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少夫人
“小主子的頭，也是你能隨便亂摸的嗎？”班若推開赤雲的手，護在丸子的麵前。
赤雲嘖嘖感歎，“師父，我可是丸子的正牌舅舅，這論起輩分，我可是比你大一截呢！如何摸不得？”
看著吵鬧的三個人，白千千很是耳朵痛。她看向旁邊默默笑著沒有參與其中的金鈴，想了想，忍不住問道：“你明明有機會能成為狼王的女人，擁有很大的權利，為什麽要自己放棄呢？”
金鈴一驚，才反應過來是在問她，所以也沒有什麽掩飾的準備，就實話答道：“我對狼王隻有尊敬。見到他之前，我就知道狼王是整個狼族的神明。見到他之後，我更明白為何他能統領狼族，不知有非凡的智慧，還有誓死維護狼族的一顆心。而就是這樣的一顆心，卻將一半都分給了翩翩夫人，試問這樣的感情，我有什麽力量能撼動呢？況且，我希望我也能找一個將真心全部付出給我，我也付出於他的人。”
“沒想到你們狼族，竟是將真心看待得如此重要……”白千千斜眼看著金鈴，聽她說完後，顯然是有些吃驚。
金鈴點點頭，隨後反問道：“千千姑娘呢？有遇到過真心的人嗎？”
白千千雙眸閃動，一時之間腦子中似乎是浮現出了什麽人的臉，讓她心裏抽搐地疼痛著，不過很快，這種疼痛就被吸收了。她明亮的眸子漸漸隱沒在黑暗中，嘴角撇了撇，而後淡淡地笑著回道：“沒有。”
這個夜晚，注定氣氛奇妙。而另一邊，顯然也落在了這奇妙的氣氛中。
狼島的一處小山頂上，越無雙正披著素色的衣袍，雙腿交疊坐在地上，她手裏還抱著一隻才出生不久的小黑狼，黑狼的眼睛在夜晚中泛出亮光。
“你們看，就算是才睜眼，我們狼族的眼睛，還是如此的敏銳鋒利。”越無雙順著小黑狼的毛，寵溺又自豪地笑著，仿佛想到了當年越千蒼出生的時候，也是這樣一條瘦瘦巴巴的小狼，看起來弱不禁風，但是眼神十分淩厲。
“夫人說得是，畢竟現在天下，是掌握在我們狼族手中的。”
紫月長老和溪月長老拄著同樣圖騰的拐杖，穿著應景的玄色衣袍，映著晚風分別立在越無雙的身旁兩側。
越無雙的臉龐被月光照映得菱角分明，嘴角邊多了些陰影，看不清她究竟是不是在笑，“紫月，溪月，可我就是害怕，害怕最近的變故越來越多，多到我和蒼兒都沒有辦法掌控的地步。那個時候，我該拿什麽臉麵去見我那早逝的夫君呢。那個時候，我和蒼兒又將該如何安頓狼族的上上下下呢？”
紫月和溪月互相看了一眼，眼底並無波瀾。她們很默契地笑了笑。
紫月先道：“先主子走得早，但是他穩定了我們狼族，所以我們才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在炎安城根深蒂固，也讓蛇族那等族類不敢同我們反抗，就連人類也聽從於我們。先主子說過，反抗就是最好的保護。狼族曾經被人類大肆殺害，這一直都是我們的噩夢，先主子停止了我們的這種噩夢，我們亦然不會讓這種噩夢再次發生。”
溪月點點頭，“我們明白夫人的顧慮，自然是覺得現在少主太過於年輕，經曆得又太少，少主很小的時候，甚至還不太能變化成人形，先主子就離開了。但是少主的聰慧，我們都是看在眼裏的。他在極力穩定著狼族的內部，現在炎安城出現在這些問題，和少主並沒有關係。這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變化罷了，先主子曾經也說過，人類遲早會反抗，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現在隻不過是時局罷了，”
越無雙放走了懷裏的小黑狼，黑狼邁著四隻腿鑽到了別的草叢裏，她從喉嚨口發出冗長的歎息聲，“你們說的，我都明白。炎安城要講究地是一種平衡，不過太過奴隸人類，這是夫君曾經交代過的。當然我也並非說現在炎安城變成如此的地步，是蒼兒他做的不對。即便這個選擇可能會導致人類反抗的後果，但是這卻是蛇族在突然進攻我們之後，蒼兒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了。若是一味忍讓，也不能叫他們吃吃苦頭，隻能變本加厲。”
“少主做出的選擇沒錯，我們隻需要輔佐便好，至於上天留給我們怎樣的路，就隻能一步一步摸索著乖乖地前進了。但是對於狼族來說，這一切都還算是樂觀的。至少人類現在不太敢對我們做什麽，蛇族也被少主趕出了炎安城，我們隻好伺機鏟除就好了。況且，現在我們的小少主也出生了，成長得非常好，看得出來，現在少主對於小少主的教導很是用心。”溪月這樣道。
不過說完溪月看到越無雙的眼神變了。
越無雙很少露出落寞的眼神，這一點，跟了她最久的溪月是清楚的。
越無雙像是連歎息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明白蒼兒，他急於讓丸子成長，也是意識到了最近的不太平。而且他從小就沒有父親，很多東西自己一點點學著的。我那個時候，一直沉在喪夫之痛中沒辦法走出來，對於蒼兒，我也是沒有盡到責任。所以蒼兒自己的孩子，他更加用心。隻是我看他最近和丸子，兩個都很累，我就愈發覺得，自己真的是個沒用的母親，沒用的奶奶。”
紫月會意，“所以，夫人才更加擔心了，少夫人的來曆，以及她令少主如此改變的原因吧？生怕少夫人是會對狼族不利的女人。”
越無雙眯了眯雙眼，“沒錯。不過聽你的語氣。你之前應該也跟我有著同樣的想法吧。”
紫月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沒有錯，在狼族裏麵，開始是我最懷疑少夫人動機的。因為誕生靈胎之後，她便一點用處都沒有了。相信夫人和我一樣，都是吃驚於少主對少夫人的癡迷吧？她明明就是個普通女人，卻多番讓少主過去救她，還舍了自己的血去救她。我本想，狼族最近外周不穩，不能再節外生枝，打算在少夫人生產之時，找個機會將她殺死的。”
溪月長老在旁好奇地扭頭問道：“那你後來又為何沒有下得去手呢？”
紫月嗬嗬一笑，“這就是少夫人的奇妙所在，她總是讓我感覺，她這個人是與眾不同的。即便是有著可能對少主的威脅，我也不能殺她。夫人回來之後，我就交代過了，少夫人並非是炎霾大陸的人，她之所以能讓少主產生興趣，也是因為她身上特有的力量。這種力量，並不來源於炎霾大陸的任何一個角落。”
“紫月說的沒錯，我在見到白翩翩的第一眼，就能發現她身上特有的氣味，很陌生也很熟悉，和狼島的靈氣很是相似。白翩翩並不是個普通的女子。”越無雙回想著當時在白虎林遇見白翩翩的第一眼，著實就被這個女人給驚豔到了。
紫月長老看著越無雙的態度，心裏並沒有特別明白，“夫人帶著金鈴過來，我自然是明白夫人是為了少主考慮，不過也是有些擔心，少夫人那個執拗的脾氣，不知道會不會帶來什麽不好的結果，也不確定，夫人是不是會接納這個少夫人。”
溪月長老在一旁笑出了聲，“紫月啊，你還是老樣子，思考事情總是一條筋，這一點，倒是和少主很像。你最近這幾年都沒有陪在夫人的身邊，可能不太了解夫人變化的想法，其實夫人啊，她早就已經承認了白翩翩。少主應該也能看出來夫人的一點點心思，所以最近才誰都不見，就和小少主在一起的。這麽些天，都隻是夫人為了看看白翩翩這個女人，到底對少主有多上心罷了。”
“上心？”紫月覺得用這兩個字形容白翩翩對越千蒼的感情，似乎有些誇張了。這個白翩翩沒有要離開的心思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哪裏會真正對越千蒼上心呢。
“其實白翩翩的個性，和我原來很像，總是不願意承認和麵對。我能看得出來，她心裏是在乎蒼兒的，越是在乎，像她這種女人，就越是要否認自己心裏的想法，我若是不拿點什麽東西刺激她，恐怕將來還是蒼兒一直處於被動。讓白翩翩煩躁這麽些天，也讓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隻要她愛著蒼兒，我就承認她作為狼族統領夫人的身份。畢竟這種感情，也是很難得的。所以，我不太相信她會傷害蒼兒。這一點，紫月應該跟我想的一樣吧。”
越無雙說了這麽一長串的話，反而讓紫月聽上去莫名的欣慰。
世間總說，人是最有感情，也最重視和忠實感情的種族，他們文采斐然，歌頌情感。但是殊不知，比他們更加忠誠於感情的，狼族一定不遜色。縱然有著冰冷的毛發和雙眼，狼族也很渴望溫暖，不願意血腥廝殺。
若不是為了自保，若不是為了同伴，他們或許生存得不像今天這樣艱難了。
……
所以說，有時候一個晚上，再至清晨醒來的時候，可能就會發現世間和以前不大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