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姐弟相見
在看到白府之前，她還是能想象到白府成了什麽樣子，左不過就是一片漆黑的廢墟罷了。
但是真正親眼瞧見，白翩翩還是在門口駐足了很久很久，她凝望著安靜的周圍，也並沒有什麽來往的人。經過上次進宮的事情之後，君主應該也會撤下對白家人的追緝令了。所以這白府，也不再像但當時那樣沒人敢路過。
白翩翩踏進了白府，徑直向前走去，能看見一個祠堂。因那個祠堂的門口被打掃的很幹淨，她便好奇的走了進去。這個祠堂原本並沒有什麽作用，白翩翩也很少過去。
但是她剛一踏進去，就聞到了沒有完全消散的檀香的味道。
白府一家人的牌位都在，包括白翩翩在內。
是啊，要論起來，白翩翩也是死了的人。看這個靈牌上麵的字跡，應該是赤雲安排的吧。字跡雖然粗糙，但是寫的很認真。
白翩翩長歎一口氣，道：“大夫人，白二小姐，也不知道現在白府成了這個樣子，你們是否還會怪我？當真是世事無常，白府現在也算是沒落了。我也不知道，當時和狼族的相遇，會成了現在這般局麵。我臨走時，一定會告知君主，讓他重新修好白府，再給你們一個安身之地。”
白翩翩鞠了三躬，眼神又移向了旁邊的白簌簌和二夫人的靈牌，挑了挑眉道：“孽緣如此，也是你們自作自受，若有下一世，還是要行善積德為好。”
白翩翩上次聽了班若說過之後，就知道赤雲和千千的住處，所以就直接朝著偏苑的方向走了去。
一路上，她踩著昔日的鵝卵石小徑，路過已經燒沒了的花園和拱橋，回憶便緩緩湧上來。
白翩翩走近了偏苑，遠遠就看見了白千千的背影。
“白千千。”白翩翩喊道。
“你？”白千千坐在院子裏麵，漸漸站起了身。她自然是覺得不可思議的，因為白翩翩上次沒有跟著金鈴和班若過來，她覺得白翩翩就是不會再來這裏見他們姐弟二人。
白翩翩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千千，她的衣服都完好，隻是印象當中，還以為白千千會消瘦很多，不過如今看來並沒有。
“是我。”白翩翩聲音冷淡，“你現在看到我這張臉，也都不會喊一聲姐姐了是嗎？”
白千千目光閃爍，的確，她剛剛是想脫口而出一聲二姐的，但是還是被自尊心給壓了回去，“我那苦命的姐姐，是不會這樣站在我的麵前的。我的姐姐已經死了，這是你跟我說的。”
白翩翩挑唇一笑，感到頗為諷刺，“也不知道你的二姐看見你現在的樣子，會不會感到心痛。”
白千千揪了揪自己的心口，“死了的人，又怎麽會感到心痛呢？”
看著說話如此從容不迫反駁她的白千千，白翩翩竟然今天才發現，原來姐妹倆的個頭是一般的高的，甚至白千千還比她略微高一點。隻因白千千從前說話都會比她低頭三分，所以才從來沒有注意過她的身高吧。
“我方才進來的時候路過了祠堂，發現供著的幾個牌位上麵，還插著香燭，你每每給白簌簌和二夫人上香的時候，心裏是否有所愧疚？”白翩翩問道。
“愧疚？”白千千冷笑了一聲，“他們兩個的命，都是還了對我們多年的欺淩的，我們現在誰也不欠誰的，我為什麽要愧疚呢？你這兩個詞，用得實在是不妥當。”
白翩翩眯了眯眼睛，繞著白千千走了一圈，“好啊，沒想到白翩翩這個膽小弱懦的妹妹，也會有伶牙俐齒的這一天。”
白千千用鼻息冷哼了一聲，對她的說話感到不屑，“如果我早知道反抗能讓生活更好，我斷然不會像娘親和二姐一樣懦弱一生！”
白翩翩無言。
從某些角度來說，白千千的說法還是正確的。她當時不也覺得，大夫人的性格實在是太過於軟弱了嗎？不過到最後白翩翩才發現，大夫人並不是軟弱，而是她不願意去計較這世上的許多東西。
也許這種不去計較，就是人心的善良吧。
原主在死前都沒有仇恨，也算是走得安心，她很好的繼承了大夫人的性子，就連赤雲也是。不過相較他們二人，白千千則是有了完全不同的心理。
但是現在想著這些，也是無用，白翩翩索性就不再考慮這其中的善於惡，對與錯了。
“赤雲呢？”
白翩翩發現兩人說了許久的話，都沒有發現赤雲的身影。
白千千坐下，淡淡答道：“他在碼頭那邊撈魚，你去看看他吧。”
白翩翩裹著鬥篷，將要離開，臨走前看了一眼白千千，實在是覺得和這個妹妹也沒什麽可說的話了。隻留下一句珍重，便出了白府。
白千千視線的焦距停留在白翩翩的背影上，看著她終於從白府走了出去，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她剛剛生怕白翩翩再和她多說什麽，心裏也對白翩翩的突然造訪有所害怕。
“過來就是找赤雲，對我這個所謂的妹妹，也沒有什麽一點關心。之前她對我們的那些好，果然是故意演出來的。虧我還喊了她那麽長時間的姐姐，進來看了白府變成現在的模樣，卻是連一點點的歉意都沒有！……”
白千千攥緊了雙拳，咬牙切齒的喃喃自語著，神情像極了一個許久不受寵的深宮怨婦。
不過很快，她的臉上又浮現出了一絲的微笑。
這一切都會過去的，她那些不好的日子也會過去的，至於白翩翩，她欠著白府的，終有一日會讓她還幹淨！
……
炎安城的碼頭，應該是來往營生的商人許多的地方，縱然是被狼族統領的時候，這裏也是歡快的很。因為狼族不太喜歡魚的腥味，所以這裏的黑狼是極少走動的。
白翩翩穿著一身幹淨的衣服，和這個吵鬧又腥臭的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她用衣袖掩住了自己的口鼻，這裏的氣味的確讓人難以忍受。
白翩翩在碼頭走了一大圈，尋了問了幾個人這裏是否有叫赤雲的少年。人們給她帶了路，她終於在一搜漁船上麵看見了正在忙碌的赤雲。
“赤雲。”
和剛剛遇見白千千一樣，白翩翩也是朝著他的背影喊了他的名字。隻不過她的語氣中多了一絲的顫抖。
因為赤雲的背影比白千千要消瘦許多了，他穿著破布衣裳，褲管和衣袖高高的擼起，鞋襪都不知道丟到了哪一邊，篡著手裏的漁網，正拚命地拉著即將打撈上岸的魚。
赤雲手上的那些漁網，在他回頭看見白翩翩的一瞬間，終於從手裏掉落了，然後漁網裏麵的魚撒了一地，掙紮了，全部都掉入了河水之中，旁邊的領班罵罵咧咧，說赤雲做事怎麽這麽不當心，明天就不用來了，今日的銀子也沒有了。
白翩翩走上前去，從衣袖裏拿出了一些碎銀子，塞到了那個領班的手裏，“他是無心之失，剛剛的那些損失，我替他賠了，你可就不要多嘴怪罪了。”
領班的接過了銀子，這足夠他們打撈好幾天的魚了，於是開心地撤了周圍的漁網，今日便就收工了。
赤雲的手中還沾著濃重的魚腥味，臉上也有肮髒的泥土，他就這樣愣愣地站在碼頭邊緣，呆呆的看著白翩翩，“姐姐……”
白翩翩看著他這幅模樣，很多回憶都撞進了腦袋裏麵，有隱忍的赤雲，也有活潑的赤雲，但是赤雲卻從來都沒有像今天看到的這樣狼狽過。
白翩翩突然覺得，在原主臨死之前答應她的那些話，說什麽要照顧好娘親和弟弟、妹妹，她其實一件承諾都沒有辦到。
反而讓白府成了那般的田地，讓赤雲變成了這樣狼狽的模樣。
所以這一瞬間，白翩翩的鼻子很酸，眼睛被這風沙也迷得紅了一圈，她仰著頭眨了眨眼，努力地從臉上擠出一絲看似輕鬆的微笑，“這姐姐兩個字，我倒是聽你喊過很多次，不過今日聽起來，總覺得親切之中，又透著一點生疏。”
“姐姐，你、你怎麽來了？……”
赤雲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該往哪裏擺放，其實明明隻有一個多月未見而已，但是可能因為他覺得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白翩翩了，心裏才會如此的激動。
白翩翩還是和往日一樣的笑容，笑得不溫柔，但是很明朗，“前幾日，班若和金鈴不也是去看過你了嗎？”
赤雲連連點頭，“是啊，姐姐也是同他們一起回來的吧？我聽金鈴說了，說姐姐很好，我便就放心了。隻是沒想到，姐姐竟然還能來看我。”
“我是不願意來的，我告訴了你們，我身份的真相，也讓你自己做出了選擇，你還是選擇和白千千回來了炎安城的。那麽就和狼族毫無關係了。”白翩翩道。
“我知道……”赤雲低頭，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繼而又抬起頭，問道：“我今日有聽街頭巷尾在傳聞，說是狼族和炎安城簽下了互不侵犯的和平契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