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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漸行漸遠的開始

  當年的回憶與她而言是帶著痛苦的。


  一經觸碰就好似翻攪著自己潰爛的傷口,這麽多年來,她從未有勇氣再去觸及。


  事情的發生,是在蘇懷染即將畢業的那年。


  而那一年,她二十二歲。


  蘇懷染和喬臻的關係一直都是比較奇怪,蘇家父母也都默認了她和喬臻的關係,從初中開始,蘇太太甚至會定期帶她去見喬臻,而這個習慣一延續就是很多年。


  那一年冬天,也是即將過年的時候,她去喬臻所住的別墅裏,那是一幢複古建築風格的小洋樓,地方不大,可是隻住喬臻一個人就顯得冷清了些。


  蘇懷染一直都知道她有錢,隻是少時並不懂,隨著年齡的增長,才漸漸猜到了一些事情。


  她的生母,大概是一個有錢人包養的情·婦,而且背後的這個男人,有錢還有勢力。


  蘇家父母很愛她這個女兒,可在某些時候也會迫不得已的仰仗喬臻身後的那個男人,所以會在每個月讓她們相處幾天。


  那天,蘇懷染像往常那樣來到這幢小樓。


  閣樓上麵傳來鋼琴的聲音,她坐著靜靜地聽了會兒,坐在鋼琴前的那個女人穿著黑色的絲絨裙,雖然年歲見長,可女人的風韻卻從未消減,反而隨著時間的沉澱而更加韻致。


  她們母女兩長得很像,是那種走在路上誰都看得出來她們是母女關係。


  血緣這個東西,就是很神奇的一個存在。


  一曲終了,喬臻轉過身看到她坐在不遠處,神情也是淡淡的,好像並未因為這個親生女兒的到來而浮現悅色。


  喬臻走到自己的酒櫃前,隨手就為自己倒了一杯酒,轉身問身後的蘇懷染:“喝點什麽?”


  問完這話之後,她自己也覺得好像是有些不妥。


  隨即搖了搖頭,拿起另一個杯子泡了杯花茶。


  在她眼裏蘇懷染還是個孩子,小孩子喝什麽酒?


  蘇懷染也從不喊她一聲媽,好像她們兩人之間的相處就更像是忘年交一般,說不好到底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那時的她和江潯安的感情正是最好的時候,覺得分開一天都會覺得仿佛是少了些什麽,自然而然的,她便覺得喬臻的這個房子格外的冷清。


  “今年過年您還是一個人嗎?”鬼使神差的,蘇懷染問出了這麽一句話。


  “不然呢?”


  女人回的很直接,按理說她的話語裏多少應該要有些落寞的語氣,可是她沒有。


  稀鬆平常的好像過年對於她而言並不是一個值得不一樣的日子。


  “哦……”蘇懷染應了聲,也不知道接什麽話比較好。


  蘇懷染自己當然不一樣,她還要回去和父母一起過除夕,還有她那個可愛的弟弟,一家人都在一起,那才有一些過年的感覺。


  喬臻自顧自喝了一杯酒。


  “你下半年該畢業了?”


  “不,我準備讀研,等下學期開學就知道了。”


  喬臻微微點頭,女孩子多讀些書也沒什麽不好的。


  和往常一樣,稀鬆平常的對話,別墅裏的傭人給她們做了一頓晚餐。

  在餐桌上兩人亦是將食不言的規矩遵守到了極致,一直到晚飯結束兩人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好巧不巧的,晚上下起了一場雨。


  司機外出還沒有回來,蘇懷染比起往日在這裏多留了一會兒。


  蘇懷染的包掉在了閣樓上,這也是第一次,喬臻翻開了她的背包,還是想給往她的錢包裏塞點錢,可是剛剛打開她的錢包,裏麵的一張照片赫然顯露在眼前……


  喬臻的眸色變了變。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是踩著木質樓梯所發出的聲音,喬臻轉身,就見她站在自己身後。


  蘇懷染見她拿著自己的錢包,麵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她是有點生氣了,

  “你為什麽動我的東西?”


  女人舉著她的錢包放在她麵前,語氣裏似是有些質問:“這是誰?”


  蘇懷染白皙的麵容上浮起了一絲紅暈,那是她和江潯安的合照,他不太愛照相,可是她覺得在錢包裏麵放上這樣一張照片會顯得有儀式感一些,所以死皮賴臉求著他讓他和她拍了張合照。


  被喬臻看到這張照片,好似少女的心事被窺探到一樣。


  雖說她也不是十八歲的小姑娘,江潯安和她說過,等她畢業了就正式去見她的父母。


  思至此,蘇懷染緩了緩神色,理直氣壯的說:“這是我男朋友。”


  喬臻的眸子比起以往更顯得犀利了些,一瞬不瞬地凝著她,好似她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


  “你們發展到什麽程度了?”


  “您不是一向不管我的這些事情?”蘇懷染是真的有些氣了,但是也不想跟她爭吵,向她伸出手,道:“把錢包還給我,時間不早,我該回去了。”


  喬臻沒有動。


  蘇懷染走上前直接從她手裏把自己的錢包搶過來,拿起落下的那個背包,想也沒想就要轉身離去。


  “小染。”女人第一次這麽親近的喊她。


  蘇懷染微微頓住腳步,但是憤怒的情緒遠蓋過了此時心底浮起的異樣情緒。


  她也沒回頭,繼續往前走。


  這下反倒是喬臻先動,快步擋在她麵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用一種很高的姿態說:“小染,如果你們還沒發展到很深的程度,趁早分手。哪怕你們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也一定要分手。”


  一聽這話,蘇懷染的臉色變得更加不好看。


  這都胡言亂語的說些什麽呢?


  她和江潯安好好的,並且也都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憑什麽現在要求他們分開?

  這話對那時候的蘇懷染來說,完全就是神經病說出來的話。


  “我不會和他分手的。”她說的如此斬釘截鐵。


  喬臻的眉眼微微蹙起,她靜靜地看著自己麵前這張年輕的容顏,果然是她的親生女兒,兩人在麵容上是及其的相似。


  沉默著對峙了幾分鍾之後。


  喬臻淡淡的說:“聽我的話,你們趁早分了,不可能有結果的。”


  “為什麽?”


  喬臻看著她明顯激動起來的語氣,反問道:“你對這個人了解多少?你又知道他的家世背景?”

  “他是我男朋友我為什麽不了解?”蘇懷染真是惱了。


  她在江潯安身邊待了兩年多,怎麽會說她不了解他呢?


  再說他的家世背景怎麽樣和她有什麽關係?

  反正在她眼裏,江潯安就是一個大學老師,至於他的身家資產是多少,她也從來沒有去關心過。


  喬臻搖了搖頭,“小染,你還是不了解他。”


  當然這句話蘇懷染是完全聽不下去的,她拿起自己的東西就離開了,從那之後,她有好長時間沒有再來這幢別墅。


  這一次的除夕過得很太平,在當天晚上她還給江潯安打了個電話。


  也沒有說什麽實質性的內容,就是情侶之間再正常不過的那種交流,在通話即將結束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怎麽著,突然想起了那天喬臻對她說的話。


  頗有些底氣不足,於是試探性地問道:“潯安,你家裏到底是做什麽的?”


  電話那頭的男人也沉默了一瞬,不過僅僅隻是一瞬時間,他清淡的嗓音在她耳邊蔓延開:“不用管我家裏,我家庭的構成有些複雜,就單我自己而言我也不喜歡我家裏的氛圍,但是等我媽身體好一些,我帶你去見她。”


  蘇懷染記得,他和她說過的,他父母離異,母親常年住在國外。


  而他這麽一解釋,好像蘇懷染心裏的那塊疙瘩就消了似的,完全沒再把喬臻的話放在心上。


  “那還早呀,不著急,我還沒畢業呢……”


  說話間,不知不覺得好像臉頰又有些燙。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低淡的笑聲,“那我就還要再等三年?”


  “也……也不用。”她支支吾吾地說著,好像再三年,仿佛又長了些……


  男人又是低聲地笑了,聲線清越帶著一絲寵溺的意味,他說:“好,那就都依你,你想什麽時候那就什麽時候。”


  彼時的蘇懷染隻覺得麵上發燙的厲害,可是後來每每想到這個夜晚,都覺得歲月裏那些真真實實存在的現實安好,回憶起來都是那麽的奢侈。


  ……


  開學後,大四學生要麽忙著畢業論文,或者忙著工作,或者還有像蘇懷染這樣的準備讀研的人。


  隻是這新年之後,江潯安沒有出現在雲大的課堂上。


  一時間不少女學生都覺得唏噓不已,從此經濟院報告廳再也見不到座無虛席人頭攢動的熱鬧模樣。


  而那時候蘇懷染也做了件膽大的事情,大四的學生不再受學校的約束,她直接搬去和江潯安同住,是離學校不遠的一套公寓,地方不大,卻異常的溫暖。


  那算是她第一次有勇氣這麽做,以前隻是偷偷摸摸的偶爾留宿在這。


  她想起之前那第一次,早上起來正是尷尬不已不知道怎麽麵對的時候,偏偏這時候梁慕登門拜訪,他和江潯安在客廳裏說話,而她躲在裏麵,繼續躲著也不是,出來也不是。


  可把她給嚇得不輕。


  她也不知道那時梁教授究竟有沒有看到什麽。


  總之,後來她總覺得梁慕看到她和江潯安在一起的時候,那眼神會有一些奇怪,或者說是,曖昧。

  不過這次不同,反正還沒有多久就要畢業了,再說了在校大學生結婚的都不在少數,她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那段時間,是蘇懷染覺得最幸福的一段時日,身邊有愛人相陪,憧憬著以後的生活……


  所以當後來接踵而至的發生那麽多事情,會讓人那麽的措手不及。


  沒多久,江潯安一天早上接到了一個越洋電話,是美國打過來的電話,他母親的身體出了些狀況,讓他不得不過去一趟。


  事情發生的緊急,蘇懷染一邊幫他收拾東西,一邊又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他,這個男人很少露出那樣沉鬱的情緒,她也是隻能幹著急根本幫不上忙。


  她的手指摩挲著箱子裏最上麵他的襯衣,似是有些舍不得他離開。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男人輕輕擁了擁她的肩膀,低聲道:“不用,你在這裏好好的,不是還要準備複試?”


  母親蕭明韻已經有多年的精神病史,他不知道這一次是嚴重到了什麽境地,他不想這個時候帶著她過去。


  蘇懷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那我等你。”


  其實她心裏想說的是,什麽考試能有他重要呢?


  離開之前,江潯安吻了吻她的額頭,在她耳邊低聲說:“染染,等我回來。”


  她喜歡和他的親吻,可是現在……


  不遠處司機等在一旁,與司機站在一起的,還有顧源,而他們兩人都是一本正經地假裝什麽也沒有看到。


  “好了,你趕緊走吧。”她到底是年輕,沒有男人那麽厚的臉皮,自然是不好意思的。


  而後來,蘇懷染反複的想,就是這一次的分別,成了他們之間漸行漸遠的開始……


  包括她自己在內,誰都不會想到後麵發生的那些事情一樁比一樁荒唐。


  ……


  也是暑氣始生的季節,父親蘇泯生突然被指控涉嫌商業犯罪而被帶走,電話裏蘇太太急的不行,她立刻回了家。


  父親原是一家銀行支行行長,自小她的家境就是殷實的,哪怕她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親生女兒,可蘇家父母從來沒有讓她受過委屈。


  這世上多的就是錦上添花之人,卻永遠不會有人雪中送炭。


  蘇太太花錢走了所有的關係,可都是一個水花都沒見著。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一籌莫展之下,蘇太太突然握住蘇懷染的手,有些哽咽地說:“小染,你去求求那個人行不行,或許她有辦法能拉我們一把。”


  蘇懷染知道她口中的那個人是誰,是喬臻,以及她身後的那個人。


  這是蘇太太第一次主動向她開這個口,也是真的覺得沒有辦法了。


  蘇懷染沒有耽誤,立馬給喬臻打了電話,她說明緣由之後,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半晌。


  後來,她聽到喬臻清淡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明天下午兩點,到我這邊來。”


  “好。”


  翌日,蘇懷染一刻也沒有敢耽擱,提前就到了喬臻的住處。


  她有將近半年的時間沒見到喬臻,卻沒想成,再見的時候發現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

  那到底是個什麽男人,能讓她頂著高齡產婦的風險給他生孩子?

  喬臻把她帶進去,她在客廳裏坐立難安,茶壺裏已經滾好了水,茶具已經被熱水燙過,仿佛就等著那位重要的人到來。


  下午兩點,那個男人來的很準時。


  這也是蘇懷染第一次見到江柏延。


  隻要當時她有心留意一下,她就會發現這個中年男人的長相會讓她覺得如此的熟悉。


  江柏延看了她好一會兒,很長時間也沒有說話。


  她不習慣被一個人用這樣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總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似的。


  “你叫什麽名字?”這是江柏延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蘇懷染。”


  江柏延無聲的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似是在想著是哪三個字。


  好半晌,他抬起那雙犀利睿智的眸子看向她,道:“你家的事情我聽說了,我可以拉你家一把,商業犯罪可大可小,你父親這些年和人私下裏做生意也折了不少,但對我來說這也不算是什麽難事情,可以把損失率降到最低。”


  一聽這話,她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


  隻是接下去,男人又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


  江柏延抿了口杯子裏的茶水,定定的睨著她的眼睛。


  “你或許不知道,江潯安是我兒子,離開他。”


  那一瞬間,蘇懷染覺得渾身都開始發顫,怎麽會這樣……


  她記得江潯安曾經說過,他母親是被小三逼的和他父親離了婚,他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破壞人家家庭的小三……


  她也知道這麽多年喬臻身旁一直有個男人,卻從未想過這之間有什麽聯係。


  可是她仍然不理解,喬臻讓她離開江潯安,而眼前這個男人依舊讓她離開江潯安。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要我和他分開,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她認識江潯安的時候,她不知曉他有什麽特別的身份,什麽也不圖,僅僅是喜歡他這樣一個人而已啊。


  江柏延的身子往後靠,深沉的眸底微微露出些不一樣的情愫,情愛這個東西,是奢侈的。


  可是這兩個人,不可能。


  “我是為你好,你們不會有結果的。你父親的事情也不著急,等你考慮好了再給我答複。”


  說完這句話,江柏延起身離開。


  而蘇懷染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什麽叫不會有結果……


  她拉住喬臻的手,眼淚就這麽流了下來,“您告訴我,為什麽你們都要我和他分開,他和我說過不喜歡自己那個家,是互不幹涉的。”


  看到她這淚流滿麵的樣子,喬臻或許也是有於心不忍,但她麵上一直是淡淡的,轉身走上閣樓,從閣樓的抽屜裏拿出來一份文件。


  她把那份文件擺放在蘇懷染麵前,那是一份親子鑒定書。


  “小染,你知道為什麽這個男人養了我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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