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紅花
那是淩然的殺氣。
馬車停到白府門口，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白翩翩飛速地下了馬車，奔向府內。
“二夫人，老爺回來了！”
下人們見老爺和小姐回來了，問著要不要先吃個晚飯。
白簌簌和二夫人也迎了出來，今兒一天她們可是擔憂了一整天。
生怕白翩翩遇見了個什麽達官貴人、富家的公子，又或是被什麽皇子看上了，畢竟白翩翩的容貌不俗，這也是她們所擔心的。
白翩翩最先進府，迎麵就撞上搔首弄姿走過來的兩個擋路人。
“你還知道回來啊？怎麽，肯定是裝了一鼻子灰吧？壓根兒就沒有人看得上你！”白簌簌衝上前去戳了戳她的肩膀。
二夫人也在一旁附和，“簌簌，你管她做什麽？有些人就是和她的膿包娘親一樣，沒有自知之明，還非要往上貼，這回可是打臉了吧？”
白翩翩努力憋著一口氣，都未正眼瞧她們的嘴臉，“滾開！我不想說第二遍。”
這樣一聽，白簌簌和二夫人就更是要攔住去路，“想走？偏不讓你走！我就是想聽聽你今天到底勾搭了什麽人？”
“滾開！——”
白翩翩回旋轉身，將二人踹飛在旁邊的荷花池裏。
她現在哪裏有心思對付她們，就連伸手殺人都覺得浪費時間！
“哎呦喂……”
荷花池說深不深，說淺不淺。白簌簌和二夫人在池水裏打著滾，雙腳陷在淤泥裏，怎麽爬都爬不上來。
二人這邊掙紮，還不忘衝著白翩翩離去的背影大喊，“你這個死丫頭！你給我站住！”
白勝和赤雲緊接著進府，老遠就看到這邊有騷動。
赤雲捂著腦袋，知道一定是姐姐又闖禍了，剛剛她的樣子就很不對勁，爹正生氣呢。
白勝尋著叫聲看過去，白簌簌和二夫人正張牙舞爪地陷在了荷花池中，他吼著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見老爺吹胡子瞪眼，周圍湧上了許多家丁將她們扶拉了上來。
白簌簌看著自己身上的泥濘，心疼地揉著自己的新衣裳，“爹你看啊！都是翩翩！我和娘親剛才差點淹死了！我倒罷了……娘親身子弱，若真是摔個好歹該怎麽辦啊！”
二夫人捂著腰哎呦哎呦的叫著，不過這回倒不是裝的，是真的被白翩翩給踹傷了，加上剛才在泥濘中劇烈掙紮的幾下，骨頭好像都傷著了一兩根。
“老爺……這丫頭最近實在沒大沒小！我這身子骨……可經不起折騰了！”
白勝看了看周圍的家丁，問道是不是白翩翩所為。
家丁們都點了點頭。
這回倒是許多人看見了，確實是白翩翩先動的手，這能把兩個都踹進池水裏，力氣可是真的不小。
其實家丁們都很疑惑，這二小姐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膽量敢得罪大小姐和二夫人。
赤雲看著白簌簌和二夫人一臉的狼狽樣，差點躲在旁邊笑出了聲。
“這個丫頭！……”
白勝氣得眉毛已經變了形，眼看他就要擼起衣袖把白翩翩抓過來狠狠暴打一番。
赤雲趕緊抱住了白勝的胳膊，“爹，息怒啊！林場那麽危險的地方，想必姐姐一定是受到了驚嚇，所以才有些行為衝動的！而且……而且姐姐現在是官階五品的女官，今日又給白府掙了榮光，爹就放過姐姐吧……待明日，我一定讓姐姐去給二娘賠罪！”
白赤雲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大車子話，白簌簌和二夫人是一句都沒有聽懂。
倒是白勝聽著，怒火消了一大半。赤雲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
現在白翩翩是由聖上親封的女官，雖然隻是個虛名，但也是朝廷官員，不可隨意打罵了。
良久，白勝歎了口氣，道：“吃飯去吧。”
赤雲舒了舒胸口，總算是把這關給對付過去了。見白勝已經去往大堂的方向，他也不敢去同桌吃飯，趕緊悄悄溜走，看看姐姐那邊可別再出什麽問題了。
……
白千千熬好了米粥，隱約聽見大堂那邊好像有什麽動靜，也沒在意。
將米粥端去偏苑給娘親，大夫人胃口也不甚好，吃了兩口就放下了。
“千千啊，翩翩回來了嗎？”陳氏擔憂問道。
白千千瞧了眼外頭暗下的天色，答道：“還沒呢，但應該也快了。娘你先休息，等姐姐回來，我再叫她過來看你。”
“恩……”
看了眼剩下還許多的米粥，白千千暗暗歎了口氣，娘親的胃口一天比一天差，臉色也是一日比一日難堪。可是請來的大夫又總是不夠用心，說是吃藥也無用。
也不知道娘親，還能堅持多久。
她雖然是小女兒，但也是知道的。娘親這是心病，心尖兒上的病不除掉，又怎麽會好起來。
陳氏突然拉住了白千千的手，“翩翩是你的姐姐，又總是被簌簌她們針對，你和赤雲，一定要多幫幫她……”
白千千低了低頭，良久才道：“恩，娘，你放心吧。”
陳氏睡下之後，白千千收拾好了碗筷，從偏苑出來。
白千千是明白的，翩翩姐姐樣貌出眾，性情溫柔，娘自然是喜歡她多一些。可是在這個白府被欺負的，又何嚐是姐姐一人呢？
她是幺女，本就沒什麽地位，總感覺連白簌簌和二夫人身邊的丫鬟，對她說話都能大呼小叫。
上次白簌簌誣賴她偷了一枚臂釧，還挨了一頓打，爹爹也並不幫她說話。
但是在娘親的心裏和眼裏，最重要的，從來也都是翩翩姐姐了。
夜色已經完全暗下，今夜並無大圓月，星星居多，所以從偏苑去往住處的光線暗得很。
白千千沒拿燈籠，險些摔了一跤。她揉了揉膝蓋，好像隱隱問道廚房那邊飄來飯菜的香味，摸摸自己的肚子，正餓著，但是也不想去正堂和二夫人她們一同吃完飯。
一會兒，去後廚房拿點飯菜去房間吃就好。
想到這兒，她心裏就更是有些說不上來的煩躁。
回了住處，點上了蠟燭，算著時間，赤雲和翩翩也應該回來了。白千千心裏還是好生羨慕，也不知道姐姐今日進宮，會不會相上個什麽王公權貴。
從此以後飛上枝頭，也不會招人白眼了。
白千千這邊正亂七八糟的想著，屋門那邊就傳來了動靜，她連忙出去看看。
白翩翩一腳瞪開門，撩起衣襟就衝進屋子裏麵。
“藥呢，藥呢！”
白翩翩對著各種櫃子一通亂翻，麵色難看。
“姐姐，你這是找什麽？”白千千一臉詫異。
“我找藥！”白翩翩將整個腦袋都埋在櫃子裏，劈了啪啦地翻著。
“找藥？”白千千還是沒弄明白，但趕緊從床榻旁取來了一個藥箱，“這些是常備的跌打藥，還是姐姐當時你準備的。”
白翩翩接過藥箱打開，裏麵都是些瓶瓶罐罐，她逐個打開聞著，分辨著。以前對藥理尚有些研究，這些藥的作用一聞便知。
白赤雲此刻也跟了過來，他就是擔心姐姐行為古怪，這一進門，發現自己擔心的果然沒錯。
“赤雲，姐姐這是怎麽了？你們去王宮是不是發生了什麽？”白千千問道。
看著姐姐這樣，赤雲也很是疑惑，“並沒有啊。倒是姐姐今天在獵場上拔得頭籌，君主賞了她百兩黃金呢，還賜了官位。”
“姐姐參加狩獵了？你不是騙我吧？”白千千覺得赤雲的話很是荒唐。
她好歹也知道圍場狩獵是選舉勇士的，姐姐又不會武功，怎麽能贏呢？
赤雲看她模樣也知道不甚相信，於是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官令，這才讓白千千目瞪口呆。
她以一種極其複雜的眼光看向白翩翩。
這個姐姐，自從那夜失蹤回來之後，就變得非常奇怪了。
“那姐姐翻箱倒櫃找藥，是不是受了什麽傷？”
赤雲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可姐姐領完賞之後還神采奕奕的，就是見了狼王殿下之後臉色才變得很難看，剛剛在院子裏，還和二娘、長姐發生了衝突，要不是我攔著，爹爹早就拿著鞭子衝過來了。”
“狼王？……”
“是啊……想起來，也著實奇怪，狼王殿下今天看姐姐的眼神，就好像曾經見過一樣。可是這根本不可能啊……”白赤雲低聲嘟囔著，實在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白千千眼睫閃動，她腦海中突然回想起了那天早上姐姐洗澡時滿身的痕跡，還有那件寬大的衣袍，衣袍上繡著狼族的圖騰……
莫非她之前想的沒錯，翩翩姐姐真的在狼王那裏呆了一晚上，而那個在白翩翩身上留下吻痕的人，就是狼王？
他們二人在這邊說著話，白翩翩已經將整個藥箱都翻到了底。
她沒有找到一種可用的藥，能對付她肚子裏的這個東西。
咣當——
白翩翩氣急敗壞，將藥箱摔至地上。
“姐，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找大夫？”
白翩翩抓住赤雲，“對，你去找大夫，給我弄紅花來！”
“紅花？”白千千上前拉住白翩翩的胳膊，“姐姐要這個東西做什麽？”
“我不想說第二遍，立刻給我去！”白翩翩雙目赤紅。
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下去，越千蒼的話就如同魔咒一般縈繞在耳邊。
‘你已經壞了我的骨肉，可要好生養著。’
‘你身體將靈胎養得很好，不出幾日，便能誕下了。’
白翩翩就從沒受過這樣大的屈辱，懷了狼的孩子。這要是她以後回了靈境，怎麽讓萬眾靈獸看？
連她身邊的那隻鳳凰鳥都會把她看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