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第170章 車中定計
「孔教習,可有好一些了?」
孔瑤正在想著,腳下的步子便是一亂,趙歡方轉過身,她忙又極有節奏地「跛」了起來:「好些了好些了,承蒙關心。」
見她這麼客氣,趙歡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只道你平時強悍,所以……下腳便重了些。」
孔瑤道:「你這也算是報了當初的一夾之仇了吧?」
「一夾之仇?」
趙歡奇怪一聲,隨即雙眉一抬領悟了,當日他在司馬來的洞底被孔瑤誤會,豈不是差點被她的兩條玉腿給夾得一命嗚呼嗎?
趙歡轉睛回想,當時的旖旎與驚險還歷歷在目,那個叫做白薇的秦國小mm也不知現在去了何方?旋即又憶在簽華閣為躲花珠,藏在人家沐浴的桶里,再看向周身無處不魅的孔瑤時,竟像是擁有了透視眼的特異功能一般,目光落在任何一處,都能想起另一番活色·生香的光景。
孔瑤哪會不知他在想些什麼,柳腰兒越發輕盪,偏是又氣又愛,總結經驗道:「原來這小色胚是屬順毛驢的,只吃軟不吃硬呢。」
殊不知,如果被她曉得,自己已經被一個硬來的趙婷兒小姐捷足先登,卻又會做何感想?
因為孔瑤「行動不便」,三人棄馬從車,圍著一爐炭火,趙歡將自己心中的新想法說了出來。
「什麼?什麼什麼商業區?」呂不韋和孔瑤同時問道。
「哦,是CBD中心商業區,這是我……」趙歡不得不再一次為自己的脫口而出做出解釋。
呂不韋早已習慣,介面道:「你家鄉的說法?」
趙歡本來是打算這麼說的,被他一搶白方覺不妥,乾咳兩聲改口道:「我本人自創的說法,所謂『稀必地』,乃是稀缺必賺之地也。」
趙歡牽強解釋道,看著旁邊獃頭鵝般的兩人,一擺手又道。
「嗨,簡單來說,就是我想在簽華閣和聚寶閣周圍再建幾座建築,風別經營不同門類,在這一帶形成『吃喝玩樂一條龍』的商業鏈條。」
「這『吃喝玩樂一條龍』?又是何意?」孔瑤問道,呂不韋也點頭同問。
趙歡侃侃而談:
「比如說吃,我打算在聚寶閣旁的空地上再起一座『太白樓』,專營經營高端餐飲,在我的指導下,后廚可以推出烤鴨、烤全羊、烤乳豬、東海大龍蝦、蒸羊羔兒、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等等一系列特色菜品,再佐以美酒、歌舞、雜耍、說書乃至戲劇,緊緊抓住臨淄人的腸胃口舌!」
呂、孔二人云山霧罩,但光聽這極具誘惑力的菜名就已經是涎津漸生。
趙歡繼續道:「在簽華閣旁呢,不妨再起一座清幽雅緻的『等閑居』,除了菜品之外,專門賣『茶』……」
「茶?」呂不韋與孔瑤學舌般同時張大了嘴。
當時的茶葉尚未普及,飲茶之風也還未興盛,採茶的習俗只在巴蜀等極少數地區流行,采來的鮮茶不烘不炒,也並不是「飲」,而是拿來去「吃」。
呂不韋多年來行商走賈,見多識廣,自然知道茶這東西,但卻從未想過要將其推廣經營,向趙歡疑問道:「茶這種東西我也嘗過,但其味之中自帶一股苦澀,對普羅大眾而言怕是不易接受吧。」
「誒,仲兄你這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以趙歡對後世歷史的了解,自然對「茶」的推廣極為自信,繼續說道:
「茶的前味雖苦,后味卻是甘香,飲茶必以沸騰的泉水烹煮浸泡,再配以精緻茶具,細品之下回味無窮;而且茶道之義,在乎一期一會,泡茶的手法、技巧都極為講究,最好使姿容曼妙的仕女演示而出,飲茶之風必然可以很快風靡天下。我們這等閑居便以茶為主打,以雅緻清幽為賣點,燃上一柱檀香,設以屏風雅座,再延請高明的女琴師烘托意境,好熱鬧的大可去『太白樓』,而這『等閑居』嘛,則必可成為齊國達官貴人們閑談密議的首選。」
他一說到密議,孔瑤的眼神就亮了起來,拍手道:
「子歡的想法甚妙,飯館酒肆從來魚龍混雜,本就是信息的集散之地。簽華閣雖然每日客似雲來,但針對卻主要是附庸風雅的年輕士人,而這『太白樓』與『等閑居』卻是將臨淄的上流一網打盡,只要有我手中調教出的機靈丫頭,每日收集到的情報信息定然十分可觀。」
呂不韋馬上道:「而這些情報與信息不僅可以成為可交易的商品,其本身就是極其珍貴的財富。」
趙歡失笑一聲:「你們兩個,倒是三句不離老本行。」
孔瑤狐狸般一抬眼,勾人拋去:「某人還不是三句話離不開女人,什麼泡茶仕女啦、女琴師啦,肚子里儘是這些花花腸子彎彎繞呢。」
「呃,」趙歡大為尷尬道,「此乃生意,在商言商也,孔教習又說笑了。」
呂不韋卻哈哈笑了起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人好色,何怪之有,話說我這次來,路遇一位找哥哥的絕色美人……」
趙歡知道呂不韋雖然志趣高遠,算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但卻也一向不太拘於小節,看著淘淘不絕的他一通腹誹:「不韋真不知假不知,這當著一位大美人的面,怎麼能去誇讚別的女人哩?女刺客一生氣,多半會禍水東引,殃及我這條池中小魚,這騷狐媚子一發威我可招架不住!」
趙歡忙去打岔,高起一聲:「嗚呼!弱水三千,趙歡只願取其一瓢,美人與我又何加焉?」
呂不韋果然被他一句狗血給打亂了思路,向趙歡拱一拱手:「子歡高義,我等俗人當真不如也!」
趙歡承他一拜,剛想謙虛兩句,便聽呂不韋又道:「想那花珠小妹,比著我說的美人絲毫不差一分,對子歡痴心若斯,一個姑娘家肯拋頭露面當眾立誓,子歡卻還尚能素心自守,嘖~非是我等可以望其項背啊。」
「噗~」
趙歡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直死被刺了一劍,差點一大口老血嗆死:「不韋啊不韋,你咋就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花珠小妹是很好啦,可是兩人誤會在先,這丫頭又死心眼,現在這種情況趙歡騎虎難下,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忙又打一哈哈道:
「仲兄,方才我的想法還未說完。」
呂不韋不負商賈本性,聽到他還有新的想法,「噢」的一聲,果然注意力轉移了過去。
孔瑤看著趙歡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就像看著一樣獵物,舔唇暗道:「珠兒性子痴,待大姐替你先拿下這可惡的小賊,綁了送去你的閨中……」
一念落定,孔瑤越發柔情,雙手托腮眨著忽靈靈的媚眼,一臉崇拜地看向侃侃而談的男人。
趙歡一本正經道:「方才只講到了吃與喝,至於玩樂呢,我打算在『太白樓』的對面再起一座『千金坊』,做東開賭,篩子、牌九、老虎機、二十一點、俄羅斯大轉盤……呃,這些你們不用知道具體含義,只消知道都是賭博的各種名目,總之要引得那些癮君子們一擲千金,不輸到只剩底褲就不肯罷休~」
呂不韋道:「這底褲又是何物?」
「這底褲嘛便是褻衣。」
趙歡說道,看著旁邊兩人揚起的雙眉,忙又強調:「這只是比喻,比喻懂嗎?呂兄,到時候你要請一批壯漢看住場子,以免有人賴賬,哼!再找個精明的現場放貸,這利滾利便如雪球越滾越大,還不上?沒關係,這些個紈絝公子的家裡除了錢以外,可還掌握著各種大量資源,拿出來一些也就是了……」
呂不韋聽得眼睛直跳,心道:「方才我還誇他是君子,一轉眼的功夫,卻又渾然成了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王。」
趙歡奸笑著一撞他的肩膀:「在商言商嘛~對不對?」
「我們便在大門上貼上兩行大字『賭博有風險,參賭須謹慎』,我保證絲毫不會影響這些賭徒的熱情,」趙歡得手指凌空虛點,左右各起一聯,又拍拍手掌一攤,「你情我願的事,又怪得誰來!」
孔瑤單手托腮,手肘支在膝上,另一隻手也隨意放在膝頭,趙歡說到開賭放貸時她伸出了一根青蔥玉指,說到貼對聯時又伸一根,趙歡餘光瞟見,還道她是在暗記自己說話的要點,不禁虛榮心大為滿足,開口又道:「先前說的都是針對男人,接下來我們來說說……」
「女人!」
孔瑤突然驀的一聲搶答,「正好三句!」
她伸出三根指頭在趙歡眼前晃晃:「小色胚果然三句離不開女人,鑒定完畢!」
趙歡丟去一個大大的白眼,不理會她,卻換成另一種和尚念經般的語調:「先前說的都是針對男人,接下來我們來說說——母馬。」
孔瑤氣得叉腰瞪眼,卻也拿他無可奈何,呂不韋看著兩人暗暗過招較勁卻又趣味非常,不禁偏頭暗笑。
趙歡繼續道:「馬兒要配鞍,馬兒要帶嚼子,馬兒還要釘掌兒~我們便在『等閑居』的對面再開一家『彩雲間』,專營馬兒的鞍韉、嚼子與鐵掌,樣式可由我親自指導裁縫設計,到時候還要讓幾個樣貌俊俏、身材姣好的小馬兒在店前試穿,時不時再來個走秀,這些馬兒們爭奇鬥豔,便稱其為『馬斗』,有了這些『馬斗』示範,還怕臨淄城權貴家中那些馬兒不慷慨解囊嗎?」
呂不韋聽著他說,也掰起了指頭,趙歡警惕地瞟他一眼,呂不韋卻道:「如此一來,我們手中的馬兒怕是就不夠了。」
兩人一齊扭頭看向孔瑤,趙歡道:「弼馬溫同志,你說咋辦?」
「馬兒不夠……呸!」
孔瑤也被他們帶順了嘴,不禁啐出一口道:「女子不夠,可以招嘛,況且咱們家裡養了百來個小丫頭,她們經過了我的訓練,機靈得緊,姿色也都是不錯;還最後一批才剛剛開訓,我這幾日忙生意,便讓嵐音、子燕帶著,咱們府中的護衛力量已經足夠,大可讓她們的一部分人出來做事。」
趙歡聽她一口一個「咱們家裡」「咱們府中」,心裡說不出的彆扭,可是她是他府中的教習,卻也不能說人家錯了。
呂不韋道:「子歡現在在齊國,要發展自己的勢力是很不便,我們還可再市井多招一些生活無依的苦命女子,反正子歡現在……咳咳咳……」
趙歡知道他是說自己反正名聲已經臭到了家,再添上一兩筆好色的賬也就那樣了。
呂不韋乾咳兩聲道:「只是孔公子怕就要多勞累些了。」
趙歡臉色臭臭,孔瑤忍笑著點了點頭。
呂不韋又道:「子歡的想法好是好,可是要同時做這麼多事情,首先便是一筆很大的開銷,一時半會兒怕是很難以回本啊?」
「仲兄好問!這才是精妙所在,我們做這些的目的,不僅僅是單純做生意,還要……」
趙歡極其神秘的一笑道:「炒!地!皮!」
「炒地皮?」
「沒錯,就是炒地皮!這塊空地面積廣闊,有了『簽華閣』『聚寶閣』『太白樓』『等閑居』『千金坊』『彩雲間』一大批項目拉動,這裡必可成為黃金地段——『稀缺必賺之地』是也。可是這片『稀必地』卻還有大片的空白,我們便造房子賣鋪,或者直接賣地,豈不是立時便賺個滿缽滿盆?」
呂不韋眼中精光大盛:「好計!如此一來,明年就可回本!」
「非也非也,什麼回本?仲兄還是未能理解我的意思啊!」趙歡搖頭道。
「喔?」呂不韋又是一奇,合手道:「願聞其詳!」
「既得其名,豈能無利?我們便先用『聚寶閣』和『太白樓』先把名聲打響,勢頭造足,其他的項目,則大可先放出風聲,至於賣地嘛……」
趙歡故意放慢了聲音:「是在其之前,而非之後啊。」
孔瑤還未理解他所說之意,呂不韋卻啊的一聲高呼:「子歡大才大奸也!此等空手套白狼之計,不知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趙歡心道一句:「老子當年,還不是這麼一路被從小套到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