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離過兩次婚的女人也不多見
蕭衍的性格開朗隨和,可他骨子裏到底是個驕傲的男人。
他也不知道蘇懷染究竟是哪點吸引了他,就是說不清道不明。
他年紀也並不小,所以不會有小年輕那種表白失敗之後的尷尬,渾然不覺得有什麽不自然,反而他們還是該怎麽相處便怎麽相處。
入了秋之後藏地的氣候變得更加幹燥,在這生活了半年,竟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這裏的生活。
夜晚,蘇懷染和蕭衍照樣在公寓頂樓上搬著椅子看星星。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習慣。
這裏的生活節奏要比他們原先生活的城市慢了太多,每天的生活也很簡單,而每天的這個時間倒也算是閑暇之餘的愜意。
蕭衍今天拿了瓶酒上來,她一貫也不喝酒,但這次卻也陪著喝了幾杯。
小酌怡情,如此之下兩人的話題便也算聊開了。
蕭衍的身子往後靠,手枕在腦後,慵懶地坐在椅子上,他有一雙深邃好看的桃花眼,卻因為五官的英挺一點也不顯得輕佻。
他看著她好一會兒,不明意味的緩緩說道:“蘇懷染,你和我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
聞言,她低笑了笑:“像你這樣的優質男,追你的女人肯定從這裏排到了操場,那肯定是沒見過我這樣的。”
末了,她又補上了一句,“畢竟離過兩次婚的女人也不多見。”
“兩次?”他皺了皺眉。
“對,你沒聽錯就是兩次,確實沒見過吧?”
聽了她的話,蕭衍反倒是一反常態的沉默了下來。
好半晌之後,他才說:“我沉默的原因不是因為你離了兩次婚,而是我好奇,為什麽你的丈夫會拋棄你。”
她拿起酒瓶在兩人的酒杯裏倒上酒,她舉杯碰了碰他的杯子,繼而自己緩緩地一飲而盡。
她這時候才覺得,人喝酒不是因為好喝,而是因為想喝。
“我第一段婚姻是為了報恩,因為那個男人在我落魄潦倒的時候對我伸出了手,我不愛他,但是我嫁給了他,我把他親人,我堅信我會愛上他。當然事實證明,沒有我想的那麽好。”
她說話時的聲音很低,就如同這夜裏的風那般輕柔,也平靜的聽不出裏麵的情緒。
“那第二段?”蕭衍沉聲問。
“第二段……”蘇懷染的眸光微微有些凝滯,我的第二段婚姻,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清楚,可能是上輩子欠下的債,所以這輩子必須還了。”
聞言,蕭衍大笑出聲,“你這人說話可真有意思,夫妻夫妻那是要一輩子攜手共度的,怎麽到你嘴裏聽著就這麽怨偶?”
她也笑,隻是那笑容裏麵多少有幾分苦澀。
可不是嗎?
就是怨偶。
“蕭衍。”她轉過身來認真的看著他,“我和你打個比方,如果你愛上了一個女孩,你很愛很愛她,可你發現她是你有血緣關係的妹妹,你會怎麽做?”
“這麽狗血的嗎?”他擰眉,臉上笑意慢慢淡去。
“我就是和你打個比方。”
蕭衍真的認真的想了好一會兒,道:“其實如果法律都沒有阻止我們在一起,那就說明這個感情是合法合理的,那也沒什麽,其他一切都也沒什麽。”
蘇懷染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回答,又問:“那你們的孩子呢?”
他攤了攤手,“我可以不要孩子,或者領養,這些都是生活的附屬品而不是必需品。”
她微微一愣,有些木訥的看著麵前的男人。
她怎麽感覺,自己這一年的執念,都不如他瀟灑的這麽一句話?
可轉念她又搖了搖頭,低聲喃喃的說:“很多事情一旦發生了就回不去了,哪有這麽輕而易舉呢?”
夜裏起了風,她這句話沒有落入蕭衍的耳中,隻有她自己聽到了,她搖搖頭,酣暢淋漓的和他再幹了一杯。
她和那個人,是注定走不到一起了吧……
中間隔著這麽多無法回頭的事情,早就已經把她對愛的勇氣一點點磨去了。
這半年多她沒有聽到什麽消息,那便證明他活得好好的。
如此甚好。
支教的日子過得很快,這一學期已經開了頭,等再過幾個月他們就會回歸正常的生活,以後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有這樣的經曆。
就蕭衍個人而言,還是有點舍不得這個地方。
“蘇老師,你回去之後打算做什麽?”他放下酒杯,微微眯著眼睛,看上去或許是有了幾分醉意。
一會兒叫她的名字,一會兒又喊她蘇老師,蘇懷染想這個人不至於就這麽一瓶紅酒就開始醉了吧。
不過她還真的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等回去之後做什麽呢?
她撐著下巴思索了半天,慢慢說道:“我想開間咖啡店,弄一個小小的工作室,也可以再做一個民宿。我家老宅那一塊被劃成了特色街區,早些年我父母都離開臨城後那裏就賣了出去,是我爺爺奶奶住過的房子,一年前我把那買了下來。”
蕭衍挑了挑眉,“哦,這倒是一比很好的買賣啊。”
“是啊,現在賣給我房子的那個人腸子都悔青了。”她笑了笑,眼睛裏麵映著漫天的星辰。
“老房子做成民宿還是要好好弄弄的,你有想法嗎?”
臨城就是一座江南城市,市區內大名鼎鼎的街區便是沿著一條環城河保留下來的粉牆黛瓦建築群。
她搖頭,“暫時沒什麽想法。”
畢竟這也隻是才生出來的念頭。
蕭衍坐直身子,眼裏忽然起了興趣,“需不需要我幫你策劃?”
蘇懷染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那神情裏有幾分不相信,問道:“到現在為止我其實都不知道你究竟會多少東西,你又會畫畫,又會音樂,還會教英語,有時候還客串體育老師,你真是一個人就能撐起一座學校呢。”
“過獎過獎,也沒那麽厲害。”他還知道要有幾分謙虛。
“那你的專項是什麽?”她好奇地問道。
“如果有你非要這麽問,那我應該是個學建築了,然後年輕的時候順手獲過幾個獎項。”
順手獲過幾個獎項?剛才在心裏誇他謙虛,現在倒是又不謙虛起來了。
她眼含笑意的出聲問:“那……請問你要多少酬勞?”
聞言,蕭衍站了起來,高大挺拔的身子擋在她麵前,一下便好似擋住了她頭頂所有的光線。
他清咳了聲,一幅一本正經的模樣,眉眼裏卻是盈滿了笑意。
他說:“我很貴的,除了色誘,其他概不接受。”
“你口味還真是不一樣。”
兩人都笑了起來,有時候玩笑玩笑就是這樣,隻是有人是說著玩玩,有人卻是用玩笑說著認真的話。
亦是有人故意假裝聽不出其中的意思,當成玩笑話那樣一笑置之。
蘇懷染隻是憑空和他說了說房子的大概,是在繞城河邊的普通民居,隻是臨城的氣候濕潤,房子太老了,院子裏麵的青石板上都長出了青苔,如果要規劃可真是個大工程。
“我大概知道了你說的樣式是什麽,最好保留建築的外部特征,也是當地的一大特色,不然等到街區規劃的時候肯定也是會讓統一起來。至於內部,那都好說。”
就這麽閑聊說話的功夫,蕭衍便從一旁拿了支筆,隨手抽了幾張餐巾紙,竟這樣就畫起了手稿。
這時候蘇懷染才確信,他或許真的是個學建築的。
酒意上頭,她也漸漸覺得有些冷,裹了裹衣服轉身對他說:“走吧。”
這個晚上尋常的和平日裏好似沒有什麽區別,但又好像很多東西都在悄無聲息的慢慢改變。
她也從沒把這晚上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
平靜的日子一直過到了這個學期的期末。
說是一年,其實也沒有一年,在年前他們就要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蘇懷染買了回臨城的機票,她和每個人都挨個道了別,在那天清晨自己一個人早早地坐車去了機場。
候機時,百無聊賴之時隻能低頭刷著手機。
直到有人將一頂帽子扣在她頭頂上時,寬大的帽簷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氣急敗壞地把帽子拿下來,抬眼卻看見蕭衍那張鬱鬱沉沉的俊臉。
“我說你這人還真不夠意思,怎麽和每個人都道了別,唯獨不和我說?”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
蘇懷染心裏當然有一些不自然,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必要欠的情,不要隨意的欠……
要不然還不起。
就像蕭衍,就是她惹不起也欠不起的一比情債。
所以她和所有人都道了別,唯獨沒有和他道別,和他說離開的日子也不是今天。
隻是沒想到,他還是跟了上來。
“你回哪裏?”蘇懷染有些尷尬地問。
他就和來時一樣,依舊是那樣一個背包,來的時候沒帶什麽東西,走的時候依舊是輕鬆一身。
相比於蘇懷染的尷尬和拘謹,蕭衍顯得坦蕩多了,誰叫做了虧心事的人不是他呢。
男人直接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很自然地說:“我不是答應你要去幫你策劃你的住宅?”
蘇懷染啞然,這事情難道不是她的隨口一說和他的順耳一聽嗎?
後麵的幾個月也都不曾提起過,怎麽這時候還上綱上線了?
“那你也是去臨城?”
蕭衍沒說話,是默認了。
這下蘇懷染的神色更加不自在,她試著和他商量,“你不用回家嗎?我們在這過了也快一年的時間,你不用回到你正常的生活工作,還有回你家人身邊?”
此時登機口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有人排隊,蕭衍起身拿起她的包,筆直的大長腿站在她麵前,氣勢上就已經是壓倒性的勝利。
“蘇懷染。”他又一次喊了她的全名,並且是用這種很是正經的語氣,“不給自己一個機會怎麽會知道呢?”
誰都不傻,隻是刻意的回避。
她微微皺起了眉,剛想說話,他便出聲阻止:“你不用這麽快做出回答,如果你不知道要用什麽了理由來說服你自己,那我可以給你很多這樣的理由。”
這個男人的骨子裏是驕傲的,帶著一點點的強勢,亦是帶著滿滿的自信。
不是自負,而是自信。
他的眼睛明而亮,就像這一年來他們看過的很多次的夜晚星空。
登機口開始放行,沒有再給她拒絕的時間。
可她終究也不知道,什麽叫做給自己一個機會?
幾小時後,飛機在臨城降落。
當重歸故土之時,她才覺得這一切恍然似夢。
在機場分別時,蕭衍又恢複成往日那般閑散的模樣,等行李的時候他在她耳邊念了一串地址,她一驚,這赫然就是她家的住址啊。
“你怎麽知道我家住哪?”
蕭衍朗聲笑道:“反應這麽大做什麽,我又不會死皮賴臉的住到你家裏去,之前你從學校裏寄了幾個快遞出去,地址就是這裏,我想那應該是你家,所以就記了下。”
他的人品很正,她自然不會擔心什麽。
接近一年的相處讓他們兩人之間幾乎無話不說,當然,他們不會去觸碰感情。
出機場分開前,不知道基於什麽原因,她主動問他:“你住哪?還是說你在臨城有什麽親戚朋友之類的?”
問完之後她覺得也很正常,畢竟是相處了一年的好友,這就是很正常的表示關心。
蕭衍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上揚了幾個弧度,“還沒想好住哪,我在臨城也沒有親戚朋友。”
“你……”
蘇懷染有些惱,他這意思不就是,他是為了她才來到這座舉目無親的陌生的城市?
“好了,早點回去,到家告訴我一聲,我又不可能淪落街頭。”
她白了他一眼,還來說這種讓她良心不安的話?
最終他們還是在機場分開。
蘇懷染回了家,將近一年沒有人住的房子多少有些冷清,她把家裏徹底做了個清潔,等到閑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
洗了個澡回到房間裏,這才發現手機上有二十多個未接電話,還都是同一個人打來的。
她這才反應過來,到家之後就沒給他回電話。
她趕緊回撥了電話過去,那邊的人也是秒接。
她主動解釋著說:“回來之後我就一直在收拾屋子,這才有空閑了下來,你呢?”
“我大概有一點點想你。”
男人說情話的能耐也都層出不窮,可他卻把情話說的這麽平常,就隻是再簡單而自然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她愣了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沉默的過了片刻後,他的語氣裏帶透出了幾分惋惜的味道,淡淡的說:“小染,臨城的夜裏看不到星星。”
或許他更想說的是那句話——
也沒有陪我看星星的你。
……
四個月後,繁花似錦的五月。
蘇懷染要做的事情完成了三分之二。
蕭衍說了會幫她重新改造老房子,沒想到他的效率如此之高,從頭到尾都沒有讓她插過手,那幢老房子被改造成了有六間客房的民宿,除了外觀不變,內部煥然一新。
而這個人也自然而然的在她家裏賴下。
她開了一家咖啡店,為了平時的方便,老房子改建好之後她就從市郊的房子裏搬了過來,
白天蕭衍便在她的店裏畫圖紙,而晚上,她的房子裏有一間是留給他的。
他是她這間房子裏第一個住客。
人的決定就是個非常奇妙的事情,就好比他們之間明明什麽都沒發生,她卻默認了生活裏多出來這樣一個人。
事情的起因源於除夕那天夜裏,她所能聯係的人除了顧涼蓁就沒別人了,打完那一通新年祝福電話之後,剩下的團圓熱鬧和她都沒有多大關係,有的隻有獨自迎接的寂寞。
而之後,蕭衍也給她打了電話。
他對她說新年快樂,而她在沉默了很久之後,淡淡的出聲問:“你吃晚飯了嗎?如果還沒吃,我剛好做了一桌子菜。”
她是煢煢孑立的一個人,但凡有一些溫暖她可能都會願意去靠近。
她沒有想過把蕭衍當成情侶,因為她清楚地知道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但他又超過了朋友的界限範圍。
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麽。
不過世事哪有都想明白的,隨性吧。
蕭衍一向都很閑,每天看他認真畫圖的時候其實挺少的,而每天關心最多的就是下一頓他們吃什麽。
不到下午三點,他又合上了電腦,手繪稿也隨意地往旁邊一丟,身子縮進沙發裏,弄醒了原本睡的正熟的貓。
這個男人無聊起來是相當無聊,比如說和貓打架……
被他吵醒的那隻橘貓揮舞著爪子躍躍欲試,而他還主動上去惹這種不好惹的生物,最後惹惱了大橘貓,揮爪在他手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蘇懷染拿消毒水給他手上擦了擦,不由得說:“蕭衍,你這麽不務正業,不怕你家裏人說什麽?”
相熟這麽久還從沒聽說過他提起家裏其他的事情。
蕭衍眉眼一挑,他怎麽就不務正業了?
他旋即又笑道:“我爸巴不得我不務正業,正好回去繼承他的事業,省的讓我哥一個人繼承大統。”
蘇懷染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開玩笑了,沒這麽誇張,我父母很恩愛的,他們沒這麽多閑心思來管我。”
她從未主動打聽他的家世,但是他有愛的一家人卻著實讓她很羨慕。
“你還有個哥哥?”她收起醫藥箱,也隻是這麽隨口一問,尋思著等一會兒到底要不要讓他去打個狂犬疫苗呢?
“親哥,比我早出生了三小時。”
“真好。”她這是發自內心的羨慕。
外麵下了場小雨,看樣子店裏也不會再來客人,蘇懷染看了看時間,語氣很是自然地問:“晚上想吃什麽?”
“餃子?”
“可以,不過得你去買材料。”
“沒問題。”
這就是他們的相處模式,不是戀人,也不像朋友,更像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言罷,蕭衍便拿了把傘走出咖啡店,走至門口的時候還不忘轉身和她囑咐道:“早點回去吧,今天看樣子也不會再有什麽人了。”
她點了點頭,“知道了。”
蕭衍去了趟附近最近的超市,大大小小采購了不少,自然耽擱了不少時間。
等他開車回去的時候卻見有一輛車不偏不倚的堵在了門口,他按了按喇叭那車主也沒見動靜。
蕭衍心想是誰這麽不識趣,索性下車上前去敲了敲車窗,駕駛座的車窗慢慢降下來,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蕭衍看著來人,有那麽好一會沒反應過來。
不是別人,正是江潯安。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蕭衍臉上露出悅色,畢竟在這裏見到他還是挺神奇的一件事。
江潯安打開車門下來,眉眼清雋溫淡,麵不改色的說:“我來這裏看一個老朋友。”
“進去坐坐吧。”蕭衍拿著鑰匙開了門,很自然地請他進去,自然的好像他就是這一家的男主人。
江潯安的眸色有些暗,隻是那抹情緒被他不著痕跡地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