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歸宿
當江潯安走近的時候,蘇懷染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她站在梁慕身邊,仿佛是自動劃清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
江潯安的眉間染了些微清寒,他不鹹不淡地看了她一眼,繼而將視線移開。
“我去現場看過,不太像是意外。”他這句話雖然是對著梁慕說的,可那一瞬,蘇懷染的臉色明顯變得更差了些。
不是意外……
梁慕還沒說話,蘇懷染立刻抬眸定定地看著江潯安,脫口而出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江潯安眸色微涼,就這麽瞧著她,語氣間帶著些許嘲諷:“在你出門的時候就應該思量清楚。”
“你……”她啞口無言的看著他,原本想要辯解,卻突然間什麽話也說不出。
他確實提醒過她,這段時間不要出門,就算要出門,也必須讓人跟著……
梁慕皺了皺眉,擔心的看了眼手術室裏,此時他的關注的重點全部都是還在手術室裏的那個人,麵前這兩人……他暫時沒心思管。
“潯安,小染也很害怕,你少說兩句。”梁慕隨口說了句,這兩個人啊……
江潯安看了她一會兒,唇線抿成薄薄的一道,最終也沒再說什麽,轉身走遠。
電梯的門即將關上,就在此時,江潯安按下了牆上的按鍵。
就隻有江景川一人在電梯裏,兩個男人對視了眼,依舊是沉默。
江潯安從容的走進去,電梯門合上。
醫院的冷氣很足,總給人一種陰沉森冷的感覺,隻有樓層的數字不斷跳動顯示著流走的時間。
“你今天為什麽會出現在這?”江潯安出聲打破此時的沉默。
江景川微擰起眉心,語氣坦然:“是碰巧,老徐認識她的車牌號,正好就看到了事故發生的那一幕,我隻是順手而已。”
江潯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記得你應該恨不得她馬上死了,你這一順手,倒是在給自己惹麻煩。”
“怎麽說也是前妻,我不能見死不救。”江景川輕描淡寫地說著,眉心卻從未舒展。
江潯安微微點了點頭,很快,電梯到了一樓。
兩人走到停車場,江景川忽而想起了些什麽,聲音稍稍沉下來:“她要結婚了嗎?”
“嗯。”江潯安漫不經心的應了聲。
氣氛有片刻的沉默,隻一瞬,江景川淡淡啟唇:“也好。”
看來今天這事情,還真的是順手的不該。
言罷,他便轉身而去。
醫院永遠都是人來人往的地方,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卻依舊少不了喧囂。
司機把車子開過來,替他拉開車門。
江潯安上了車,指節分明的手指敲打著車門上的把手,一言不發。
好一會兒後,司機出聲詢問:“江先生,您回哪裏?”
他漫不經心說了一個地方,眸底卻是愈發冷沉,波瀾不驚卻又像是蘊著山雨欲來。
……
深夜,許洲庭的書房裏平白無故響起了一聲槍聲,一時間外麵的保鏢立刻破門而入。
隻是剛打開門,就聽見二爺一聲冷嗬:“出去。”
保鏢猶豫了下,還是依言退出去。
書房的門被重新關上。
江潯安身長玉立的站著,眸色清淡卻隱隱透著戾氣,手裏握著的正是一把槍,而落地窗的玻璃碎了一地。
許洲庭的臉色也不好看,他隱著怒意,冷聲道:“江潯安,你不要過分了。”
“我說過,我的人不要碰。”江潯安冷笑了聲,卻抬起手將槍口對準許洲庭,那笑意不至眼底,隻餘清寒和薄涼。
許洲庭知道消息也很快,當手下告訴他這件事情的時候,他亦是微微一驚。
隻是這件事情,卻是並非他所為。
許洲庭眼裏帶著嘲諷,說:“你以為,你能把那個女人藏多久?許家也不止我一雙眼睛在盯著。”
聞言,江潯安的神色卻沒有半分變動,似是他早就料到了是這樣的事情。
江潯安的眼角染著一抹似笑而非,“二叔,你在替小甯不值?”
“她既然是你妻子,那就輪不到我操心。”許洲庭的聲音冷冷的,聽不出裏麵到底掩蓋了多少情緒。
江潯安慢慢的放下手裏的槍,嗓音不疾不徐,道:“倘若再有下一次,我不會顧忌兩家的情麵。”
之後,江潯安沉著臉走出書房,所有的保鏢都圍在外麵,卻沒有一個人敢攔他的路。
而當他離開之後,書房內爆發出了一陣很大的動靜,仿佛是什麽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江潯安知道這件事情就算不是許洲庭做的,那也和許家脫不了幹係。
可這一切,不應該是他早有預料?而等到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卻仿佛有種措手不及。
……
好幾個小時的手術後,顧涼蓁終於被推了出來,醫生向梁慕交代了個大概,肋骨刺穿肺葉,離著肺部僅僅寸毫距離,所幸的是現在已經轉危為安。
“麻煩您了。”梁慕道了聲謝,緊張的情緒終於有了鬆動。
“應該的。”
隨後,顧涼蓁被推進了加護病房。
她和家裏的關係有些僵,所以出事的時候第一時間聯係的並不是家屬,而是梁慕。
病房外的走廊裏,蘇懷染還是坐立難安,焦躁的徘徊著。
梁慕從外麵帶了杯熱牛奶遞給她,看著她紅腫的眼睛皺了皺眉,“你回去吧,這裏有我。”
蘇懷染微微搖頭,“我想在這等著。”
“聽話,你在這等著也起不到什麽用,早點回去休息才是真的。”
蘇懷染拗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留在這也確實是於事無補,最後點了點頭。
“走吧,我送你回去。”梁慕不放心她一個人。
“不用,這裏需要人陪著,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您必須要留在這,我明早再過來看顧老師。”蘇懷染已經夠愧疚了,可不能再有意外出現。
梁慕微微蹙著眉,叮囑了幾句也就沒再堅持。
臨近深夜十二點,蘇懷染走出醫院大樓。
有些事情越想越後怕,直到現在她還是覺得手心隱隱的在發抖。
倘若那個時候不是她下車買那束花,現在出事情的就不會是顧涼蓁……
夏天的夜裏還是透出了絲絲涼意,蘇懷染環著手臂,腳下的步子踟躕著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直至,麵前籠下一個陰影,她愣怔著抬起頭,卻見江潯安麵色冷沉的站在她麵前。
“回去?”
男人低淡的嗓音落入她耳中,在這深沉的夜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情緒。
回去?
還是回他的地方,可是那裏卻不是她的歸宿。
“是意外還是人為?”蘇懷染看著他沉靜的眸子,迫切的想要從他口中得到正確的答案。
江潯安卻不緊不慢的反問:“你希望是意外還是人為?”
她隻覺得心裏亂做了一團,秀氣的眉緊緊蹙著:“我不知道……”
江潯安平靜的說著:“肇事司機並未係安全帶,當場死亡,疑似毒駕,不過他已經是癌症末期,家裏一個女兒剛考上大學,一個兒子下個月即將結婚。”
這世上永遠都是有人為了錢可以像螻蟻一樣活著,不管是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這也許就是高位者和草芥的區別。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永遠不會在意別人的生死,這雲城每天都在死人,死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甚至連水花也不會起。
而她在那些人眼裏,也僅僅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普通人,隻是她是個不光彩的存在。
蘇懷染收緊手掌,指甲深深陷入皮肉裏,隻有這絲絲縷縷的痛才能讓她保持著清醒。
她終於有勇氣問:“是許家人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