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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64章 五德始終論

  齊人重學,而鄒衍無疑是齊國的泰山北斗式的學術權威。 

  俗語道人的名,樹的影,眾人本均已覺得這「五行棋」略顯粗鄙,聽鄒衍一贊倒不得不又對它重新審視一番,越往高深處想,自是越想越覺得高深,於是都快快收拾一遍表情,哪還敢讓人看出自己有半點鄙夷? 

  趙歡尚有一些愣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待回過了神,就發現雙手已被一雙瘦如竹節的枯萎老手攥住,鄒衍的眼神望著自己,驚喜而迫切。 

  趙歡將他的問話略一回想,心道:「五行?我知道啊。『12345,金木水火土,變~』這句口訣自是看過葫蘆小金剛的小夥伴們都知道的。可是這五行始終之說又是個神馬東西?」 

  原來,先秦百家之中有這麼一派叫做「陰陽家」的,雖然名頭並不甚響,但於後世影響卻非常之廣,而這位鄒衍便是陰陽家的創始人和代表人物。 

  陰陽與五行,這兩種樸素而玄深的理論,共同構成了後世中國人的基本世界觀。但追本溯源,它們最早卻並不是一根而生的並蒂之花。 

  五行之說,始於《尚書》,《尚書·洪範》中記載:「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愛稼穡。」 

  而陰陽之說,則源於《內經》,《內徑·素問》有云:「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 

  真正將陰陽與五行放在一起,並且形成哲學體系的,鄒衍是第一人。陰陽,不是什麼新奇物件,五行的說法也是自古有之,但當鄒衍將這兩件老古董被放在一起時,便產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化學反應。這樣的事也是整個春秋戰國時期思想發展的寫照縮影,各家的學說不斷交鋒、共振、熔融與淬火,才產生了那麼多偉大的思想和思想者們。 

  孔孟之學,源於經世;老莊之道,起於自然;而鄒衍創出這套理論,卻是於憑空間構建起邏輯的大廈,直似手持巨斧在混沌中破開天地,又似在茫茫曠野上拔起一座高峰,這便是玄學。後來他的學說分流極廣,影響到了儒家,便有了《易傳》,有了「天人三策」;又被道家所吸收,才有了《淮南子》,有了陳摶的「太極圖」……陰陽五行的思想浸透在華夏族上到君王社稷下到民間瑣碎的各個角落,可以說我們的天文、氣象、算學、詩歌、化學、工學、音律和醫藥,都是在此基礎上發展起來的。 

  五行始終的理論是鄒衍的核心學說之一,又稱為五德始終說。在這個理論中,五行代表著五種主宰天下的高尚德操,而這五種德操將會按照五行相剋的順序不斷更迭,周而復始,循環不息。鄒衍認為,夏朝為木德、殷商為金德、周超則為火德,所以下一個朝代必為水德。他雖對自己這套理論十分自信,但作為一名思想者卻始終都保持著懷疑,今日趙歡所道出仙人下棋的奕法,竟與他的理論暗相印合,他焉能不喜? 

  對於這些趙歡自是一概不知的,只是見到自己的一個破五子棋竟把這個所謂的「高士」樂得像個孩子,倒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謙聲道:「鄒子,些許棋技也不過都是小子從仙人處偷師得來,實在不是自己的什麼本事,鄒子這番讚譽,小子是實不敢當的。」 

  「小友莫謙,能得窺天機,已是天大的造化,我鄒老頭子怕是沒這份福咯,今日虧是有小友,我等才能見到如此高玄精妙的棋局。十五日後,我聞稷下學宮將舉辦冬季論戰,到時候鄒某也會到場,如果小友能去,當是再好不過了。」 

  趙歡心道:「論戰?不就是一群文科生開辯論會么,我這個工科男可不擅長,今日涉險過關,全賴鄒衍之秀逗。半月之後真要去了,說不得又要丟醜。」剛欲張開口推辭一番,御座上的齊王發話道:「鄒子誠信相邀,子歡公子再要推辭,卻是不恭了。」 

  「呃,」已到嘴邊的話被生生憋了回去,趙歡鬱悶一揖:「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此間事了,鄒衍興盡歸去,趙歡與公孫伏英也退下殿來。公孫伏英似笑非笑看向趙歡,趙歡沒好氣斜他一眼問道:「大夫,可是又發現了我什麼忤逆反叛的大罪了?」 

  公孫伏英則捋捋鬍鬚,舌在齒后滋地一聲:「原本想到離去,小老兒對子歡公子倒還有一些擔心,依今日所見,我的擔心實在是多餘了。」 

  趙歡笑著撓一撓頭:「是嗎?其實我也沒你說的那麼厲害啦。」 

  公孫伏英卻繼續道:「你,就是個亂世魔星,巧舌厚顏運氣又好,便是張儀再世,從你處也休想佔去什麼便宜。我卻為你擔心,豈不是可笑嗎?哈哈,哈哈——」說著自趙歡面前,負手仰頭而去。 

  「你們這些個古人,都矜持一些好不?我是你說的那樣么……我,我,我去……」趙歡頗是無語地站在原地,待到公孫伏英走得遠了,才忿忿然一擼袖子奔去,待追到老公孫身後,忽的曲起中指,在他後腦勺上彈了一個響亮的「腦瓜」。 

  「非人哉!」 

  公孫伏英平素為人方正不阿,何時受過這樣的玩笑?驟然遭襲,真是佛也發怒,本來尚在御風般大袖飄飄而行的他抱頭呼痛,竟也爆了一句粗口,跟著雙手從地上團起一個雪球,向著逃跑的趙歡擲去。 

  君子六藝,「射」是其一。別說,老大夫的準頭還真不差,趙歡只覺腦後生風,猛一矮身,堪堪避過,剛是得意地打一個唿哨,卻突然腳下一滑,一個餓狗搶食跌在地下。遠處的公孫伏英雙手撐膝不禁大笑,誰知照面一個雪球砸來,呼得滿臉。老大夫一生剛強,焉能受此之辱,又起身回擊…… 

  「噗嗤~」一聲輕笑,憑欄而立的太史雲央忙又用手帕掩住,看那空曠廣場上的一老一少,這兩人一個公子一個大夫,怎麼卻像頑童一般沒個正形?唉,男人啊,真是種永遠沒法真正成熟的動物。 

  「小妹因何偷笑?」 

  雲央一轉身,卻只見太史君玉在清樾的陪同下盈盈而來,眼眸深深地將自己注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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