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矛盾
床榻的不遠處有張桌子，桌子上有兩壇子酒，都已經空了。還有兩個酒杯，也都空了。從這張桌子一直到床榻下，一路都有掉落的衣裳。
床榻上的被褥很淩亂，而且白翩翩就眼睛尖銳，看見了床榻上的一抹落紅。
而床榻上的兩人，似乎剛醒來，越千蒼的神情在環顧了一周之後，雙眼幾乎都凝結成了震驚二字，但是並沒有任何慌亂，反之是神色陰沉，陷入了看上去比白翩翩還要呆愣、疑惑的思緒當中。
這樣一幅具有衝擊力的畫麵，白翩翩是有一段接受時間的。
而當她徹底明白，自己頭頂上似乎被戴了一頂綠帽子的時候，她那個平日裏乖巧的妹妹白千千，裹上了一層床單從床榻上就下來，未著鞋履就撲倒了白翩翩的腳邊上，邊哭邊道：“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因為昨晚喝了酒……我真的……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
白翩翩還是很呆滯的目光，“我們？”
她竟從來沒覺得，即便擁有原主的記憶，卻也對眼前這個妹妹如此陌生，好像今天才認識她一般，似乎這個露著大半個肩膀的姑娘，並不是白千千。
“翩翩，我想，事情並不是你眼裏看到的這個樣子。”越千蒼將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冷靜地解釋道，這口氣就像在說‘早上好’一樣的平靜。
接下來，房間裏麵陷入了一段死寂的沉默當中，白翩翩眼神很呆，沒有任何情緒，越千蒼也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至於白千千，原本還在抽抽搭搭的哭泣聲也製止了，因為此刻的氣氛她不知道自己該做怎樣的反應比較適合。
“你早上怎麽過來了？”越千蒼率先開了口問道。
白翩翩沒有回答，她的腦子此刻已經成了一團漿糊，她的目光過了很久才有焦距，“你們……昨晚喝酒了？”
“恩。”越千蒼如實答道。
“哦……”白翩翩呆然地點了點頭，把目光移動到了白千千的身上，她蹲下，和千千的目光平齊，用手輕輕地挑起了千千的下頜，力道收緊，“解釋一下。”
“姐姐……我……”白千千顫抖著下巴。
“解、釋、一、下。”白翩翩雖然嗓音不大，但是咬著牙一字一句說的很是有力。
“就是……就是……就是我和狼王都喝醉了，我知道這樣不好，可是狼王對我很溫柔，我一時間就沒有控製住。可能是狼王把我當成了姐姐……所以……對不起姐姐，真的對不起，但是我是真心喜歡狼王的……他昨晚對我很是溫柔，姐姐……我不要名分，真的！隻求能待在狼王的身邊就好，絕對不會打擾姐姐和狼王的！……”
白千千說起話來，聽起來很是語無倫次，不過該表達的她都表達清楚了，雖然哭得雙眼通紅、嗓音沙啞，抱著白翩翩的腿祈求原諒，把自己扮演成了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希望白翩翩的成全。
越千蒼冷眼看著白千千，雖然腦袋還是因為酒精的關係隱隱作痛，但是思緒卻清楚的很，這件事情，斷然也不會像這個女人口中所說的那樣。她的一字一句，一言一行都虛假得很，不過讓越千蒼苦惱得是，白翩翩似乎沒有看出來。從她呆若木雞的神情裏就能夠看出來，已經快要到達爆發的臨界了。
“照顧？”白翩翩歪了歪腦袋，重複了一下白千千所用的字眼。
她看見房中掛著一個佩劍，那是越千蒼時常用的。白翩翩將這把鋒利的佩劍抽出，用手輕輕彈了一下劍刃，“讓我想想，應該先‘照顧’你們中的哪一個。”
“姐姐……你要做什麽？”白千千盯著白翩翩陰森的目光。
白翩翩注視著越千蒼的眼睛，屏息了很久，抓著劍柄的手也暴起了青筋。
越千蒼也吞了吞口水，準備迎接白翩翩的‘爆炸’，要知道這個女人發起火來，說不定能把半邊狼島都給掀了。
可是越千蒼和白千千都想錯了，他們並不知道白翩翩是用怎麽樣心情去推開這扇門，也不知道她這麽些天的內心糾結，這就好比一刀幹脆的砍斷了人的頭顱，那一瞬間，是絕對沒有知覺的。
白翩翩憋了口氣，這口氣沒有舒展出來，而是吞回了胸口，一陣陣的鈍痛。不過很快，她的麵容又都舒展開來，將這柄長劍收回了劍鞘裏麵，找了個凳子坐下來，雙腿交疊，優雅地整了整自己的裙擺。然後——
啪！啪！啪！
白翩翩慢悠悠地鼓了三個巴掌，她挑嘴一笑，神情看上去很是輕鬆，“恭喜你們兩個了，這樣算是‘兩情相悅’嗎？”
越千蒼有點沒反應過來，他愣了一下，走到白翩翩的身邊，低下頭仔細看她，“翩翩，你若是生氣，大可以都發泄出來。不過這過後，你必然要好好聽我的解釋。”
白翩翩冷笑，“你的什麽解釋？剛剛千千不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沒事兒，我能理解，真的。這麽些天我因為丸子的事情沒有理睬你，你按捺不住了也很正常，男人嘛。”
“翩翩，你這幾天太累了，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待休息過後我再與你詳細說明。”越千蒼道。
白翩翩眼睛一眯，她又再次看見了越千蒼的這種眼神，上一次她說要看守丸子的時候，越千蒼也是這樣的話、這樣的神色。是一種完全不想了解白翩翩真正心情的態度。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怎麽，難道我不該是這種反應嗎？不然呢？是用這把劍戳穿了你們兩個人喉嚨，然後大吵大喊著你們背叛了我嗎？再或者，是把這裏的房頂給掀了，然後昭告天下越千蒼從本質上就是個‘色狼’嗎？別逗了！我最近可忙得很，沒有那麽多的閑工夫來料理你們。”白翩翩厲聲道。
越千蒼抓住了白翩翩的手，聲音沉啞，“你應該知道，有時候你所看見，並非一定就是你所想象的。”
“我想象什麽了？我的腦袋裏麵從來都是很幹淨的東西。越千蒼，你要是著急給丸子再找一個娘親，倒也不用這樣偷偷摸摸、慌慌張張的，金鈴我都可以接受，更何況是我的親妹妹呢？”
白翩翩說著，撫摸了一下白千千的側臉，她的臉蛋溫暖，白翩翩的手指卻冰涼，如同一個冰錐子一般刮過白千千的皮膚，讓她不由得抖了一下。
“翩翩，休要胡說。”越千蒼的神色沉下來。他倒是希望現在白翩翩可以大發雷霆，拿著劍砍向他大吼大罵著，但他尤其最不想看見的就是白翩翩這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越千蒼，不如你娶了我的妹妹吧。千千她溫柔體貼，又會做飯，在床榻上興許伺候的你也很舒適。”
白翩翩扔出這一句話，讓白千千的眼睛亮了一些。至少聽上去，白翩翩的語氣沒有絲毫生氣，還是很認真說的。
就是這樣的認真，讓越千蒼原本就擰巴鬱悶的臉，此刻增添了些許憤怒，“翩翩，你說的這是氣話，還是實話？”
“氣話？我為什麽要說氣話？”白翩翩起身，但是腳後跟都在抖，她努力站正站穩了，“越千蒼，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你我都很強勢，都不願意服輸。況且，經過丸子的事情我已經徹底想明白，遲早有一天我會離開的。你現在早點找個人替我也好，這種事情，我以前就跟你說過的。所以我這不是氣話，我也沒必要生氣，是，你根本就不值得我生氣。”
她忽然發現自己真傻。今天早上丸子的話似乎是敲醒了她，正當她想邁出自己和越千蒼距離的這一步時，越千蒼又用一棍子敲昏了她。這才短短一個時辰不到，心情忽上忽下的變化可是別樣得快。白翩翩認為要不是自己內功深厚，還不一定能安穩地站在這裏。
“白翩翩。”越千蒼的唇色淡了一些，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全名，
白翩翩迎上越千蒼的目光，待著一種挑釁和不屑。
越千蒼雙唇緊閉，狹長的雙眸良久才開口，“既然如此，那我就順著你的心意，娶了你的妹妹白千千。”
白千千眼眸瞪大，覺得胸口有團氣要湧了出來，讓她激動萬分。
白翩翩的腦袋似是滑過晴天霹靂，炸的她五髒六腑都疼，不過她麵兒上絲毫未動，隻有眉頭稍稍緊了些。她拳頭握了一下，指甲深深地嵌緊肉裏，極力製止著自己想要拿起劍砍向越千蒼的衝動。
可是她不能，如果那樣做，那她的立場就輸了。白翩翩不會認輸，白翩翩亦然不會讓自己狼狽，更加不會讓越千蒼因為這件事情就自以為他在她的心裏有多重要。
白翩翩扯動著臉上的肌肉，嘴角勉強咧出了一個弧線，“好啊，不過你們擺酒席的時候可千萬別讓我作陪，我最近聞到酒味兒就惡心。”
她盡量擺好自己臉上的表情，至少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的憋屈和猙獰。然後平穩地邁著步伐，出了這個屋子。
越千蒼追了兩步上去就停住，他望著白翩翩的背影，目光很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