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衡本來是在縣城接應他們,中途他和江潯安有過一次聯係,隻說時間會往後推一點,但後來發現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很久還是沒有等來他們,而那時候陸衡再打電話過去發現兩人的手機均打不通。
那時候他便覺得情況不妙,等到夜色暗下來的時候,他沒有再等待,直接聯係了人沿著他們的必經之路尋找。
後來他接到了蘇懷染打來的求救電話,當下便刻不容緩的按照她所說的地勢特征聯係當地的搜救隊進山找人。
先被找到的是蘇懷染,找到她的時候她倒在山路上,已經失去了意識。
後來,山裏的搜救隊花了很久才找到了江潯安出事的地方。
當地的向導說這片山區因為磁場的影響,任何信號在這裏都會受到幹擾,若是一不小心便入了這一片山林鬼區,很容易便會在裏麵迷失了方向。
更糟糕的是他們還遇上了瘴氣。
那輛車子損毀的很徹底,前麵的車頭幾乎已經不能看了,當搜救隊的人抬起車子,把江潯安從裏麵拖出來的時候,饒是陸衡這樣的大男人心裏也沒有底氣,他腳下的步子停滯不前,生怕聽到的消息是……
此時,距離他們出事已經十個小時了。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人沒死,他還活著。
聽到那句話時,陸衡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隨後,江潯安被抬上擔架送上救護車立即送往當地的醫院,他的右腿脛骨骨折,左胸第四、第五根肋骨骨折,失血性休克。
陸衡跟著上了救護車,他的眼睛突然瞥到了一個小物件,他發現江潯安的手心裏緊攥著一個東西,哪怕此時他早就昏迷不醒,手指卻依舊緊緊握著。
醫護人員抬起他的手輸液,他掌心裏緊攥的東西也隨之掉落下來。
陸衡上前撿起,是一枚被血染紅了的平安符。
……
淩晨五點,蘇懷染握著自己的手機出著神。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暈倒在山道上,也完全不記得自己又是怎麽被人找到。
在山裏手機恢複訊號之後的第一個電話她是打給陸衡的,而從她醒來一直到現在的三個小時內,她每隔十五分鍾就會給陸衡打一個電話,但是這電話始終沒有被接通。
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江潯安的情況如何。
病房內是死寂一般的安靜,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那麽急切的,坐立難安。
終於,在天際微微泛白之時,蘇懷染的手機有了反應。
是陸衡打來的電話。
她捏緊著手機緊緊地貼在耳畔,聲音裏帶著不可抑製的微顫:“你們找到他了嗎?”
電話裏很嘈雜,像是在開闊的戶外打的這一通電話,陸衡的聲音又沉又穩:“別擔心,我們找到江先生了,他……情況不算差。”
雖說講那後麵半句話的時候陸衡也猶豫了一下,但他說的是實話。
“他活著嗎?”
“當然。”陸衡回答的堅定。
蘇懷染沉默著握著手機,微微閉著眼睛,喃喃出聲:“謝謝。”
除此之外,她什麽話也問,掛斷了電話。
她望著窗外魚肚白的天色,低下頭忍不住淚流滿麵。
真好,他沒有出事。
……
手術室外很靜謐,等候區的長椅上坐著蘇懷染和陸衡。
她的眼神無神的不知看著什麽地方,十指扣在一起,反複的鬆開又收緊,這仿佛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你們找到他已經很久了,為什麽等他進了手術室才來告訴我?”蘇懷染清淡的質問著,她不是在責怪,而是在怨沒有第一時間見到他。
陸衡輕咳了聲:“我想江先生應該不願意讓你見到他那時的樣子。”
蘇懷染的眸光微微浮動,想來也是,他那麽驕傲的人,最不願的就是在別人麵前展現出弱勢的一麵。
她苦笑了笑:“你倒是了解他。”
陸衡沒說話,當時江先生渾身是血從報廢的車裏被救出來的樣子,如果讓她看到了,還指不定會怎麽樣。
他想如果是江先生,也一定不希望她看見。
於是就這麽自作主張坐了一回主。
好半晌,蘇懷染才又打破此時的沉默,喃喃地問:“他傷的很嚴重嗎?”
“嚴重,身上有幾處骨折,我們找到他的時候已經處於失血性休克昏迷的狀態了,但現在已經在醫院了,你不用過多擔心。”陸衡避重就輕地隨意說了說。
蘇懷染收緊著手掌,指甲深深的掐進了皮肉之中也毫無察覺似的。
她忍不住去想那十幾個小時他是如何在那孤寂又漫長的黑夜裏等待著,他會不會害怕?會不會絕望?
會不會想她萬一一去不回怎麽辦?
陸衡從口袋裏掏出用紙巾包裹好的東西,一層層掀開,最後把裏麵的東西放到蘇懷染手裏。
“江先生一直把這個東西握在手裏,我想這個東西對他來說很重要的吧。”
她看著掌心裏的東西,是她臨走前留下的平安符,隻是現如今上麵沾滿了血跡。
她收攏掌心,那平安符上麵似是還留著他的手心的溫度。
陸衡側眸看著麵色蒼白的蘇懷染,他長歎了一口氣,忽而語氣悵然的說道:“太太,等這次過後,你和江先生好好過吧。”
蘇懷染愣怔的看著他。
“你們彼此都在意著對方,給彼此一個機會吧。”這大概是陸衡說的最多的一次,以往他從來不會主動說這些,隻是現如今,他一個局外人看著都覺得著急了。
她沒接話,隻是沉默的看著手術室外的電子顯示屏,依舊顯示的是手術中。
給彼此一個機會……
其實,在她離開之前,那句沒有來得及對他說出來的話——
她想告訴他,江潯安,如果我們這次能安然無恙的回去,那就忘了過去重頭來過吧。
他們在最好的年歲因為誤會而分離,預謀已久的重逢,在絕望之中相互折磨,直至遍體鱗傷。
太累了。
這一場手術好幾個小時之後才結束。
江潯安被從手術室裏推出來,繼而又被轉入了重症監護室觀察。
蘇懷染隻匆匆的看到了他一眼,也看看到了他的蒼白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