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傳召
“老身並沒有為了誰，隻是這個是少主的命令，老身隻有遵從，不過沒想到，在炎安城的人之中，還有向夫人一般胸襟寬闊、心地善良的人。”紫月長老道。
雖然是第一次見麵，說的話也不過二三句，但足以讓紫月看透一個人。
她原先就說過，人是最簡單的生物了，看透其實很簡單。像大夫人這種本身就很簡單的人，看透就更容易了。
“謝謝……我是知道自己的身子的，所以今日，隻是讓您白跑一趟了。不過我的那三個孩子，我不想他們的擔心的，尤其是翩翩，她得到的那個神珠，一直都很寶貝珍惜，如果我服下神珠身體還是沒有好轉，想必她會很難過的，所以還請這位長老和狼王殿下，不要將我身體真正的情況告訴他們。我的時日不多，剩下的日子，我隻想安安心心地陪他們度過。”
紫月看向大夫人濕潤的眼眶，點了點頭。
藥箱中取了一隻香，點燃，房間內頓時就燃起了藥草的香味，大夫人便漸漸沉睡了。
“這是安神香，我會留一些放在這邊，每夜點上即可。這個女人，平時容易失眠，睡得踏實一些也好。”紫月道，然後坐在桌邊寫著藥方子。
越千蒼也同樣坐了下來，看著她布滿皺紋的額頭，“紫月長老，方才沒說完的話，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紫月長老笑笑，“我能有什麽難言之隱。這個女人是少夫人的娘親，如果沒有這層身份，我是斷斷不會多這多餘的事情。少夫人用的冥海神珠，的確是有讓人起死回生、或者去除百病的功效，不過似乎看來，她服用的時候，也就隻剩下一口氣吊著了，所以神珠的力量並不大，隻是讓她撿回了一條命，並不能治好她身體上原有的病痛，而且，恐怕情況還會繼續惡化下去。最多，還能撐三個月，那也是最多了。”
越千蒼會意的點點頭。
人的生命短暫，他並不吃驚，也不為此惋惜。不過一想到白偏偏若是知道這個消息，恐怕會難過，他的心便也就跟著有些不舒服了。
“紫月長老，大夫人這件事情，還是先不要告訴白翩翩吧。”
紫月長老抬頭看了眼越千蒼，“老身還不至於老眼昏花，方才已經答應了她，老身自然就不會主動和少夫人提及此事，少主沒必要再重複一遍。隻不過，少主如此袒護少夫人，可未必是一件好事。”
越千蒼眯了眯眼，“紫月長老，也不必時常重複這句話。”
“夫人不在炎安城中，我這可都是為了少主您的安全。那顆冥海神珠，普通人是不會如此在意的，更不知道神珠會有治療的功效。少夫人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不過女人太過聰明，就不是好事了。”
越千蒼眼底泛起波瀾，嘴角微微上翹，“她若不那麽聰明，我又怎會喜歡她？”
屋外。
赤雲蹲在偏苑外的草地上，很是擔心，“這個老婆婆看起來好凶哦，不知道娘親有沒有危險。”
千千點點頭，深有同感，“剛剛我都嚇得不敢喘氣。”
班若配著刀守在外麵，看見赤雲和千千兩人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嘿嘿，你們這就不知道了吧，紫月長老在我們狼族，那可是輩分極高的人物，比我們主子還要再高上還幾個輩分呢！”
他仰著下巴，很是驕傲的樣子。其實在狼族中，他是最怕紫月的，時常都被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有時候見到紫月長老都躲得遠遠的。
赤雲圓著眼睛，感覺欽佩，“怪不得覺得她渾身上下都散著仙氣。”
班若翻翻眼皮，“你這小孩，哪裏還能看出來什麽仙氣。不過，也說對了，紫月長老就是到了快成仙的地步。”
赤雲歪脖子問道：“這世上真的有神仙？”
班若也歪著脖子想著，“我也不知道，隻是聽說。”
雖說有可以幻化成人的動物，但是仙人什麽，也都是在傳說中。
“什麽嘛，還以為你懂多少，我看啊，在狼族裏麵，你跟我一樣，也是個小屁孩。”赤雲失望後，非常認真的總結道。
白千千在旁邊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赤雲和千千多多少少都會害怕狼族的人，但是對於這個時常在白府走動的班若，他們是絲毫不會感到害怕。至少知道，這個叫班若的小跟班，是絕對不會張口吃了他們的。
班若這個灰狼雖然有時候看起來凶悍，但是終歸歲數不大，很容易就和赤雲、千千打成一片。
班若嘴角抽搐，瞬間就怒了，半拔出刀鞘恐嚇道：“要不是看在少夫人的麵子上，我早就吃了你了！”
白翩翩揉了揉太陽穴，聽著他們的對話十分頭疼。
紫月長老這次診斷的時間，並不短。按理來說，對於她這種隻要看兩眼臉色就能斷出病根的醫術，是不應該的。所以期間，白翩翩一直盯著屋門，心裏五味雜陳。
她總是說不上來一種不好的感覺。
良久後，屋門那邊終於有了動靜，紫月長老提著她平時慣用的藥箱子走了出來，“大夫人現在的狀況並不影響生活，老身已經開了一些滋補的藥方子，每日服下便可。還有安神香，每夜點上即可幫助大夫人入睡。其餘的，請少夫人無需擔心。”
一聽到這麽說，白翩翩心裏的那顆石頭總算落下了一些。但是看著紫月長老這張擰巴的臉，還是不能完全放下。
白翩翩道：“既然娘親的身體不舒服，那丸子這段時間還是交由紫月長老照料比較妥當，我擔心……”
誰料一向不喜歡人類的紫月長老卻搖搖頭，“小少主跟著大夫人也算是一種很好的成長，不需要特意回到狼族中，這一點少主應該很清楚。所以大夫人照看小少主，一定比老身更為合適。況且大夫人現在身體無礙，小少主也不是無端吵鬧的小孩子，這一點少夫人盡管放心。”
她這個說法，倒讓白翩翩委實吃驚。
依這紫月長老護著丸子的性格，她還以為就可以借此機會讓丸子不踏入白府了。
越千蒼看了看紫月長老，明白了她的意思。恐怕，這也是大夫人心中所想，不過能讓脾氣一向倔強的紫月長老改變心中想法，可見大夫人的溫柔很是容易感染別人的。
所以自那次過後，丸子在白府，也就算是‘定居’了。
白翩翩不曉得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但終歸是知道，紫月和越千蒼有沒有說透的事情。
不過，不管紫月長老有沒有盡心醫治大夫人，她都算是欠了越千蒼一個人情。不知不覺，本該是由她向越千蒼討債名理的局麵，這之間的關係卻漸漸持平了。
……
炎安城，王宮。
白勝今日穿著一身極為低調的衣服，從王宮西門而入，乘坐的馬車皆為王宮內最常見的車輦，故而路過的人並不知道馬車內坐的是誰。
往日，他在王宮來去自如，當然也能從正門進去，馬車還是白府的。這是君主給他的特權。
不過今日，君主召見他的時候，下的是一道密令。
早上他也是以要去尚書大人家閑情博弈為借口，才匆匆出了門。
白勝知道，君主這次要他隱藏進宮的事情，就不單單隻是往日的閑聊或是賞花對弈那麽簡單的事情。恐怕是有別的囑托，或是別的任務。
而這一猜想，關聯上白府最近鬧出的這麽大的動靜，也能猜出一二了。
廣陽殿不同於宣室殿，君主並不在此地批閱奏章，而是君主的私密書房，幾乎無人可以踏足。
但是近日白勝卻被領進了廣陽殿，他深知恐有大事。
君主一身便裝站在殿內，等了他許久。
一番禮節過後，君主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下人，偌大的宮殿隻有二人。
“君主今日找我來，是不是有要事。”
君主嚴肅地看著白勝，“是。乃是天下大事，所以要和白將軍秘密商議。”
白勝雖然不止一次地被君主喚到宮中，但是多半也都是聽他說說時政，說說狼族又多了什麽過分之舉，或是他的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白勝自知自己已經不是朝廷官員的身份了，都是聽得多，說得少。就當是這個年輕的君主一些發發牢騷。
“我已經不再是將軍，既然是天下大事，恐怕……”
“本君既然找你來了，這事兒你不僅要聽，還要照做！”君主的口氣很是強硬。
白勝心裏不安，大概摸索出來一個輪廓，“請君主直言。”
“本君最近聽說，狼王越千蒼娶了上次在圍場狩獵奪得第一的白翩翩，也就是你的女兒，是嗎？”
“是。”白勝並沒有打算隱瞞。
想必，這也是炎安城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了。他也料到君主遲早會找他問這件事情。
“狼王為什麽會看上白翩翩，白翩翩和狼族又有什麽關係，這一點本君也都無暇去分析了。實不相瞞，一開始本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非常氣憤，恨不得將整個白府都一把火燒光。狼族和旁人有關，本君都不在乎，但唯獨不能是你！不能是你白勝！”
看著君主如此義憤填膺地說起此事，估計那個時候也是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