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前塵往事一筆勾銷
蘇懷染不緊不慢的做了很多事情。
比如，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一旁涼著，又洗了一些水果出來仔細地切好。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她又覺得很熱，在衛生間洗了一把臉才又出來。
這麽一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小時。
她想起護士囑咐的話，他該吃藥了。
她拿著涼好的溫開水走進去。
病房裏麵的氣壓很明顯的要比外麵低上很多。
到底是一場大手術，江潯安的氣色看上去並不好，隻是他的情緒應該更不好，而他情緒不好的源頭皆是因為這個女人。
她和誰都好聲好語的說話，偏偏就是一個字不願和他多說，尤其是到現在為止，她好像連正眼都沒有看過他。
人會在特殊的時期矯情，不論性情，不論男女。
他聽見她輕微的腳步聲，索性合上眼睛假寐。
接著，是病床外側的微微塌陷，眼前籠罩下了一片暗影。
蘇懷染看著他鋒銳冷峻的眉眼，臉頰明顯是清瘦了一圈，她微微歎了一口氣，片刻後，她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睜開眼，那雙深邃的眸子靜靜的看著她，也不說話，那眸光卻似要看進她的心底。
她抿了抿幹澀的唇，張開手心把藥片遞到他唇邊，輕聲說：“吃藥吧。”
他剛要動，她就下意識地按住他的肩膀。
“你別動。”
他身上有幾處骨折，這才做完手術多久，怎麽可以隨便亂動？
江潯安也很聽她的話，幾乎是任由她的擺弄。
言罷，蘇懷染將床搖起來，她的手臂穿過他的後背，盡可能的讓他稍微好受一些。
他就著她遞過去的水吃了藥，一切都是顯得那麽順理成章。
可就在這時候，煞風景的推門聲響了起來——
江潯安微微皺眉，抬眸時連著視線也變得冷了幾分。
“江先生……”
顧源站在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尤其是感覺到這冷嗖嗖的視線，他接下去的話都不知道說是不說。
蘇懷染臉上有幾分尷尬，她小心翼翼的離開床邊，看向顧源道：“顧源哥，你進來吧。”
說著，她捏著水杯就準備離開。
顧源立刻開口解釋道：“那個，我就是說一聲梁慕已經走了，別的沒什麽。你們聊吧，有事情喊我。”
突然而來的求生欲讓他的語速都變得快了些，說完之後就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了。
走的時候還特意關上了門。
蘇懷染倒也是後知後覺的才覺得不好意思，但她的心思大部分都在於江潯安的身體情況上，別的她也沒有想那麽多。
她回頭望向江潯安，卻和他的視線碰撞在一塊，她也沒躲開，默默地對視了一會兒。
江潯安的手掌一翻就握住了她的手腕，“躺下陪我睡一會兒。”
不知基於什麽原因，她竟聽了他的話，順從的小心翼翼的躺在他身邊。
江潯安的手順著抬起，落在她的瘦削的肩膀上輕輕撫著。
那一刻蘇懷染好像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來，他無聲地在告訴她，已經沒事了。
江潯安握著她的手，不經意地問道：“這怎麽回事？”
蘇懷染沒說話，她的手上包上了好幾個創口貼，都是在那場事故中留下的傷口，但和他比，這些都算不上什麽。
“沒事，一點點小口子，馬上就好了。”她如是說。
江潯安也沒再說話，許是藥力發作，他又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蘇懷染聽著耳畔傳來平緩的呼吸聲，這才從他的臂彎裏抬起頭，正大光明的看著他的側臉，這樣盯著他看了好久。
她試探性的伸出一根手指，輕拂過他的側臉，他生氣的時候唇角會淩厲的抿著，而他心情好的時候眼尾會微微的上挑，而他在思考事情的時候會微垂著眼瞼若有思量。
她也不知自己何時竟然這麽熟悉他，連他臉上這細微的表情也記得清清楚楚。
蘇懷染往外側挪了挪，盡力不去碰到他，好在這張床足夠大，可以容納的下他們兩個人。
在熟悉的氣息下更容易放輕鬆，她漸漸的也覺得眼皮有些沉重，便陪著他睡了好久。
一直到陸衡過來送飯瞧見這一幕，便默默的又退到了外麵，也沒有吵醒這兩個人。
其實他們若是這樣好好的在一起，是很幸福吧。
……
晚上，蘇懷染也是睡在江潯安旁邊。
也不知道是夜裏幾點，江潯安動了動，許是躺的時間太久他覺得實在不好受，但這一來就牽動了身上的傷口，他沒有忍住從喉間發出了一聲痛哼。
蘇懷染睡的很淺，一點點動靜她就已經醒來了。
擰開床頭的燈，隻見他皺著眉已經疼出的一頭的汗。
她心裏著急，卻又一點也無法分擔，旋即走進衛生間擰了一塊熱毛巾走回他身邊，趴在床邊小心地擦去他額頭上汗。
他極力忍著疼痛不發出聲音，緊握成拳的手背上卻早已青筋盡顯。
蘇懷染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卻被他反握住，握的更緊，像是從她這裏汲取安慰。
“疼的很厲害是嗎？要不然我去找醫生來給你打一針止痛？”她輕撫著他的臉頰，想到的隻有這個辦法。
男人搖了搖頭，把她的手捏的更緊。
“陪我說說話吧。”他這話幾乎是從喉間擠出來的，沙啞又壓抑著。
蘇懷染低笑了聲，“你看你總是給我出難題，明知道我和你沒什麽話好講，還非要和你說。”
他亦勾了勾唇角，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自言自語道：“我好像確實挺喜歡強人所難。”
她說：“你自己知道就好。”
“以後不會了。”
他的聲音有些沉悶，她聽著心裏卻有些微微的異樣。
“潯安。”她輕聲喊他的名字，緩緩的問：“你知道我獨自在山裏求救的時候在想些什麽嗎？”
“嗯？”他疲憊的發出一個音節。
“那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們這次可以活著出去，以後就誰也不欠誰，前塵往事我們一筆勾銷，你說好不好？”說完，她低頭看著他，等著他給出回應。
前塵往事一筆勾銷……
而江潯安卻是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最後，他才悵然般喟歎：“你說什麽就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