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找個時間,我們離婚吧
入夜,雲城如約的下了一場小雪,也是這如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南方的氣候難見大雪,往往落地便化成了水積不起來。
房間裏有扇窗戶沒有關上,冷風從外麵吹進來,吹散了暖氣帶來的溫意,讓人瞬間覺得清醒了幾分。
蘇懷染慢慢的走過去把窗戶關上,她就這麽站在窗邊,目光望向遠處,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麽。
夜色深邃,寒冷又深沉,而她的眼裏平靜的像一潭深泓,平靜無瀾。
之後她去了懷禮的房間,江潯安不在的這些時日裏每到晚上她必然是和懷禮睡在一起,在這冷清的房子裏,唯有懷禮是她唯一的溫暖。
晚上九點,懷禮顯然已經睡下了。
蘇懷染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在男孩身邊躺下,她想要伸手抱抱這個孩子,才剛有了動作,沒想到懷禮就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男孩眼裏有戒備之色閃現,看清來人之後他的神情便鬆散了下來,依偎在姐姐身邊任由她抱著。
蘇懷染心疼他,雖說懷禮和別的孩子不一樣是有自閉症的,可偏偏他又是個心思敏感,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總歸是不好受的。
還好,就要結束了。
蘇懷染輕拍著弟弟的後背,歲月靜謐而又安好,或許明天一早醒來便能一掃陰霾。
如此想著便是一夜好眠。
而她不知到被她遺留在房間裏的手機,前後響了約莫有十幾次,打電話的那人越到後麵耐心越差,短短十幾秒鈴聲都戛然而止,卻又不甘心的,固執的,周而複始……
第二天,當蘇懷染看到自己手機上的這十幾個未接來電,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都是來自於同一個人……
她不知道大晚上江潯安又作什麽,應該不會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否則就算她不接電話也不可能過這麽安生。
猶豫了一會兒,蘇懷染放下手機,沒有給那人回電話。
上午八點半,她帶著懷禮準備出門。
今天是父親出獄的日子,於她而言很重要。
臨走前,她和女管家說今天不會回來,也把原因說的清清楚楚,一反常態的,管家並沒有為難阻攔,出門前還叮囑她記得路上小心些。
蘇懷染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至於為什麽這麽輕易的不約束她,這裏麵的原因她清楚的很。
……
監獄高牆外,陸衡把車子停在對麵的道路上。
對於蘇懷染這個人他並沒有多少了解,隻知道她和江先生有某些密不可分的關係,若非後來的探監,他亦是不知道她還有一個坐牢的父親。
陸衡在車外抽了根煙,遠遠望過去,他看見監獄的鐵門被打開,從裏麵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隨後那三人緊緊相擁在一起,久久不曾分離。
他沒有上前催促他們,隻是安靜的在原地等著。
他記得今天出門前蘇懷染和他說了一句話,就這一次,就當是陪她演一場戲,稱呼她為‘顧太太’。
良久後,陸衡終於見那三人向他這邊走來。
他聽見那位中年男人疑惑著低聲問:“小染,這是?”
“爸,是豫澤讓他來接我們的。”蘇懷染這麽解釋著說。
豫澤?陸衡知道這個人,顧豫澤,她的前夫。似乎也不是前夫,這裏麵複雜的關係外人也弄不明白。
陸衡自然是不會說什麽,禮貌地笑笑便打開後座的車門請他們上車。
蘇懷染是最後一個上車的,不經意間她抬眸看向眼前的陸衡,用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謝謝。”
陸衡挑了挑眉,沒有應聲,等她上車後他關上車門重新坐回駕駛座。
最終的目的地是雲大的教師公寓樓下,自從因為那件事情被從學校離職,蘇懷染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來過這裏,大概是因為想要讓父親安心,也隻有來這個地方。
將人送到這裏,陸衡今天的工作就算結束,她說過今天她不會回去了。
……
這套公寓不大不小,正好能容納他們這一家三口,不會顯得擁擠,卻又溫馨的恰到好處。
“這是豫澤他姐姐的房子,有時候我也在這邊住,爸,您和懷禮暫時就住在這邊,等過兩天咱們就離開這裏。”
蘇懷染倒了杯水放在父親麵前,懷禮在這住過一段時間,茶幾下麵還放著他的玩具,這會兒熟門熟路的拿起拚圖自顧自的玩了起來。
蘇泯生猶豫了,他像是有話要說,可最終他隻是點了點頭,微微歎息了聲,道:“明天去看看你媽媽,到現在都沒去看過她,也不知道她怨不怨我……”
隻因這一句話,蘇懷染的眼眶悄然間又紅了起來。
她吸了吸鼻子,“好,明天帶著懷禮一起去。”
翌日,一家人來到了山上的墓園裏,而讓她提前沒想到的是,同行的人居然是顧豫澤。
當時蘇懷染一下樓就見著了顧豫澤站在單元樓門口,驚訝之餘還得收起情緒好好演一場戲。
畢竟在父親眼裏,她和顧豫澤還是恩愛的夫妻。
輪流上完香之後,蘇泯生想要和已故的妻子獨處一會兒,蘇懷染和顧豫澤便帶著懷禮主動走遠。
山間的風帶著股冷肅之意,蘇懷染彎腰將弟弟脖子上的圍巾掖的嚴實了些,這一到冬天的時候她就容易手腳冰涼,不小心觸到懷禮的臉頰他便微微躲了躲。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隨後交錯著雙手反複搓著手掌。
四下裏正是安靜之時,她轉眸看向身側的顧豫澤,聲音清清淡淡如同這山間涼風:“你怎麽會來?”
“做戲做全套,這樣更加合情合理一些。”
“我記得你平時都很忙。”蘇懷染若有思量的看著他。
顧豫澤的神情坦蕩,眸光落於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蘇懷染定定的看著他,眼神有些迷離。
她淺聲細語的問:“豫澤,如果當年你沒有用我媽媽的眼角膜,你還會不會娶我?”
顧豫澤最好看的就是這雙眼睛,或者說最吸引她的地方。當年母親因為肝癌病勢洶洶的離世,而顧豫澤是她眼角膜的受捐者,多少肯定是有些原因的。
男人轉過臉將視線落在她身上,嗓音輕淡:“小染,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屬於恩賜,我遇見你到娶你,這都是命裏安排好的事情,也不存在如果這一說。”
蘇懷染微微揚起下巴看他,“怎麽以前沒發現你竟也這麽能說?”
顧豫澤勾了勾唇角,並未言語。
現在最奢侈的就是“以前”,當一切都沒辦法回頭之時,以前那些因為簡單的理由而在一起的日子,顯得那麽珍貴。
蘇懷染深吸了一口氣,沁涼的冷風進入胸腔,讓她的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說:“找個時間,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