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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第146章 微言胡道

  奇門?遁甲? 

  相傳軒轅黃帝與邪神蚩尤大戰涿鹿,得九天玄女授以龍甲神章,軒轅氏特命宰相風后演為奇門遁甲,便是為華夏文明的至玄至深至高至妙的所在。 

  「奇」指「乙、丙、丁」三奇;「門」是指「開、休、生、傷、杜、景、死、驚」八門;「遁甲」指「天遁,地遁。人遁,風遁,雲遁,龍遁,虎遁,神遁,鬼遁」。 

  遁者,隱也。 

  要使得某物遁去,說得玄乎,其實道理也很簡單。 

  人生活在長寬高和時間構成的四維世界中,但科學家們早已證實了這個世界不止四維。 

  更高的維度則代表了更多的可能。 

  就像後世的「莫比烏斯環」——若將一個長條紙帶180°扭轉,再首尾相接,兩個在二維世界中互相對立的平面就連通了; 

  而「克萊因瓶」則假設一個瓶子自底部伸出的長頸,又從內回接於瓶子的瓶口,如此一來,三維世界中瓶子的裡面和外面便能在更高維度合一。 

  奇門遁甲,就擁有著創造這種不可能的神奇力量。 

  鬼谷子王詡學究天人,傳說可以撒豆成兵、斬草為馬,奇門遁甲自然不在話下。但不知是不是鬼夏師叔故意留了一手,趙歡雖為鬼谷傳人,反正是不懂得的。他能設下這座疑陣,所賴的乃是前世所學的數學。 

  這道彷彿腦筋急轉彎式般的問題在中小學的暑假作業中經常出現:在東歐小城「哥尼斯堡」中的一座公園中,分佈著七座美麗的橋,於是哥尼斯堡的市民提出了一個問題:一個步行者怎樣才能不重複、不遺漏地一次走完七座橋? 

  好事者做了一次又一次的試驗,終是無果,直到有一天數學家歐拉把它轉化成了數學問題,方才得解。 

  數學之道,亦是先天之理,在某種程度上也與奇門遁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七橋問題」的本質,其實是一筆畫問題,大數學家歐拉證明,任何圖形想要一筆畫成,都必須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圖形封閉相連,二是圖形中奇點的個數必須為「0」或者是「2」。趙歡所畫圖形奇點個數既不是「0」也不是「2」,所以不管如何走法,那安然駐紮在最後一段山徑中的敵軍,都必然要可望而不可及了。 

  李園初看圖案簡單,便起了輕視之心,方一試驗才知其中內有玄奧。 

  宮廷樂手輕按琴弦,飄渺裊娜琴音便把眾人的冥思刻畫得更加波詭雲譎。 

  他正自冥思苦想無果,單間身側一個幽幽身影緩緩靠近。李園心下一喜,忙也佯做思考,向著那個方向踱去。 

  頃刻,白衣執事再次將清正的磬音敲響,時間就要到了。 

  眾人皆已認定李園輸定,卻有一高聲道: 

  「此題無法可解!」 

  說話的正是李園,趙歡皺一皺眉,心裡膩味:「喂喂喂,做不出來便隨便蒙,賴皮還踩點兒,你當我們傻嗎?」 

  他鄙夷地抬眼看去,卻又見那李園左近站著那名女扮男裝者,這回趙歡與他距離較近,凝眸而視,可不正是當日再稷下學宮與自己一起討論問題的布衣青年嗎? 

  趙歡心中暗道不妙,李園忽然「恍然大悟」,莫非竟是得了此人暗中相助? 

  李園緩緩說道:「子歡公子高妙,所布下的七軍之陣,乃是無解。」 

  「為何無解?又以何得知?」 

  趙歡問道,眼神卻是越過李園,直接盯著那名「布衣青年」。 

  只見那「布衣青年」雙唇緊閉,喉頭卻上下微動。李園站到圖畫面前,比劃示意道:「凡世間之連通圖案,則必然有『始』,有『終』,有『歸』。」 

  「有去無回則為『始』,有來無去則為『終』,始終相連則為『歸』。天道忠義,『一始一終』或『始終相連』,才方得圓滿。子歡公子所畫圖樣,若得一始,則必有三終。一始而三終者,則必然無解。」 

  童子將李園的結果傳報山下:「李園先生破題,一始而三終者,必然無解。」 

  李園所言,什麼「天道忠義,『一始一終』或『始終相連』,才方得圓滿」自是放屁胡謅,不過深究其理,「歸」便是指圖形中的「偶點」;而「始」與「終」則是表示「奇點」,七橋問題有四個奇點,一始而三終——這這這,倒也不能說他錯了。 

  墨家尚工,對於幾何問題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見解。 

  趙歡實未想到這個兩千年後的難題能被破解,實在低估了古人的智慧。 

  執事宣布: 

  第一局,平! 

  第二局換趙歡先手發問,他本來還不知問什麼問題好,第一局中聯想到了《射鵰》,便也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問題。 

  趙歡向李園道:「聽聞李園先生博採眾家之所長,學問頗為精深。那麼便以《論語》中的典故發問。」 

  李園笑道:「儒家天下顯學,孔夫子的《論語》李某人通讀不下百遍,趙公子但問無妨。」 

  趙歡則道:「雖通讀百遍,卻不明其中微言大義,也是枉然!我且問你,孔夫子一生收徒幾多?其中賢者又有多少?」 

  李園失笑道:「子歡公子如此問題,也可登得大雅之堂?孔門弟子三千,其中賢達者七十二人,天下皆知。」 

  「那麼,問題來了~」 

  趙歡長眉一飄道:「請問這七十二賢達者中,冠者幾人,未及冠的少年又有幾人呢?」 

  眾人聞言愕然,無不搜腸刮肚凝神苦想,想來想去整部《論語》似乎也未有提及,難不成這趙歡竟有什麼世所未知的「遺本」不成?況且人有生長衰老,孔夫子故去幾百年了,七十二賢者也都早已作古,又怎可以冠者、童子而論? 

  公子歡此題,豈不荒唐?觀戰的眾人不禁竊竊私語,主座上的齊王也不禁來了興緻,倒想看看這個趙歡如何才能自圓其說。 

  李園一思無果,又觀眾人皆迷惑不解,心中暗道:「儒學乃天下顯學,《論語》更是久傳於世的經典,若《論語》中真有蛛絲馬跡,縱然我一人不知,難道這滿堂的博學之士都不知嗎?定是這趙歡無題可出,所以才胡編亂造出了這麼一個蹩腳問題,故意來難為自己的。」 

  李園的目光循向玄箏,見她也微微搖頭,於是更加堅信自己所想,幽幽冷笑道: 

  「李某自幼修習聖賢之道,此題所問之事《論語》之中未曾提及,經傳史籍中亦無記載,若是出自野史杜撰,那就恕在下淺陋,不知道了。」 

  他雖然用詞謙虛,言語間卻是夾槍帶棒,指桑罵槐。 

  趙歡輕輕嘆一口氣:「唉,是矣是矣,孔夫子之微言大意,又豈是你等淺陋之輩可以窺得?我且問你,你讀了那麼多遍《論語》,可知孔夫子之志乎?」 

  「這又有何不知道?時有子路、曾點、冉有、公西華侍坐,孔師考校其志,曾皙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孔夫子云『吾與點也』,可見其志。」 

  「哈哈,說你枉然卻還不信。」趙歡笑道:「我且問你,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五六三十,六七四十二。」 

  「三十加四十二——可不正是七十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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