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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一切看天意

  落雪無聲。


  她的聲音輕的和這飄落的雪花一樣,可每一個字都沉重的像是砸在他心底。


  “江潯安,你說可笑不可笑,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啊。”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懷染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這些年她獨自背負著這個秘密,太累了。


  終於她像是報複性似的把這句話說出來。


  曾經她就在想,倘若哪天當他得知當年那些事情的真相,他會有什麽反應?

  可事實上,如果有可能,她一輩子也不想讓他知道。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她不願意再次去翻開自己的陳年舊傷。


  她譏誚的笑著:“我們既然已經分開了,為什麽你還要回來,你過你的富貴生活,我也有我的家庭。你若是不回來找我,這件事情我會永遠爛在肚子裏,甚至會被我帶進墳墓裏。”


  可是你為什麽要回來?


  該講的,不該講的,這些年裏的所有,她都已經和他講的清清楚楚。


  她也不想看他會有什麽反應,在外麵站著的時間是真的有些長了,她的腳也僵硬的沒法走路。


  微微緩了一會兒,她徑直走過他的身邊,擦肩而過,毫無牽念。


  江潯安回憶著她說的那些話,腦海裏麵此時是混亂的一片。


  當年她的態度尤其的決絕,是完全不留餘地的那種,那時他不懂,也試著想過無數種的可能。


  可沒有哪一種,是和她所說的接近。


  他甚至想過,她是不是真的從沒愛過他,或者是不是隻想靠著他讓她親媽嫁入豪門。


  可那也是他被不理智衝昏了頭腦,冷靜的時候再想,她跟他的時候完全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或者說,隻是她裝的太好……


  他真的試想過成千上百種可能,最後歸結於,她在迫不得已下,用錢結束了他們的過去。


  依照著當時他們家的那種情形,這是最說得過去的可能。


  可是偏偏他們之間隔著他母親的死,他一再的說服自己,蘇懷染是蘇懷染,喬臻是喬臻,她們沒有本質的聯係。


  所以後來,他回去主動接手江家的家業,把原本應該屬於他的牢牢抓在了手裏。


  那個女人成了他的後媽,那個私生子也霸占了原本應該屬於他的家,他不會讓這些人好過的。


  可是今天,她把這些事情完完本本的說給他聽。


  告訴了他一個完全不曾想到的版本。


  所以為什麽哪怕是四年後,她還是會說,如果時間再重來,她還是會選擇和他分手,還是會不要他的孩子……


  江潯安一直認為蘇懷染狠絕,可在看看他自己是做了什麽……


  他認為她用錢了斷了他們的過去,所以他用錢羞辱她,讓她丈夫心甘情願的把她送出來。


  他恨她的生母逼死了他母親,所以他假結婚,也讓她嚐嚐這種活在陰暗裏的滋味。


  ……


  偌大的臥室裏空無一人。


  江潯安下了樓。


  他瘋了似的在酒櫃裏拿了好幾瓶酒出來,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喝過酒,一是身體不允許,二是他不喜歡被酒精操控的滋味。

  每次喝到半醉不醒的時候,浮現在他眼前的,永遠都是蘇懷染的臉。


  或者是當年她對著他笑的模樣,或者是她害羞時的樣子,可無論當年是多美好,最後的畫麵全部定格在分手那天她那決絕的眼神。


  他不能去想,想一次就會恨不得拉著她同歸於盡。


  烈酒入喉,胃裏有一陣灼燒的感覺。


  一時間,左邊胸口的位置傳來劇烈的悶痛,仿佛一記重錘沉擊似的,他的麵色發白,嘴唇發青,麵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玻璃酒杯墜落在地上,在這死寂的空間內清晰可聞。


  他伏在酒櫃上,手指緊緊地攥著胸前的衣服,這也是他第一次覺得,或許就這麽死了,也不是件壞事情。


  一秒,兩秒,三秒,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清姨聽到什麽東西摔碎的聲音,她走到吧台前發現他整個人痛苦的趴在台麵上,心中頓時一驚。


  “潯安,你這是怎麽了?”清姨立刻上來查看他的情況。


  這一聲音或許是拉回了他的思緒,掙紮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小瓶藥,好幾次他都沒能將瓶蓋擰開。


  清姨著急的替他打開,他也沒在乎數量,不知道往手心裏倒了多少,就這麽咽了一把下去。


  “我去叫醫生。”清姨被他現在的樣子嚇到了,立刻就要去打電話叫家庭醫生過來。


  “我沒事,您別聲張。”他低聲說。


  終是,這藥效起了作用,他的麵色一點點緩和了過來。


  直到這時,清姨才去注意看了他吃的是什麽藥。


  再加上剛才看到他的狀況,那個症狀,她太熟悉了。


  清姨一下子急的心都涼了下,“你這到底是怎麽了,總不會是和你媽媽一樣的病?”


  蕭明韻就是心髒病發作離世,再往上,老爺子也是因為這個病去的,總不會他也是這樣……


  江潯安也沒回答。


  緩了好久,他的麵色終於恢複了正常,隻是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些有氣無力。


  “您別讓她知道。”


  清姨哪裏懂他們這兩個年輕人之間的恩怨糾葛,隻是江潯安這個病,聽他這語氣,自己都已經默認了。


  他的外祖父因為這個病,五十出頭便已離世,而他母親也是因為這個病,現在怎麽偏生落到了他身上……


  ……


  窗外的雪落了一整個夜沒有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睡得太沉,就連淩晨習慣性的炮竹聲都沒有聽到。


  每年的除夕夜,一到十二點就會熱鬧非凡,她也習慣性地看著別人的熱鬧,幻想著自己和親人在一起的畫麵。


  而今年,她不用再去幻想了。


  隻餘下了她一個人。


  一夜至天明。


  一大早,房間裏就響起了敲門聲。


  她走過去開門,卻見江潯安眼睛通紅的站在她麵前。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我們談談。”


  蘇懷染下意識的就想要拒絕,事已至此,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談的?


  “江潯安,我隻想知道什麽時候你能允許我打掉這個孩子。”她的聲音無比的冷漠,那年發生的事情太痛苦了,她不會有勇氣承受第二次。

  還好現在這個孩子還小,而不是像當年那樣到六個月的時候才沒了心跳,既然是錯誤,那便需要趁早的解決了。


  “不,就算是我求你,求你把這個孩子留下。”


  蘇懷染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她定定地看著麵前的男人,卻見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堅定,並不是在說笑。


  “你是不是覺得昨天那些事情都是我憑空捏造出來的,所以你不信?你要我再跟你說一遍嗎,我們身上流著一半一樣的血,我們不會生下健康的孩子!”


  當年那件事情就是血淋淋的例子,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江潯安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道:“我們打個賭,如果這個孩子和正常孩子一樣,我們就留下。”


  “我看你是瘋了才說這樣的話。”


  男人的喉間輕滾,他期身逼近,將她困在牆壁和自己之間,他說:“染染,我早就瘋了。”


  早在他決定回來找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是瘋了。


  “你別這樣……”她偏過頭,不願意對上他的灼灼視線。


  “賭一次吧。”


  就看老天爺還會不會給他這個罪孽深重的人一次眷顧。


  蘇懷染定定的看著他,道:“如果你非要走到那一步才死心,那我答應你。但我有一個要求,無論這個孩子健康與否,我們都好聚好散。如果這孩子健康,我就生下來,是你們江家的孩子,和我也無關。”


  她的意思是,如果孩子有問題,那便打掉,他們之間再無瓜葛。


  如果孩子是健康的,


  那她就生下來,但是她不要。


  這得多絕望才能說這樣的話來,真真是早就被傷透了心,隻想徹底的遠離。


  很長久的一陣沉默,久到周遭的空氣都好似停滯了似的,他才道:“好。”


  一切看天意。


  除夕的那個晚上改變了很多事情,那些陳年過往被重新揭開,可迷霧終有散去的一天,誤會也有被解開的一天,可是……


  可是那些真真實實存在過的傷害,是沒有辦法恢複如初。


  若是要問她還愛不愛他,她隻能說,早就已經不敢愛……


  ……


  年初二,江潯安的律師親自上門,在書房裏和他長談了很久。


  那一份份厚厚的文件經過律師的手反複敲定,最後變成幾頁需要簽字的文件。


  這個律師為江潯安工作的時間也算長久了,可是這次也把他驚到了,不過三十出頭的江先生,竟然在這個年紀早早地立下遺囑,而這受益人,並非是江太太。


  誰不知道江先生和許家小姐的婚事整的人盡皆知,可這遺囑裏沒有一個字提到的是江太太。


  或許是看律師麵上帶著疑惑,江潯安竟出聲解釋了句:“傅律師,在法律意義上我是未婚,所以你不用有疑慮。”


  此話一出,那就是什麽都明了了,原來那是場假結婚。


  隻是假結婚的人多多少少是為了一些利益,可像江潯安這樣的人來說,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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