要起來。
如心師太按住我,“施主,你身上的傷很重,又因感染而發燒,再加上你整夜傷心的囈語,貧尼看得出,你的身心都被傷得千瘡百孔,更需要靜養療傷。
所以我想帶你回養心廟療傷,那裏清靜,不會有任何人來傷害你。
至於你那丟失的孩兒,如果你們母子日後有緣,自會相見,如果無緣,即便是你傷心到死也無濟於事。
所以貧尼勸你,放空一切,不為外界的一切所累,你才能心靜如水。”
我歎著氣搖著頭,如心師太是出家人,想必沒有生過孩子,她怎麽能了解我一個做母親的心?
曦兒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兒,是我的心頭肉,更是我心裏那盞唯一的明燈,我怎能做到如她所說的放空一切,不為外物所累?
曦兒不是外物,他是我的心肝,我的命。
“師太,謝謝你的好意,但我決意不會跟你走,今生今世不找回我的孩兒,我死不甘心。”
“阿彌陀佛,施主,你還是執念太深,那樣恐怕會將你傷得體無完膚,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也許那便是小玉的命。”我定定的望著她,“如果命運非將我整死才肯罷休,那我迎接著便是。”
如心師太輕輕歎了口氣,“施主,既然貧尼勸不動你,我便先走了,如果你想開了,可以隨時來找我,從這裏往西三十裏,般若峰上的養心廟,我隨時恭候你。”
她說完便取出一大袋銀子放在桌上,“你自己好生照顧自己。”
“師太,你這次幫了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與你無親無故,平白無故怎麽能接受你的銀子?”我推辭著不肯接受。
如心師太一看拗不過我,隻好說:“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一下子明白了,姚清遠的爹和這位如心師太都給我銀子,看來是受了姚清遠的囑托。
也許我的落魄使他良心難安,所以讓人來施舍我。
我掙紮著爬起來,將她那袋銀子連同清遠爹留下的銀子一同塞在她手上,“師太,拜托你轉告那位囑托你的人,我不會接受他一文錢。
我不需要他的可憐,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看著我堅絕的樣子,如心師太歎了口氣說:“你也是性格倔強的女子,我們拋開旁的不說,就因為我們二人這一麵之緣,日後不管你何時何地需要幫助,隨時來養心廟找我。”
“小玉記住了,多謝師太!”我向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活在這個薄涼的世上,她眼神中的真誠和今日對我的救助,我懷著一顆深深的感恩之心。
在我的一再堅持下,她隻好帶走了那兩袋銀子。
看著師太離去的背影,如若不是心裏惦念著孩兒,我也倒真想隨她去削發為尼,想必這樣果真能夠治療那顆為情所傷透的心。
虛弱的我頭重腳輕,但仍不顧一切的打開門出去了,我要接著去找我的曦兒。
正在門口吃飯的佟三姓和楊氏遠遠看見我來了,再也沒有了當日打我的囂張氣焰,急忙腳底抹油跑回院子關上門。
果然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我又去了一趟佟慶年家,柳慧兒依舊沒回去。拖著沉重的步伐,我又跑了一趟柳家村,柳慧兒竟還沒回娘家,他大哥柳青也在到處找她。
這個女人竟像從人間蒸發了般找不到蹤影。
我豈會關心她的死活,我心裏怕的是她帶走了我的曦兒,並將對我的怨報在我的孩兒身上。
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幾天幾夜了,卻沒有半點消息。
連日來,吃不下睡不著,虛弱的我已經頻臨崩潰的邊緣。
白天,我在周圍各個村子轉悠,見人就打聽誰家收養了嬰兒。
夜裏,我像一個失了魂魄的人一般在佟家村轉悠,一聽到誰家的嬰兒啼哭,明知道不是我的孩兒,卻還要忍不住去扒窗戶。
直到實在撐不住了,才回到鬼屋裏小睡一會,卻又噩夢連連。
又一次汗津津地從噩夢中驚醒,我聽到門吱呀的響了一下,緊跟著有人影閃了進來。
“誰?”我一驚,掙紮著坐起身來。
“你是誰?”一個女人陰冷的聲音傳來,我頓時毛骨悚然。
借著半開的門透進來的微弱月光,我看到這個人影蓬亂的頭發,佝僂的背,五官實在看不清。
正在我緊張又慌亂地看著她時,她竟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你要幹什麽?不要過來!”我嚇得一邊往後縮,一邊摸索著想找個什麽東西自衛。
她不說話,仍一步步向我靠近,那撲踏撲踏的腳步聲回蕩在寂靜的鬼屋裏,驚得我冒了一頭的冷汗。
在她即將靠近我身邊時,我拎起一件衣服就向她甩去。
“竟然打我!”她沙啞的嗓音帶著怒氣,讓我更是又驚又恐。
她一把抓住我就往炕下拖,瘦如枯枝的手指力量生大。
本來就極度虛弱的我再加上驚嚇,竟渾身綿軟無力,被她像一個木偶人一樣揪著往外拖。
借著門口的月光,我終於近距離的看到她的樣子,不禁驚得喊出聲來。
是一個長得如同鬼魅一般的老女人,那蓬亂的頭發似乎幾年都沒有梳過,一張枯如樹皮的臉上鑲嵌著一雙如貓頭鷹一般的眼睛,在月光下狠狠的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