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郭萬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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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人流螞蟻般緩緩往前挪動,一個挨一個的輪流上去接水,貧民區的人們都有個顯著的特點,那就是各個肚子都很大,不過別誤會,他們的肚子絕對不是龔濤那種吃出來的將軍肚,裡面絕對一點油水都沒有,這都是生生被水給灌出來的,因為沒的吃又餓的實在難受,不要錢的水就成了唯一能抗餓的選擇,一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成片的「嘩嘩」水流聲,那都是貧民們翻身從肚子里發出來的。排在中間一條人流的婦女中,有一道別樣的風景線在這群婦女中很是出彩,那是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婦人,儘管歲月難免在她的臉頰上刻畫出了操勞的痕迹,但姣好的臉蛋和斯文的氣質,卻讓她在一群中年婦女中顯得尤為出眾。婦人拎著一個紅色的塑料桶隨著人流慢慢的往前挪動,頭上包著一塊黑色的方巾蓋住了她的半張臉頰,她的眼神和這裡的大部分人一樣,麻木而茫然,行屍走肉般不知為什麼而活著,她身後的幾個婦女不斷重複著十分沒有營養的話題,被問到時婦人才時不時答上一句,卻都是一些「嗯」「啊」的被動詞。「阿珍,你家那丫頭眼看也長熟了,你就真的不想給她找戶好人家?」婦人的背後一個精瘦的女人探著頭問她:「聽說城裡現在對沒開苞的姑娘行情見漲,詩詩雖然瘦了點,不過要是找對了門路,那開苞費少說也能掙個兩三百斤糧票的,要是能被哪個大老闆看中,把她買回去當小妾養也不錯啊,多少也能接濟你一點呀,總比你們母女在這苦挨的強!」俏婦人聞言輕輕搖搖頭,斯文的捋了捋額前的劉海,低聲說道:「詩詩還小,性子也野,再說城裡的富人就那麼多,又有幾戶是好人家?我就算餓死也不會把她往紅燈區送的,我還是想再熬一熬,等她滿了十八歲,就讓她去參加公務員考試!」「天吶!阿珍你還再做那黃粱美夢呢,城裡的公務員位置一年就那麼十幾個能空出來,十幾萬人一起搶,簡直比登天還難!」中年婦女沒好氣的搖搖頭,揶揄的說道:「我勸你還是早點給她找個男人實在,那丫頭天天在外面瘋,城裡的人有多壞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被人稀里糊塗的騙了身子,你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不會的,詩詩她還是很有分寸的!」俏婦人微笑著搖搖頭,但眼神中卻還是有些止不住的擔憂,身後的婦女又嘮叨了幾句,俏婦人都沒再搭理她,很快就輪到她去接水了,而一個蹲在車邊掌管水龍頭的男人見到她,立刻殷勤的上去接過俏婦人手中的水桶,笑眯眯的說道:「阿珍啊,晚上我去你那,給你弄了幾枚雞蛋!」「嗯!」阿珍低下腦袋臉色暈紅的點點頭,對方立刻淫笑了一下,低聲說道:「我給你把水放滿,回去把屁股好好洗洗,今晚我可是想用嘴的!」阿珍沒說話,卻紅著臉再次輕輕點了點頭,雖然這男人用她的審美觀來看,簡直是和癩蛤蟆差不多,放在以前她連正眼都不會瞧他一下的,但奈何人家卻是這一片的片長,這一片的糧食和飲水發放都歸他管轄,當他第一次表露想和自己親熱的意思后,說實話,阿珍心裡居然有了一種驚喜的感覺,每當他來時,阿珍表面羞澀,但床上卻都會竭力的討好,基本上任何要求都會滿足他!阿珍也知道自己這樣很下賤,但殘酷的現實就是這樣,由不得她去挑三揀四,總比被周邊那些男人白玩的強,況且她也認為自己徐娘半老又不是什麼大姑娘,當自己死了男人之後,又拖著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兒,阿珍就知道是到了該拋下所有矜持的時候了,只要能養大女兒,她心甘情願被那些醜陋的男人壓在身下!男人把手裡的水桶交給阿珍,靠在她身邊不動聲色的在她翹臀上摸了一把,突然蹙眉說道:「對了,我中午去街上的時候看到詩詩那丫頭了,她居然很親熱的摟著一個男人,我可是把那丫頭當自己女兒看的啊,你回頭真得說說她,那小子一看就是小白臉,指不準就想把詩詩騙去賣了呢!」「什麼?」阿珍的臉色一白,要不是男人扶了一把,她手裡的水桶差點就摔在了地上,雖然她知道對方也打過自己女兒的主意,所以他每次來阿珍都會讓女兒躲的遠遠的,而且自己女兒一向都很懂得怎麼保護自己,很少聽說吃什麼虧,難道這次就突然昏了頭?「媽……」阿珍正胡思亂想間,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喊,阿珍下意識的朝一旁看去,正是自己女兒唐詩詩歡快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阿珍舒了一口氣,看來還沒發生最壞的情況,不過當她看到唐詩詩身上嶄新的連衣裙的時候,臉色就再次難看起來了。「媽!就知道你在這裡打水,可跑累死我了!」唐詩詩就像一隻快樂的百靈鳥一般撲到了阿珍的身上,並且懂事的接過她手中的水桶,但阿珍卻咬咬唇,表情嚴肅的問道:「詩詩,你身上的衣服從哪來的?」「我老公……哦,不是,白姐姐送給我呀!怎麼樣?漂亮吧?」唐詩詩開心的轉了一個圈,然後放下水桶,又伸手摸進自己上身的彈力小背心裡,賊兮兮的從裡面摸出一疊花花綠綠的糧票,低聲對她媽說道:「媽!我今天掙大錢啦,一百多斤糧票呢,你快點收好!」看到那一疊糧票,阿珍的腦袋立刻一陣眩暈,她一巴掌打落唐詩詩手裡的糧票,含著眼淚吼道:「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在外面找男人了?把……把自己給賣了?」「媽你怎麼啦?」唐詩詩慌忙撿起地上的糧票,有些畏懼的看著阿珍說道:「我沒把自己賣了呀?你聽誰亂說的?」「沒賣你從哪弄到這麼多糧票?別人都看見你中午摟著一個男人了!唐詩詩我告訴你,我就算餓死也不會碰這些髒錢的!」阿珍渾身都在顫抖,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唐詩詩,但唐詩詩卻莫名其妙的說道:「媽你在說什麼呀?我中午是摟著一個男人,但那是我剛認識的大叔啊,這些錢也不是我賣身得來的,是大叔借我錢,我打遊戲機贏來的!」「哎呀丫頭啊!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片長也上前一步指著唐詩詩說道:「那些男人有一個是好東西嗎?平白無故誰會借你錢?還不是想一步步哄你上鉤,騙你上床嘛!」「切~你自己思想齷蹉,就別怪人家純潔!」唐詩詩立馬一臉不屑的看著對方,她對這個男人非常之討厭,雖然他和自己母親的關係唐詩詩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母親不但每次會被他折騰的死去活來,而且事後還都會偷偷的抹淚,唐詩詩早恨不得一刀宰了他了,看到他滿臉的褶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叉著腰對他說道:「告訴你吧,那位大叔是我媽的學生,你少把人家往壞處想,我的衣服就是他老婆送給我的!」「我……我的學生?」阿珍愣住了,她幾乎都快忘了自己曾經的職業了,她驚訝的問唐詩詩:「他叫什麼?是我們南州六中的學生?」「哈哈~大叔來看你來了,你自己過去看不就知道了嗎,走走走,他就在那!」唐詩詩萬份歡喜的催促阿珍,阿珍拎起水桶滿臉狐疑的往外面走,剛剛穿過一片人群,就見石子路邊走上來一個高大的男人,身邊還跟著兩個小家碧玉似的漂亮女孩。但林濤十幾年來的變化不可謂不大,從一個青澀的大男孩直接成長為了一個大老爺們,腮邊唏噓的鬍渣讓阿珍一時間完全認不出這是誰,不過等林濤的五官輪廓越來越清晰,阿珍的雙眼瞳孔竟然在迅速放大,直到林濤上來微笑著喊了她一句「郭老師」,阿珍手裡的水桶「哐」的一聲砸在了地上,居然下意識的一連退後了兩三步,驚駭欲絕的喊道:「林……林濤!」「對!是我!」林濤面色複雜的點點頭,似乎早就料到郭萬珍會有這種反應,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問道:「你這些年過的還好吧?我曾經回去找過你,但見到了你愛人,所以就……」郭萬珍愣愣的看了林濤好半天好半天,半點表情都沒有,直到那個籠罩在她心頭十幾年的夢魘漸漸和眼前這個男人重合起來,郭萬珍的嘴唇開始發抖,臉色蒼白一片,搖著頭說:「我過的好與不好和你又有什麼關係?我不想見到你!」「媽!你怎麼啦?大叔好心好意的來看你,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人家?」唐詩詩有些焦急的看著自己母親,而且她也發覺了,林濤和她母親似乎並不止普通的師生關係,林濤看著郭萬珍的眼神分明就是愧疚!「你知道什麼?」郭萬珍失態的咆哮了一句,慌忙擦掉眼眶裡落下來的眼淚,滿臉恨意的看著林濤說道:「這裡不歡迎你,不歡迎你這頭畜生!你滾,你給我滾!」「媽……」唐詩詩不明白一向溫文爾雅的母親怎麼會這樣,她情急的拉著郭萬珍的胳膊喊道:「你到底怎麼了?就算大叔以前得罪過你,但那麼多年都過去了,你也該原諒他了呀!」「你不懂,你永遠都不懂!」郭萬珍痛苦的摸著唐詩詩的臉頰,愛憐的看著她,沉默了許久之後她哽咽著說道:「你別被他的虛情假意給騙了,他的真面目比禽獸還可怕,他對我造成的傷害,是任何東西都彌補不了的!」「郭……阿珍!」林濤異常無奈的看著郭萬珍,雖然這又是一個本不該他背負的罪孽,但他既然繼承了這幅身軀和記憶,那就一定要扛起這幅身體所有的東西,林濤緩緩上前幾步,沉聲說道:「阿珍!我知道我對你的傷害很大,可我這些年來也一直在自責,我知道你過的都不好,就讓我彌補一下好不好?」「你還是這麼虛情假意是嗎?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死……也不需要!」郭萬珍冷冽的瞪著林濤,但林濤卻指著唐詩詩說道:「那麼詩詩也不需要嗎?你就能眼睜睜看著她在這片貧民區里荒廢掉嗎?阿珍,這次我是真心實意的,那時候畢竟我還小,人都是會變的不是嗎不跳字。「媽,這裡這麼多人看著,請大叔到咱們家去坐坐吧!」唐詩詩也小聲的勸導,郭萬珍的眼神似乎柔軟了一點,痛苦的咬著蒼白的嘴唇點了點頭。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