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索然無味
梁慕的脾氣還是和以前那樣一如既往的差,但很莫名的,今天下午他倒像是轉了個性子似的,不僅效率出乎意料的快,也沒有再罵過人。
冬天天色暗的本就早,再加上又是個陰沉的天,沒準看這情況又是要下雪的樣子。
收工時,梁慕才把蘇懷染叫到身邊,也沒和其他人多解釋,還是我行我素的作風。
“等等陪我吃晚飯。”
此時蘇懷染正好把水杯放下,在外麵的時間太長,手指被凍的有些僵硬了。
她低眉猶豫,一時間也沒回答。
梁慕見她遲遲不應,順口就問:“怎麽了,吃頓飯還要報備嗎?”
“不是。”她立刻反駁,抬眸看向梁慕那雙犀利的視線,總覺得一時間心裏並不是滋味。
這個人說話,要不要總是這麽帶著刺?
“不是就最好。”梁慕移開視線,轉身走遠去和其他人說話。
蘇懷染這一下午看了一圈也沒有見到四年前的熟麵孔,這樣也好,沒有熟人就可以避免很多尷尬的事情,否則若是以前的朋友見到她並且問一句再正常不過的,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她該如何回答呢?
蘇懷染坐在沙發上休息了一陣子,手裏拿著手機出神,剛才梁慕說的話倒也是提醒了她,這件事情要不要和江潯安說一聲?
不過她又想了想,左右她也不是他的附屬品,總不見得什麽事情都要報備。
等梁慕處理完所有事情再來找她的時候已經是將近七點。
蘇懷染跟著他一起走出去,驟然發現外麵又下起了雪,冷風一吹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上車之後梁慕把暖氣打開,轉頭再看她又是這種拘謹的模樣,半開玩笑著說:“四年不見,你現在倒是變得啞巴了,以前不是很能說會道嗎?”
蘇懷染似悵然般的笑道:“因為後來我不需要和太多人說話,所以也就變得這樣了。”
梁慕漫不經心看著前方的道路,沉默了良久。
她倒是覺得沒什麽,輕描淡寫地用一句話概括了她這四年來的情況。也確實如此,她嫁給顧豫澤之後根本不需要和太多的人講話,生活就是很單調的公司家醫院。
大概是這樣太一成不變的日子才把這婚姻過的越來越死。
到了紅燈的地方,梁慕慢悠悠的停下車。
靜默而狹小的空間裏,他忽然出聲問:“你離婚了嗎?”
她愣住,麵對梁慕這突如其來的質問,說話都顯得有幾分不利索,“還……還沒有。”
“為什麽?”男人轉過臉來看著她,視線冷凝。
“很多原因,我丈夫不願意離,但是我比他耗得起,時間一到自然也就分了。”
梁慕沉默著不做聲,突然間狠狠敲了下方向盤,“這紅燈怎麽這麽長!”
她抬眼望去,前方的車流排成了長龍,又是下著雪的夜晚,車流更是擁堵得慌。
也難怪呢,現在的心情都好不起來。
西餐廳,梁慕點了瓶紅酒,侍者為蘇懷染倒酒的時候被他阻止了,“她不用。”
蘇懷染笑了笑,“沒事,我們這算是多年之後第一次坐下來一起吃飯,就一點,不會醉的。”
侍者用眼神詢問梁慕,得到了他的同意之後他給蘇懷染也倒上一杯。
果然酒精是個好東西,慢慢地原本那些應該克製的話也就沒有顧忌的說了出來,比如說,他們之間根本就不該提到的一個人……
梁慕晃動著手裏的酒杯,微微眯起眼睛,慢條斯理道:“以前潯安也不喝酒,他那一酒窖的酒都是我們幾個關係好的蹭著喝,後來我發現他變了。具體哪裏不一樣也說不上,隻是覺得他這個人變得較之以前更加不近人情,也再不給人接近他的機會了。”
“我們不說他好嗎?”蘇懷染淡然的抿了口酒,嗓音柔柔弱弱,低著頭仿若是在自言自語。
“蘇懷染,你大概真的是鐵石心腸。”他兀自低笑,那眉眼神情件頗有幾分譏誚和嘲諷的意味。
蘇懷染聽著這話,若是按照正常的性子她聽著就也算過去了,可這一次,她居然反問:“那我應該怎樣?他結婚了,並且他太太已經懷孕,難道我還要在下賤一點去做個明目張膽的小三?”
言罷,她將杯子裏的紅酒一飲而盡,許是被酒液嗆到,眼睛裏麵染上了些濕潤。
回過味來之後她發現自己說這話是矛盾的,小三分什麽明目張膽還是躲躲藏藏,反正都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就該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梁慕把手裏的酒杯重重擱下,冷硬的五官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他睨著她的眼睛,道:“蘇懷染,你很好。”
她抿了抿唇,隨後陷入一陣長久的沉默之中。
一頓佳肴晚餐如今吃在嘴裏就是如同嚼蠟。
兩個人的沉默一直到這頓晚飯吃完,她心平氣和的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說道:“我去趟洗手間。”
梁慕撇開視線,冷著臉也不看她,他想自己大概也是瘋了才會再摻和這兩個人的事情。
……
蘇懷染在洗手間待了很長時間,大概是在想接下去要怎麽麵對梁慕,他怨她怪她對她失望透頂,這些都可以理解。
隻求,不要在她麵前再提起江潯安。
等蘇懷染收拾好心情走出來,行至轉角的位置時,忽然間斜刺裏伸過來一隻手臂將她整個人往一旁拖去,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後背已經重重的被壓在了牆壁上。
當她看清了麵前的人時,更是忍不住的怒從中來。
是顧豫澤。
“你放開我!”她怒目而視,伸手去扣男人的手指。
顧豫澤一雙眼睛猩紅地睨著她,“那個男人是誰?”
剛才偶然間看到她在這裏,並且對麵是個不認識的男人,這一下子像是掀起了心裏壓抑著的滔天巨浪。
“顧豫澤,我沒有錢和你打離婚官司,我也不想把和你的關係弄的這麽難看,我們好聚好散就是了。”
“我再問你一遍,那個男人是誰?”顧豫澤壓根聽不進她說的任何一個字,大力掐著她的肩膀,絲毫不鬆。
“是誰都和你無關!”她怒不可遏的想要揮開他的手,兩人成了種劍拔弩張之勢。
顧豫澤慢慢靠近她,在她耳邊冷聲低吼:“小染,到現在為止我們都還沒有離婚,我還是你法律意義上的丈夫,為什麽和我無關!”
丈夫?
聽到這兩個字眼的時候她在心裏冷笑,她抬眸安安靜靜看著他,一字一頓說:“豫澤,你做過什麽事情,自己當真忘了嗎?”
很多時候理智是沒辦法戰勝情緒的,若是顧豫澤能聽得進去這些,那也就不會有現在這一幕了。
他還是反複堅持先前的那句話,“小染,我不離婚,江潯安他再能耐也沒辦法逼我簽字,我不會讓你們兩個人得償所願的。”
“好,那我們試試,究竟能耗多久。”
蘇懷染一點也不想和他再有爭執,甚至連解釋都已經不願了。
就在這僵持不下間,倏然間出現一個人將顧豫澤拉開,猝不及防間狠狠給了他一拳。
“梁……”蘇懷染捂著嘴還沒喊出來,卻見兩人已經纏打在一起。
顧豫澤又豈是個會示弱的人,尤其見到的還是剛才那個男人,更是分外眼紅。
梁慕是個大院裏長大的孩子,家裏三代紅,在格鬥上太占優勢。
“也不知道顧涼蓁哪來的你這麽個弟弟,讓小染嫁給你,怕也是瞎了眼。”梁慕挑釁的笑了笑,手下的拳頭可一點沒放鬆。
蘇懷染心裏著急,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就小跑到顧豫澤身後去緊緊抱住他的腰,將他用力往後拖。
“豫澤!他是涼蓁姐的朋友,是我以前的老師,我和他沒關係。”她在他身後哽咽的低喊,手緊緊扣在一起,生怕他再衝動場麵又是一發不可收拾。
卻很微妙的,顧豫澤的身子僵硬著,卻慢慢平複了情緒。
梁慕大概是恨鐵不成鋼恨到了極點,這下是被氣的不輕,往後退了幾步冷眼看著這兩人,尤其是當他再看蘇懷染的時候,氣的壓根不知道再說什麽好。
蘇懷染走到梁慕麵前,低下頭低聲說:“對不起。”
“好,算我多管閑事。”
言罷,梁慕帶著怒氣轉身離開。
蘇懷染對這顧豫澤到底沒辦法做到完全漠視,畢竟他曾經算是給了她一次等同於重生的機會,光是這份恩情大概就能抵消後來的所有。
就像她說的那樣,兩不相欠,好聚好散吧。
她看著顧豫澤,微微搖了搖頭,“豫澤,何必呢?”
何必把局麵弄成現在這樣糟?
顧豫澤左邊嘴角處有被梁慕傷到的痕跡,一點輕微淤青,她抬手輕點了點,男人緊睨著她神色複雜模辯。
“豫澤,我還沒見過你有這麽狼狽的時候,回家前記得處理下,不然媽……阿姨肯定會嘮叨的。”
她說話時的語氣很輕也很柔,若是拋開他們之間發生的這麽多事情,真的會有一種錯覺讓他覺得仿佛還是先前,她還是他那個性格柔順的妻子,什麽事情都會為他考慮。
不過是錯覺。
蘇懷染走了。
沒多久,顧豫澤也緊隨著離開,他似是還有話要和她說,一直在後麵緊緊跟著。
餐廳老板在一旁鬆了口氣,還以為要出什麽大事,見梁慕走後剛想去和顧豫澤說話緩和下氛圍,卻見轉角的位置還站著一個人。
一個衣著考究氣度不凡的矜貴男人,他神情淡漠的看著那場鬧劇,也冷眼看著那幾個主角立場,五官英俊清雋卻沒有任何表情。
之前那兩位一個是高幹出生的公子,一個是雲城小有名氣的年輕商賈,而現在這個男人更是不能招惹。
餐廳老板立刻走上前去打招呼,“江先生,不好意思讓您看了個笑話。”
這場戲都謝幕了留在這兒自然也沒什麽意思,曲終人散。
隻是終究覺得索然無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