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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第187章 韓非踢狗

  眾人聞聲大嘩,今日趙歡開門收徒,太白樓二層以上被全部包場,所邀請的都是他自己的至交好友,在場的人中有李斯、韓非、田櫟、張騰,以及宮衛軍中的幾位知交的同僚,看有人來鬧場子,眾人不禁就起了敵愾之心,待聽清了來人聲音卻都是心中暗驚,一思之後均又是心頭瞭然。聯繫起近來的種種風聞,今日之場合,若他不來才是當真怪哉,就是不知公子歡又要如何化解,暗下里不由又為他提起了擔心。 

  而太白樓的一層和樓外則聚集了許多來看熱鬧的臨淄紈絝,先前他們聽說的是換月公子打賭輸給了公子歡,為了不毀諾言,才迫不得已拜他為師,今日便都特意前來,以為會看到一出女神受辱的好戲。 

  誰知看這出「換月拜師、趙歡收徒」都是一副你情我願的模樣,絲毫沒有屈辱的感覺,大夥不禁又大感索然無味。 

  正欲離開時,卻見太子田建轔轔的軺車長驅而至。這些公子哥兒們登時又來了精神:太子暗戀上將軍家的千金,這件事臨淄城裡誰人不知?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田換月拜師的現場,太子突然出現,定然會有好戲。 

  說話之間,田建便跳身下車,提著袍子的下擺風風火火直上二樓而去。 

  趙歡將這聲音分辨清楚,不由也是心裡一沉:想當初自己與這位城府不深的太子還相交甚篤,後來卻越來越發現其自私懦弱,舉止幼稚令人討厭。 

  自上次在上將軍府前他與換月鬧崩,本還以為他會吸取教訓,誰知今日卻又學潑婦一般罵起街來。 

  趙歡兩世為人,又多次歷經生死,對於男女之情的理解早非當初的吳下阿蒙,更加不是田建這般的毛頭小子可比。 

  其實男女之情在乎自然微妙,像田建這般拚命三郎似的窮追猛打,也只能讓女孩覺得他更加幼稚可笑,又怎麼會因此喜歡上呢? 

  果然,田換月看的是眉頭擰緊,慍怒漸生。但她與田建自幼相識,也算是青梅竹馬,從來把他當作弟弟,又是不想與其鬧得太僵,神色上現出一絲猶豫。 

  「換月……」 

  田建張開了嘴,看到了田換月本人,語氣上便先是一軟,接著又看她滿面委屈並不開心,愁眉低挽又似對拜師也並不情願。 

  「我早就知道,拜師並不是她的本意。」 

  「定是趙歡這淫廝,使了什麼齷齪手段要逼她就範!」 

  這樣想時,田換月在上將軍府前羞辱他的那一幕又在田建眼前閃現而出,但他的心裡馬上又有一個聲音說服自己: 

  「也許,當初她只是為了氣我。不,也許是氣我的母后,氣我的舅舅……」 

  登時,田建對她的不滿和憤怒就消解了一大半,倒是憐意大起,誓要將換月從趙歡這個****的手中解救出來。 

  待再看清田換月竟與趙歡傳說中的六名「***站在一起,田建更是勃然大怒, 

  「趙歡!你一個別國的質子,污名久傳於臨淄,有什麼資格可以當別人的老師?」 

  「田建你鬧夠沒有?我已經拜了子歡公子為師,你一口一個淫賊地污衊家師,若家師是淫賊的話,那我田換月算是什麼?」 

  田換月柳眉冷豎,站出來道。 

  通過這一段時間的交往相處,她已深知關於老師的傳聞大多是牽強附會、空穴來風,自己與老師本是光風霽月,卻無端給人說得如此不堪,本來自己念在童年之誼,想給田建留些面子,可是他卻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見心上人竟會為了維護那臭名昭昭的淫賊而呵斥自己,田建真道是肝膽俱裂,痛到深處卻又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心道: 

  「換月為趙歡說話也並不是出於維護,而是怕累及自己女兒家的清白名節。天下女子誰不重名?我的換月冰清玉潔,又豈會是『文姜、宣姜』之輩?我罵趙歡倒無所謂,卻是會壞了換月的名聲,將來她要做我的王后,所謂母儀天下,名聲若不好的話可是大大的不行!那麼我便不提私德,只講公義,卻也要將趙歡的真面目揭露於眾!」 

  田建思定,一手甩開衣袖,抖腕戟指趙歡,書生意氣風發,聲聲振動屋瓦,將頭上的白玉束髮也晃得有些散亂: 

  「趙歡奸佞!你以為你蒙蔽了父王,便可以在我齊國為所欲為嗎?烏雲可以隱天蔽日,卻只是一時,豈不知撥雲現日,頭頂之上終是朗朗乾坤!」 

  趙歡端坐一旁,看著對面的田建急得瘋狗一般,卻是又好氣又好笑: 

  「想那後世的王×聰,不過是一商賈之子,還不是到哪都是橫著走?這個田建,好歹也是一國的太子,卻連罵街都要親自上陣,實在是我公子界的恥辱,紈絝界的敗類,比著太史華還不上道,做太子做到這個份上,也真算是一個極品。」 

  趙歡心裡使壞,倒真想讓黑膚這個夯貨去和他對罵,保准氣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又實在擔心老黑這張嘴太沒把門兒,又會說出什麼不著調的渾話,自己倒無所謂,可這新收的徒兒,一個大閨女家怕就慘啦。 

  正思量間,他與田建之間卻插進來一個人影。 

  韓非在場中站定,青衫落拓,全身上下毫無裝飾,只在腰際懸著一塊白色的玉佩,樸素的單衣將其並不偉岸的身形勾勒而出,他像是思考著什麼問題,一手撫額搖著頭道: 

  「妙……哉妙哉!子建公子,以國為喻,敢問……烏云為何?白日為何?朗朗乾坤,又是為何?」 

  韓非本有結巴,卻斷句精闢,陰陽頓挫,自有風格。 

  此問一出,眾人頓起一片竊竊私語,太子的話口出無心,然而聽者有意。 

  他前句說趙歡蒙蔽王上,後面接著以一句烏雲蔽日做比,這些都不要緊,可是最後那句「撥雲現日」就很值得推敲了。 

  「撥雲現日」卻不是「開雲現日」,多了一個「撥」的動詞,你要誰去「撥」?「撥」要如何「撥」法?最後要「現」的又是哪一個「日」?這些放在齊國當今敏感的政局之中,不得不令人深思,也不得不令田建忌諱。 

  趙歡心道一句漂亮,韓非果然不負他「補刀俠」之名,這寥寥數語便將田建引入進退兩難的尷尬,只是韓非自己也是質子,為人一向低調,為何今日卻是一反常態呢? 

  只見田換月對著韓非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這方才還侃侃而談的奇男子頓時便漲紅了臉龐,趙歡看在眼中,心裡已瞭然了七七八八。 

  田建的言辭竟被人曲解,見大家都向自己偷來異樣的眼神,卻是有口難辯,看向韓非的眼神分外惡毒,心道: 

  「趙歡行事一貫跋扈,和我對著干也就算了,這小小的韓國質子卻也欺凌到了我的頭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田建振聲高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吾昭昭赤忠之心,卻豈容污衊!韓非你辱我名聲,我……我要和你決鬥!」 

  「什麼什麼?」 

  趙歡瞪大了眼睛,樓上樓下的紈絝子弟們卻大起一番喝彩,都是興奮異常。 

  趙歡心道:「我剛才還『誇』這田建是呆瓜一般,他卻突然開竅,倒也知道柿子要找軟的來捏。我也辱你了,你決鬥咋就不找我哩?好在韓非不是什麼好勇鬥狠之輩,不然今日這劇情發展下去,就真的要狗血了。」 

  可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韓非卻是將雙手一合,傲然作揖道:「不勝榮幸,某願奉陪到底!」 

  「甚甚甚?」 

  趙歡再次被震驚了,他驚訝得張大了嘴巴:「我說師兄,咱可是聖賢、聖賢吶,能有點聖賢的模樣不,能注意下自身形象不?」 

  其實這又是趙歡先入為主,覺得聖賢就算不是天然生就,也至少該穩重一些;但其實歷史上的韓非便是有一顆赤子之心,現在又只是一個未及弱冠的血性小青年,這時更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自然是雄性荷爾蒙怦然勃發,田換月本就好武,他又豈願被她看扁? 

  換月卻見韓非竟也跟著起鬨,不覺是又氣又笑,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韓非,咳咳,師……師伯,你哪裡會什麼武功,也要去跟著添亂?」 

  韓非卻梗起脖子:「換月公子莫要小看人,韓某之武藝雖然不及師弟,卻也並非是文弱之輩!」 

  「咦,他咋不結巴了呢?」 

  趙歡心中一奇,卻沒空去感嘆愛情的力量,也忙去攔住韓非道:「師兄且住且住,莫要生氣莫要上火,你說這狗若咬了人,人難道還要反去咬狗不成嗎?」 

  趙歡說著將兩手一攤,田建則是聞言大怒,跺起腳道:「你這淫賊!又說的什麼好話?」 

  趙歡心道一句:「還不是你來搗亂,才惹出這許多麻煩?」 

  他對田建也是忍耐到了極點,轉頭問道:「你淫賊罵誰?」 

  田建則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淫賊罵你!」 

  話方出口,就覺出不妥,但見趙歡略一挑眉,「啊」的一聲恍然,手握牙骨小扇翹腳一揖,拖起長音道:「原是淫賊,失敬失敬。」 

  田換月「咭」的一下笑出了聲,旋即以袖掩口,盈盈一個抬眸:「老師這人也是太壞,竟然這樣去作弄人。」 

  李斯、田櫟幾人也均是肩膀抖顫,顯然是在忍笑,而圍觀的臨淄紈絝們卻已經大笑出聲,再看田建的臉早漲成了紫色。 

  整個太白樓中,唯獨一個韓非不笑,卻是皺起眉頭來頗認真地道: 

  「師弟之言大謬矣,狗若咬人,人……當然不能咬狗,卻該一腳踢去,不然人世再也非是人世,豈不成了狗世道不成?」 

  他一邊說著,便是作勢一個彈踢,又蹲襠立馬手提腰際,悶頭幾個沖拳。 

  卻忽聽耳旁田換月一聲「小心」,抬眼只見一個拳頭飛來,直直砸在了鼻樑骨上。 

  韓非頓覺眼前一黑,鬥雞的雙眼中間流出兩筒鼻血,保持著馬步的姿勢仰面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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